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分手通知

高考這場戰役，於洛也算準備齊全，因而也算毫無懸念的考上了N大，錄取成功的通知消息發送到於爸手機上時於洛恰巧在給於爸備份圖片，她有些發傻，拿着手機直愣愣的看着於爸，好一會兒才斷斷續續說，“爸，我考上了？”

“嗯？哪個學校？”於爸放下手裏的盆栽，“你們老師發消息給你了？”

於洛搖了搖頭，把手機拿着朝他晃了晃道，“不是的，我聯繫方式填的你的號碼，人家招生辦已經發消息到你手機上了。”

“真的？”於爸抬手蹭蹭衣服，雙手拿過於洛手裏的手機，湊近看了看，仔細讀了兩三遍，臉上都是不可置信的笑容，小心翼翼問道，“小洛啊，新聞里總說短訊詐騙，這說不定是假的呢，打電話問問老師，問問你們老耿。”

嘖嘖嘖，於洛搖頭道，“爸，正規大學的招生辦誰敢冒充啊，這就是正式錄取了。”

不過於洛挨不過於爸於媽的將信將疑，特地開了免提打電話給老耿，“老耿，我是於洛，我被N大錄取了，收到短訊了。”

“我知道，學校也收到了，接下來等着吧，應該過兩天通知書就過來了。”

掛斷電話，於洛得意的朝於媽眨眨眼，於媽這才吐出一口氣，起身來回踱步道，“誒呀，這會兒晚了吧，該做飯了吧，小洛，你想吃啥?”

於洛走過去將於媽拉着坐到沙發上，“做什麼飯啊，還早呢，我在家裏還能你做飯啊，等過幾個月我就要去N市了，抓緊機會吧，以後哪還吃的到？”

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成雙的道理，大概也不算好事，於洛晚上打開手機連上無線網，才發現班群里都炸開鍋了，也許是假期剛開始大家都閑不住的原因，也許是這事本來就很是大新聞。一場名為張敘和文靜分手了的主題討論正在熱烈進行中，不對，應該是熱度持續上漲中，畢竟這消息已經上千條了，還有艾特於洛的消息提示，不過於洛可懶得翻看，就饒有興趣的窺屏看他們討論到十一點，打了個哈欠，關機睡覺。

於洛是被於媽自睡夢中叫醒的，說是得去燒香還願，他們還背着於洛去佛堂請願了，現下早早起床，滿臉興奮。於洛就打着哈欠茫然的跟在他們身後攀山越嶺去據說特別靈的清風寺還願，等回家已經下午兩點了，於洛時刻翻看於爸手機，最新的消息是專業錄取，然後是通知書發放。

於洛這下感覺是真的心安了，腳感覺也不是那麼酸痛了，整個人陷在被子裏傻樂。手機開機，消息提示，來自那個由於已經徹底失去聯繫所以讓於洛忘記解除的特別關心。

“你還是我大哥嗎?”

於洛不知道該怎麼回復，看着消息框發了好一會兒呆，這個人是分手了又回頭來找她了嗎？他到底把自己當什麼了？於洛將手機放到一旁，起床接了兩杯水，吃了第三片西瓜以後，她洗手擦乾拿起手機，回復他，“你有什麼事就說，我儘力幫你。”

她自認為沒有比這更好的答案了，避開了那個她不知道怎麼回答的問題，還能體現同學愛，不至於顯得六親不認，可其實說到底她還是不忍心放下，這個三年盛夏梅子湯，這個三年白月光。

“真好，你還能在這兒。”消息幾乎是秒回，就在於洛眨眼間手機特別關心的提示音就響起了，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就如此大聲，對面那人似乎早就做好了這樣回答的準備。於洛感覺自己輸的很徹底，這聲音此刻聽起來像是來自地獄的催命聲，因為她不得不再次陷入如何回復的思考之中。

“你有事兒直接說。”於洛感覺這句話是有些不耐煩的，可她真的沒有精力和他發這些無病呻吟的文字了，很累，她從不知，喜歡這件事，原來這麼累。大概就像書上說的那樣，喜歡一個人一定是開心的，如果你感覺很累，那麼這就不是一段好的感情。

“於洛，我想復讀，我的書都沒帶回來，能給你借書嗎？”於洛猜他可能也被她字裏行間的不耐煩嚇到了，所以隔了五分鐘才發過來這條消息。

“行”。於洛點擊發送，“我拿錄取通知書那天帶去學校給你，你家離那兒近。”

“謝謝你，一直對我好。”於洛看着這條同樣令人窒息的消息，直接把手機放到枕頭下沒有回復，她只是做慣了多年的老好人，總是先往別人方向先想。再說，學校也挺好，在學校外面總歸是奇怪的，雖然他們分手了，但於洛就是感覺現在和張敘有什麼來往會很奇怪，有點見不得光的意味。

於洛真是認真的把書打包的整整齊齊的扛到學校，她沿路感嘆自己對張敘還真的夠意思了，不過突然整理書倒是發現了許多有趣的東西，那些藏滿小秘密的紙條，那些寫在封面的耐人尋味的話，還有她偶爾突然靈光一閃想出來的句子。當然這其中還有一些指名道姓的，比如選修第二頁她在張敘和文靜在一起時洋洋洒洒的大作，張敘，我不喜歡你了，這次是真的，喜歡你真的，太累了，比連着做完一套高考預測題還累。

她把這本書從袋子裏拿出來又放回去，最後還是帶去了學校，她有些自暴自棄的想，不能只讓她自己這麼難過，她想讓張敘也知道她那些無比絕望的日日夜夜，那些只能靠不停寫題麻木自己的夜晚和難受淚水混雜的時刻，憑什麼先離開的人能這樣快的開始新的感情，而她卻連自然回復都做不到。

張敘已經在路燈下等她了，他新髮型換了的確好看，很是精神，看起來比這夏天還耀眼了一些，看起來和記憶里的少年相差也不大，一瞬間讓於洛感覺自己又走回了那些塵封的歲月，可惜這個少年已經不是時光里不愛說話不愛笑的男生了，他也和這塵世一樣世俗，他到底還是和所有普通人一樣，時於洛自己親手給他鍍了一層光，親手將他送上神壇，如今也是她親手散了那道光，轉身離開。

“我妹妹明年可能要用，你保存好。”於洛把滿滿一袋子書給他，恍惚間覺得自己將那些歲月一起還給了他，從此江湖路遠，就此道別，復讀的話，高考加油。

“嗯。”男生低聲回答道，也沒看她，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要表達什麼，好半天才說道，“於洛，好好照顧自己。”

於洛點點頭道，“那肯定啊，我於洛可不會是照顧不好自己的人。”

張敘笑着，抬手就要習慣性摸她的頭，於洛突然往後退了一下，他就尷尬的停止下一步動作看着她，然後笑着縮回手撓撓頭道，“對不起。”

於洛看了看手機道，“不早了，我拿通知書去了，再見。”

於洛逃似的快步走了，她總感覺張敘沒有走，就站在那兒看着她，這讓她感覺如芒在背，也格外不自在。她滿心唏噓的想，可能張敘也總這樣摸文靜的頭，一時間還沒改過來。

拿着通知書走到門口，一路上給所有遇到的人說了再見和感謝，最後是門衛叔叔阿姨，於洛站直給他們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道，“謝謝你們三年的照顧，謝謝你們。以後我就走了。”

同樣是沒人的公車，於洛小心的拿着藍色的錄取通知書，真好，夏天真好。

她打開手機，準備刷刷空間來度過這漫長的十五站，就看見張敘二十分鐘前發過來的消息，“我說對不起，是給之前所有的，讓你難過的事道歉。對不起，於洛，是我沒照顧好你，是我的錯。於洛再次不知道怎麼回復，大腦又開始有眩暈感，她不得不關掉手機無力的靠着窗戶。”

她在這樣的難受中突然想要認真做一次自己想做的事，想把所有的疑問和難過都說出來。

到家時已經傍晚了，一路上遇到許多親戚，無不艷羨的來回翻看她的錄取通知書，表叔更是翻看了兩分鐘之久，他滿眼都是羨慕，於洛在那些羨慕中看到了閃爍的淚光。他不停重複道，“好啊，好啊，N大的錄取通知書呢，真好。”

表叔家有一兒一女，相比於洛家，他家就已經算是小富了，開了小店，每天還能去爬爬山鍛煉鍛煉，只是兒子輟學早早逃出家門去一線城市打工，女兒也早早嫁了人，現在已經有了半歲的孩子。

於爸總是擔憂於洛一個人在N市沒人照顧，輾轉反側的夜晚也給於媽感嘆道，還不如考不上，嫁個人，就一直待在身邊多好，免得總擔心睡不着，心裏沒個落地的時候。

不過人總該長大，不至於一輩子待在家裏啥也不做，不可能一輩子倚靠父母而活。

於洛把通知書放在客廳，躺床上編輯了好一會兒才壯着膽子發送消息，“方便的話，能告訴我你和文靜為什麼會在一起嗎？”

特別提示聲音響起，“你為什麼不問我嗎為什麼會在一起?”

“為什麼?”於洛配合著問道。

“因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