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她不是沈彤
這座黃花梨的屏風有四扇,每扇上有一幅花鳥圖,代表意春夏秋冬四季,做工精細,價值不扉。
沈彤只是一個八歲的小孩子,屠衛把她扔出來時用了幾分力氣,也多虧他用了力氣,否則僅憑沈彤的嬌小身板,十之八、九會撞上屏風后就摔在地上。
可是現在,那個小小身體不但把屏風撞倒,而且還飛了出去,堪堪落到門邊,如果陶世遺進來時隨手掩上了門,沈彤很可能就此飛出去了。
砰的一聲,那孩子摔在了地上,不用去看,陶世遺也知道這孩子小命休矣。
別說是個大病初癒的瘦弱孩子,即使是成年人,這樣重重一摔也會傷筋斷骨、頭破血流。
魏頭兒是存心要置孩子於死地!
原本是護身符,可是現在卻成了催命符。
魏頭兒要殺死這個孩子,就是不再相信這孩子是沈家後人。
這孩子是誰,是從哪裏來,對於魏頭兒而言不再重要,在他眼裏,只要這孩子不是真正的沈彤,那麼就如草芥一般,根本不用把這孩子立時殺掉,而此時這一扔一摔,魏頭兒真正要殺的人不是這個孩子,而是帶孩子來的人。
是他陶世遺!
隨着沈彤落地,幾個人從門外沖了進來。
屏風倒在地上,屏風後面的一切盡收眼底,虯髯大漢目光陰翳,冷冷地看着陶世遺。
這還是陶世遺第一次見到屠衛,屠衛和他想像的不一樣,但是此時此刻,他已經無心去對比,因為那幾個衝進來的人已將他按在地上。
屠衛的聲音冷冷地響起,依然低沉粗啞,可在陶世遺聽來,這聲音卻如同來自地府。
“姓陶的,你是讀書人,那麼自是應該明理。這世上有很多人,有人忠心赤膽,有人卻只能做三姓家奴,而你無疑就是後者。但你卻認不清自己的斤兩,做着三姓家奴的事,卻還要自作聰明,再演一出表忠心的把戲,你要對誰表忠心?是被你出賣的沈家女謄?還是連着京城的關家?無論是誰,本座均不在意,可是你把本座當成傻子,這就是找死了。”
說完,屠衛揮揮手,對那幾個人道:“關家的人還在外面藏着嗎?把他交給關家吧,咱們的刀可不是用來擦鞋底泥的。”
幾人應聲,把早已嚇得癱軟成泥的陶世遺抬了出去。
屠衛嘆了口氣,輕輕撫額,自言自語道:“又是一樁麻煩事,好在早早發現,否則......”
屠衛的聲音嘎然而已,因為他忽然發現,那個孩子不見了。
剛剛盛怒之下,他把孩子扔出去,一是泄憤,二來也是震攝。
他了解自己的功力,這一扔下去,那孩子即使不死,也是奄奄一息了。
可是那個孩子呢?
屠衛鎖眉,他的人把陶世遺抬出去時,順手也把那孩子給拖出去了?
只能如此吧,否則也解釋不通。
地上有血跡,邐迤到門口。
屠衛不會想到,就在他以為那個孩子被他的人拖出去的時候,沈彤已經出了那片林子。
在她之前,幾名護衛拖着陶世遺先行出了林子,白凈臉和他的人還在林子外面侯着,看到這些人出來,又看到面如土色的陶世遺,白凈臉吃了一驚。
他的目光從陶世遺的臉上移到身上,眉頭動了動,連忙把眼睛移開。
陶世遺身上的袍子已經濕了一大片,鮮血滲出來,滴滴嗒嗒。
看來傷得不輕啊,魏頭兒這是要滅口嗎?
不對,如果是要滅口,陶世遺這會兒應該是個死人啊。
白凈臉恨不得立刻就去稟報賈老七,要立刻和陶世遺劃清界限才好。
“幾位爺,要不要咱們幾個幫忙啊?”白凈臉換上一副笑臉。
“嗯,外面有關家的人,把姓陶的交給他們。”為首之人冷冷地說道。
“好嘞!”白凈臉招招手,幾名手下接過陶世遺,向外面拖去。
沈彤藏在樹影里,遠遠看着這一幕,不行啊不行,她還沒有從陶世遺身上得到母親的消息呢。
好在屠衛已經認定她不是沈彤了,她不是沈彤,那麼即使找不到她的屍體,屠衛都不會在意了。
死士營的人是不會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力氣的,就像他們要把陶世遺交給關家,而不是親手殺了他。
屠衛是死士營的,他的這些護衛全都是!
拖着陶世遺的人當中,有一個人是她認識的,那是甲五!多年以後,甲五成了甲組三大高手之一,獨擋一面,甚重器重,而現在他還是個不引人注目的小角色。
而屠衛掌管執法司,以鐵面無情著稱,沈彤見過他的那三次,便是他公開處置犯下過錯的死士。
千面斬屠衛,即使是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死士,也會談之色變。
沈彤沒有想到,這一世她見到的第一個死士營里的人,居然會是屠衛!
屠衛是來接她的,那麼前世也是屠衛帶她走的?她是屠衛帶進死士營的。
屠衛千辛萬苦找到沈家後人,就是要把她培養成死士嗎?
為什麼?
沈彤發現如今的自己雖然沒有武功,可是這副小小的身體想要逃跑卻很容易,當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從一個狹窄的縫隙里鑽出來時,更是對自己的這副小身體滿意之至。
可是當她抬起頭來,就對上了一張臉,一張因為憤怒而扭曲變形的臉。
“小畜牲,就是你,老子要把你的牙掰下來!“
沈彤認出來了,這是進來時被她咬傷的那個人。
這是賈老七的人。
她沖那人做個鬼臉,使出吃奶的勁兒向上一躍,拽住一根樹枝,像盪鞦韆一樣盪了出去,那人疼得齜牙咧嘴,哪裏還追得上她。
待到沈彤徹底離開這個地方的時候,那人還舉着被沈彤咬傷的手臂,大呼小叫地找人,其他人聽到動靜,跑過來時,就聽到他在罵:“小兔崽子,敢咬老子,老子揍扁了你!”
有人罵道:“你小子怎麼跟個娘們兒似的,被個小孩子咬了一口,你都罵了一個時辰了,有本事你去和裏面那位要人啊,在這兒罵個球!”
“老子被咬了,還不能罵了,等我抓住那小東西,老子......不對,那小東西剛剛是從這裏鑽出來的,她怎麼會從這裏鑽出來?”
是啊,這裏是他負責守着的,那個小東西......好像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