第516章 番外11
某年,元政在電視裏見到接受採訪的那個日思夜想的人,心悸突發住院,原來,從分手后,他每一次的想念都是心悸。
魚霏正睡着午覺,突然從夢中驚醒,睜開眼,見聶愷正放下手裏的電話,神色間怔怔的,眉宇間籠一層憂色。
她掀開身上的薄毯起身,“怎麼了?”
此時的聶愷,已經兩鬢霜白,額頭眼角添了不少皺紋,但身姿依然挺撥,七十歲的人同五十歲差不多,行走間健步如飛,體力如初。
聶愷緩步過來,倒杯水給老伴,他已經退休在家,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妻子。
“老元住院了,說是心臟上的毛病,咱倆明天去去看看他。”
魚霏的手僵了下,生病,“晚上吧,白天不方便。”
放下杯子,上前牽了老頭子的手往屋外走,今天陽光不錯,風和日麗的,正適合散步。
聶愷同妻子肩並肩的往外走,又念叨起兒子,“阿回不知幾時能回來?”
魚霏笑笑,“想他了,應該快了。”
“是有點想。”聶愷說,老倆口走到院子裏,院外兩名三四歲的孩童在院外嬉鬧着,腳下追逐着一隻彩色皮球。
夫妻倆目不轉睛地看着,直到他們遠處,老兩口同時轉頭,目光對上,眼裏均露出一絲渴望。
“對不起啊老頭子,”魚霏突然說。
他們看不到聶初結婚的一天了,更不用說孫子。
“遺憾是有,但我更樂意天天陪着你,”聶愷繼續牽着妻子的手散步。
人生誰沒有遺憾,比起一點小遺憾,能與心愛的姑娘一世相伴到老,一生才無缺憾。
只是,人的人命總有盡頭,十年還是二十年,聶愷不知道自已還能活多久。
他們沒有下輩子,只盡他所能地珍惜餘下的時光。
聶愷還有許多的話同老伴說,絮絮叨叨不停,年輕的時候,死要面子,好些話說不出口,老了怕沒機會說,敢說的不敢說的,他都一股腦兒倒給老伴聽。
晚上,夜深人靜后,老倆口換了身衣服,悄悄出了家門,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醫院裏。
特護病房裏,隔着窗子,老倆口看着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的元政。
無聲無息的,病床上的一臉虛弱,比聶愷蒼老得多,頭髮都花白了。
他們前後一年退休,經常見面,魚霏倒是不常見元政,她的臉,還保持着二十多歲的模樣,外出見人,都會刻意掩飾一番。
一年多沒見元政了,最近忙。
聶愷捏捏老伴的手,“你進去看看他,我在外面等你。”
“一起進去,他那點小毛病,不算個事,”魚霏欲帶聶愷進去。
“我討厭醫院,我不去。”聶愷故意任性地說,扭頭一臉厭惡的神色,似乎多看一眼醫院都不樂意。
然則,他其實知道,躺在病房裏的老夥計心裏的惦念。
還能活多久,年輕的時候他就沒醋過,何況老了。
魚霏只當老頭子不喜歡生死別離的場面,低聲勸道,“他沒事,就一點小毛病,這樣,我先進去看看,一會再來接你。”
“可以。”
魚霏把聶愷放到地上,讓他小心動,她直接穿透窗戶,進入病房。
站在病床前,握住元政的枯瘦的手腕,這些年,她知道他為了工作,早就透支了身體。
就算儘力去養,底子終是耗空了。
魚霏餵了他一顆丹丸,催動內力去助他吸收那葯,許是身體突然恢復了氣力。
元政突然醒來,一睜開眼,就見到床前着的女子,神色恍惚音,時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幾十年前。
“阿霏?”
“嗯,”藥力催化,魚霏正要收回手,卻被元政握住,一道蒼老的聲音委屈的響起,“阿霏,我痛。”
“哪裏痛?”
“心裏,心好痛,”元政握着一如經年前光滑的手貼在自已胸口,“它很痛。”
魚霏暗嘆,又聽他喃聲說,“我感覺自已忘了一些重要的事,不該忘的,可我實在記不起了,很想想起來,人老不中用了。”
“不如一併忘記吧。”魚霏握着他的手,帕子擦去他眼角的濕潤,輕聲誘哄,“忘記了,就不會痛了。”
“不要。”元政的反應很激烈,他放開魚霏的手,身體也往一邊躲,腦子裏莫名蹦出的想法,他不要忘。
近乎本能的,元政哀求道,“阿霏,你別讓我忘記。”如果連記憶都被剝奪,與形屍走肉有什麼分別。
見他神色激動,一邊抗拒一邊忍不住想靠近,那雙曾經清亮的眼睛已經渾濁,但眼中的深情依然。
魚霏不忍,眼淚險些奪眶,“好好好,不忘,你身體不好,趕緊躺好。”
“不,你告訴我,我是不是曾經忘了什麼,阿霏,我知道你有那個能力的。”
許是病着,人也任性起來,知道女子心軟,他趁勢提要求,見魚霏蹙眉,他立刻撫着胸口嚷難受。
魚霏無語,打量她不知道他在裝是吧,“別喊了,我剛剛已經治好你的身體了,你現在就是參加老年馬拉松也問題。”
“我這是心病,再好的良藥也治不了,我還能活幾年呀,就這麼點小願望,你也不滿足我,等我老年痴獃了死了變成一堆黃土,就什麼也不惦記了。”
聽他越說越離譜,年輕時候的事也翻出來說,魚霏一臉黑線,轉身丟給他一顆葯,“聶愷還在下面,我接他上來。”
然後人就從窗口離開了。
元政拿起葯,笑得假牙差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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