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11. 陶應深的算計,錢家的顧慮

第154章 11. 陶應深的算計,錢家的顧慮

吳氏是個細心人,多年掌管家中大小事情也都井井有條的。這次給辭顏一家收拾的院落也規整大方,怡翠院正院三間大屋,門扇均用紅木所制,端的得體典雅,進門所擺的陳設也多以青白玉瓷為主,少見金銀璀璨之姿,左次間為寢室,右次間為書房,空間雖沒有落英院裏寬敞,但也明亮舒適,不露富戶土氣。

而兩個姑娘並乳娘的屋子則在東西兩個廂房之間,除去她們帶來的,還添了不少孩童喜歡的奇巧玩具,桌子椅子都用錦緞包了角,決計是磕碰不了孩子的。

“大嫂嫂倒是廢了心思,這院裏上上下下打整的極好。”辭顏和玲瓏說道。

玲瓏對於這位大奶奶倒是頗為佩服,見慣了臨安城裏那個整日吃藥,無法理家管事的大奶奶,再看看這位精神爽利,說話辦事都滴水不漏的大奶奶,確實是令人心生敬畏。

帶來的丫鬟婆子,並着吳氏送來的幾個伺候奴僕,上上下下的開始收拾起來,都是機靈心思勤快人,辦事自然效率高,不過半日時間就規整的差不多了,一應使用的東西,包括茶具,餐具也倒是現成的,想起在馬車上錢喻禮喝茶時說的那話,辭顏讓玲瓏去好好的泡壺茶來,以慰藉路上舟車勞頓之辛苦。

和怡翠院的熱火朝天不同,錢家大伯的書房之中,倒是安靜的很。此次錢喻禮攜妻女一同南下,看望朱老爹是一則事,來同錢家大伯和堂哥商量生意的事情才更為重要。

“自前年開始,我就同陶家在搭線了,原先找到的是陶家的姻親一族李氏,可惜了這李家守成有餘,擴張不足,守着個西南地界的藥材一脈,其他的不多參與。還以為這搭線之事要黃,誰知機緣巧合的尋了個那邊的賬房,同陶家的賬房是兩表親,於是用了些銀錢讓二位賬房做了中間人,才找着陶家的一位大管事。”錢喻禮慢慢說著,“這位大管事在陶家主要管西南一片的玉石買賣,那些貨都是從西域運過去的,這中間要過的關卡多了,雖上下疏通過,但也是件麻煩事兒,父親正是瞧准了這個事情,才讓想到水運的方便,不但路上的時間減半,還能省下幾道關卡,方便的多。於是讓我同那位大管事商量,可否見一見陶家當家人,把這想法同他說一說。若能成事,必然給錢家諸多進益!”

錢大伯點頭,二弟的想法沒錯,契機找的也好。“二十年前,我曾在西南一片待過幾年,那時候的陶家在西南就頗有聲望了,過世的陶家太公手腕厲害,姻親也多是商賈之家,尤其是嫁到蘇城的嫡長女,更是外輔丈夫,內管家宅的一把好手,所以江家才能拿下這皇商之名,連帶着娘家的陶氏一族也跟着水漲船高。幾年前,潘家,蘇家接連倒了,陶家和江家倒是冒頭出來愈發的有勢力了,可想而知,這姻親背後的關聯多麼重要啊。”

“父親說的是,江家如今的掌家人江若運也是娶的孔家女,這三家人聯手起來,還愁天下有他們做不了的生意?”錢喻廉補充道,可惜自己晚生了幾十年,不然倒是想看看幾十年前江太公和陶太公之姿。

錢喻禮拿過一旁的茶來吃上兩口,茶倒是好茶,可以泡茶的人不對,味道自然也要淡一些。隨意喝上兩口解渴,又繼續說道,“那大管事是個謹慎的,並沒有一口應下,連着幾個月都只讓我們插手了些簡單的事情,直到去年八月,我和父親才見到那位陶家主。”

“可是陶應深?”錢喻廉快嘴問道,錢喻禮點頭,“他可不好見,聽說他的大本營如今都落在荊城了。”

“是,那次也是趕巧,他回臨安城看望嫁在那裏的妹子,才讓我和父親有機會一見的。”說罷,從懷裏掏出一本子,上面記錄的都是西南那邊同陶家做的生意清單,涉及的金額和物品到不是多大的生意,但一條條一件件都羅列得清清楚楚,賬目也一目了然,錢大伯看完之後微微點頭,對於錢喻禮的能力他一向少有質疑。

“見過那位陶家主之後,侄兒才知這天外有人的厲害處,年紀瞧着比我還要小几歲,為人做事卻老練的很,尤其是那雙眼睛盯着你看的時候總讓人心虛,不敢有妄言。”

錢大伯知道自家這位侄兒也是個不願輕易服輸的人,他能這般說話只能證明這位從未謀面的陶家主必定是個厲害人物了。其實也是,若不厲害怎會小小年紀就在西域闖蕩出如此成績,如今的皇商之中,名頭雖暫無陶家,可這商賈人家裏提到荊城陶家誰不高看一眼。

“三個月前,我接到這位陶家主的信,說他有一批貨要自西域運來,路途中會經過蘇城,蘇城無港口,沒法停船走水運,想讓錢家處理,若能把這批貨安穩的送到西南,那麼……”說話間隨即豎起兩根手指,眉目間滿是歡喜卻又十分淡定的說道,“錢家可以分走兩成利。”

“兩成?”錢喻廉聽完之後,眉頭有些皺,雖然兩成利已然不少,可是要送這麼貴重的一批貨,鏢局護送,上下疏通關係,還有船隻上貨卸貨……哪裏都需要打點,這樣一來,恐怕不會有多豐厚的利潤留下了。

瞧出來了錢喻廉的意思,錢喻禮笑笑,也不打算賣關子了,開口說道,“我自然知道這一趟生意是吃不飽的,所以……我回信給陶家主,要我錢家出力,那就必須定下三年期,在此期間,陶家一應要走水運的路子全都由錢家來操辦,分紅嘛,還是兩成就夠了。”

聽到這話,錢喻廉才終於喜笑顏開,怪道是這麼一筆大買賣,難怪堂弟要親來,生怕中間人傳話不到位,亦或者是消息走漏,別的人家給打聽去了截胡可就不妙了。

座上的錢大伯倒是沒有兒子那麼興奮,這麼大的利潤背後,必然也會有大的風險等着呢,他才不相信陶家主那麼會做生意的人,能分出這麼大的利給他們呢。

“喻禮,那位陶家主想必還有其他的條件吧,說出來我聽聽。”

“大伯到底是大伯,我同父親說的時候就猜到您一定會有此一問!陶家主回信過來,自然是同意了,但條件就是三年之內,錢家要把蘭城的水運全給吃下來,做到……一家獨大。往後的生意又做往後生意的談。”

“哼,他的口氣倒是大。”錢大伯雖上了年紀,但多年保養的還不錯,一雙眼睛尤其精明,此刻正盤算着。

一旁的錢喻廉聽聞這些,於是把家裏的生意關係理了個整整齊齊,裝訂成冊的本子遞給錢喻禮,上面把這些年錢家在蘭城的經營到寫得明明白白,兄弟二人做事皆為小心謹慎之人,自然沒有半點馬虎之意。

說起蘭城的水運,整個大周的貨船十之七八都停靠在此處,自然是魚龍混雜的。官船、民船各有千秋,那官船走官道,往往都是運載有官位或有身份的人物南下北上的,而民船則不同,人貨俱可載,大有大船,小有小舟,碼頭上停靠着的上千艘船隻,來來往往的把蘭城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水上城。

而做船運作為冒頭的目前有兩大家族,一是余家,原先就是小漁村裏的漁霸之家,那時候村民們窮的只有一木板下水的時候,他們家就有三艘還不錯的漁船了,這幾十年裏跟着蘭城一起發家,如今城裏有十之四五的船隻都是余家船號,真正是蘭城水運的頭把交椅。

而另一家則是海家,這海家老家主曾是離蘭城有幾十里地的一個富戶,家中只有一獨女,后招贅了個姓丙的小子,這小子看着人雖不高大威猛,但卻精於商道,眼光獨到的說服海老爹舉全家之力買下了不少蘭城的碼頭位置,后也隨着蘭城水漲船高,成為響噹噹的二號人物,人皆傳言,“沒有餘家船,也靠海家岸”,說的就是這兩戶人家。

而錢家,在蘭城船運之中不過三流門戶,正經的船只有三,其餘的不過是租賃的余家船。余家船大能載物,且造船手藝精湛,甚為牢固,這麼多年了都很少出事,所以在蘭城行走船運的,多半是用的余家船。

仔細看了看錢喻廉的記述,錢喻禮心裏明白了個大概。

“堂哥此物,倒是省了不少事情,有了這本子上的東西,屆時我去同陶家談進一步的生意,心中也有譜兒了。”錢喻禮笑笑,對於堂哥此舉甚為贊同。

“陶家要我們三年之內吃下蘭城的船隻,等於就是要吃下余家,這裏面的門道你們可知為何?”錢大伯縱橫商界幾十年,吃的飯都是要比兄弟倆個吃的鹽多,裏面的門道自然是清楚了,“陶家眼看着在荊城是立穩腳跟了,陸路有江家在,恐怕早已是他的囊中物,如今借我錢家之手把蘭城的水運吃下來,表面看,陶江錢三家各為門戶,實則,江錢兩家不過是他陶家的下家而已,他此舉既避免了樹大招風,又躲在背後坐享漁翁,哈哈哈哈,陶家主果然是個人才!”

經過錢大伯這麼一分析,錢喻廉才恍然大悟。想到此人不過二十七八的年紀,就有如此城府,看來這皇商之首的位置,恐怕用不了多久也就有去處了。

“父親的意思是,利大,風險也大,尤其是大伯一家都在蘭城,若真是動手了,你們自然是出頭的,就恐怕有什麼不妥,所以讓我親來問問大伯和堂兄,此事是否應下?”錢喻禮的話里包含着不少的意思,說來說去,不過就是兩個孫輩的前程問題,斗贏了,錢家就翻身成了蘭城的大拿,若是斗垮了,大人還不怎麼的,孩子就危險了。

錢喻廉的想法也是如此,大伯沉默不語。

“堂弟多在蘭城幾日,此事容我和父親再商議一下,十日內,必定給你個肯定的說法。”錢喻廉也不着急答應,很多事情他還需和錢大伯從長計議。

錢喻禮也是這個意思,三人說完重要的事情,又聊了會兒家常才各自散開,等錢喻禮回到怡翠院的時候,天都擦黑了。

怡翠院跟落英院的佈置稍有不同,但有人引路自也不會找錯,進了正屋,只見辭顏和玲瓏主僕二人在翻箱倒櫃的,似乎在尋什麼東西。

“你在找什麼?”錢喻禮清冷的聲音在辭顏背後響起,辭顏轉頭看過來才發現人已經站定背後了,“爺回來怎麼也不找人提前來吱聲兒?可用飯了?大伯母撥了個廚娘過來,做的一手好菜,我讓她在送些過來?”

說罷放下手裏在尋的事情,朝錢喻禮走來,玲瓏也機警,走過去浸濕熱帕子,遞給錢喻禮凈臉,簡單擦過之後,錢喻禮才說道,“不用了,我在書房同大伯,堂兄吃過了,你還沒回答我呢,剛剛在找什麼?”

“找之前綉好的要送給芸姐兒的及笄服,先前就收在這個箱子了,不知怎麼的,一下子翻不到了。”辭顏並非什麼富貴人家出身,也沒多少大禮可送,前段時間想着要來蘭城,於是找出庫房裏最好的料子,打算親綉一套及笄服,以示誠意。

“那東西挺熬人的,別廢了眼睛。”

“爺放心,先前就綉了不少,這幾日再趕趕工,定然能成的。”

“嗯,你心裏有譜就好。只不過……倒也不急在這一時。說不定芸姐兒和昌兒都要跟着我們回臨安城去。”

辭顏挑眉,完全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兩個孩子都是大伯家的心血,這沒災沒難的,幹嘛要離開家裏北上二叔家,但看喻禮並沒有往下說的打算,她想了想也就沒多問,只管伺候他換了一身衣服。

“孩子們都睡了?”

“睡了,茜姐兒是個不認生的主,晚飯過後沒多久就睡著了,萱兒剛在我這裏玩了一會兒,有些困了也讓乳娘帶去睡了。”

“嗯,那就好。明日早些起來,我帶你們去見見泰山大人。”

“曉得了。”

夫婦二人都有些疲倦,躺下吹燈不過片刻,俱安靜睡去。多日裏都在馬車上搖晃着睡,乍然睡在屋子裏,自然是要安穩的多,一覺無夢,睡到大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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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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