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燕北的雪(十二)
“笑什麼,不就是你投了一個好胎,給臨潼公主做弟弟嗎?得意什麼?”寧寶寶白了周鈺一眼,順手扔個冰糰子一樣的眼神過來。
周鈺卻毫不在意,說道:“是啊,我就是有個好姐姐,我不能得意嗎?我有個既漂亮又能幹的姐姐,我每天做夢都會笑醒,這個你羨慕不來的。”
寧寶寶哼了一聲,臨潼公主那麼強大的人,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弟弟?娘娘腔也就罷了,還是個無賴,所以他才會走到哪裏都會帶上可意兒那個小無賴。
“不不不,燕王爺,您別聽我姐姐瞎說,在我心裏,您才是最能幹最威風的那一個,那天您騎在馬上,就像戲文里的常山趙子龍,不,比常山趙子龍還要英俊還要威風。對了,您和楊勤決戰的那一役,我足足聽了好幾個本子,每一個都不一樣,您站在雪山之巔,居高臨下,俯視着楊勤的軍隊,就是這一段,齊家茶樓里的本子,是您說:今日,我大齊周鈺,就在此地此時此刻,將爾碎屍萬斷。可是劉家戲班子裏的本子,卻是您當時說的是:蒼天啊,大地啊,我周鈺終於得報血海深仇!王家酒樓里的本子裏,那天您是這樣說的……”
寧冬安口沫橫飛,還要繼續說下去,周鈺連忙打斷了他的話頭,說道:“等等,雪山之巔是怎麼回事?我站在雪山之巔,沒凍死也要摔死了,哪裏還能說上那麼多話,還有,那什麼蒼天啊大地啊,這是誰在造謠,本王讓人去滅了他!”
噗通一聲,一旁的可意兒笑得直打顫兒,整個人仰面朝天摔了出去。
“可是……京城裏都是這樣說的啊。”寧冬安一臉委屈。
“好,你聽好了,我打着仗,除非打着打着飛起來,否則是不可能站到雪山之巔的,還有,打最後一役時,我連楊勤的面都沒有見到,幾炮下去,楊勤的軍隊就被打得七零八落,他落荒而逃,我那天真的什麼也沒有說。”周鈺撫額啊,原來他在京城人民心中,竟然是這樣一個傻了巴幾的形像。
“真的沒說?”寧冬安一臉的失望,“您怎麼可能什麼都不說,這也不合規矩啊。”
“什麼規矩?”周鈺已經想要舉手投降了。
寧冬安剛想告訴他,詞話演義里的大英雄們,殺人之前和被殺之前,都會慷慨激昂說上一大通的。
可是他的嘴巴被寧寶寶捂住了,寧寶寶說道:“我早就說了,他才不是你想的那樣呢,現在你知道了吧,那些都是吹牛吹出來的,臨潼公主才是大英雄!”
周鈺失笑,問道:“你覺得我姐是英雄?”
“當然,臨潼公主是我最佩服的人,火燒清虛觀的那一戰,臨潼公主以一敵千,一人一馬獨闖敵營,她提的刀叫偃月,她騎的馬叫追日,她……”
看着寧寶寶大眼睛裏的兩團撲撲直跳的火苗,周鈺有些不忍心,可是他還是打斷了她的話:“我姐騎的馬叫火兒,她也沒有叫偃月的刀。”
“真的?那臨潼公主用的刀叫什麼名字?”寧寶寶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亮若晨星。
“我姐用的是短刃,是她找人特製的,還有,我姐也沒有以一敵千,我姐夫也決不會讓她一人一馬獨闖敵營,我姐姐沒有你說得那麼神奇,但是她的確很聰明,也很能幹,另外,她還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姐姐。”周鈺說道。
周鈺原本以為寧寶寶會很失望,就像寧冬安那樣,把失望也在臉上。
可是他猜錯了,寧寶寶非但沒有失望,反而從腰間撥出一把短刀,啪的一聲拍在桌上,興奮地問道:“臨潼公主用的是不是這樣的刀?”
周鈺把那把刀拿起來看了看,搖搖頭,道;“你這個就是普通的刀,對了,我姐姐平時用的有兩件兵器,兩件是不一樣的。”
“那你能讓人畫張圖給我嗎?我依樣打制出來。”寧寶寶問道。
“你要照着我姐的刀去打制?”周鈺有點不敢相信,這小丫頭,知不知道他姐用的刀是做什麼的,那是殺人的刀!
“是啊,行不行啊,我求你了,給我畫張圖好不好?”寧寶寶又是作揖又是抱拳,一副可憐兮兮的小模樣。
周鈺好奇地問道:“你在京城沒有見過我姐嗎?”
寧家人應該經常出入蕭家,哪怕是想到梁國公府轉一圈兒,也不是不可能,怎麼會沒有見過他姐呢?
寧寶寶扁扁小嘴,一臉的委屈,把腦袋垂得很低很低。
寧冬安終於能說話了,他道:“就是王爺您進京的那一天,我姐和我去看熱鬧,小青也去了,結果有登徒子見我姐和小青美貌,趁亂想要沾便宜,被我們給揍了,剛巧那天有飛魚衛暗藏在看熱鬧的人群里,見我姐拿着刀,就當我們是要行刺您的刺客,把我們給抓進詔獄了。”
周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三個倒霉蛋竟然是在他進京城的那天,被飛魚衛抓到詔獄了!
“你們沒有說出你們姓寧嗎?”周鈺問道。
“沒說,這麼丟人的事,我們當然不能說。我們不說自己姓寧,頂多就在詔獄裏關幾天,他們查清我們是無辜的也就會把我們放出來,可若是我們說出自己姓寧,飛魚衛一準兒就要讓我三叔來領人了,到那時,我們可就不是只關幾天了,少說也要三個月不能出門。”寧冬安說道。
“所以你們就真的老老實實去了詔獄?”周鈺又問。
寧寶寶哼了一聲,道:“都怪這傻子了,如果沒有他,我和小青就認了自己姓寧,我三叔會罰他,可卻不會罰我。所以我們只能和他一起去了詔獄,哪裏想到那些日子飛魚衛們忙得很,我們在詔獄裏足足關了一個月,他們才來提審,唉,等到我們可以出去的時候,臨潼公主的大婚已經辦完了。”
寧寶寶說到這裏時,眼淚快要落下來了,她容易嗎?她好不容易才說服了九叔,等到蕭七少和臨潼公主大婚那天,帶着她一起去喝喜酒的,可是真到了那一天,她卻被關在詔獄裏。
周鈺很無奈地看着這對姐弟,問道:“你們幾歲了?”
“十四!”
“十四!”
兩個人異口同聲,這一次倒是一致的。
“你們才十四?這麼小?”周鈺一聲怪叫,原來這麼半天,他是在和兩個小屁孩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