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謝朝來坐在浴桶里,不斷的撩撥着水面,水汽蒸騰的看不清楚屏風后的景象,只有“嘩啦嘩啦”的聲響響在寂靜的房間。

朱辭鏡在書房鋪着宣紙畫著畫,畫上一隻白色的狸奴卧在桃樹上,鬍子翹起,爪子向前探着伸出,指甲深深的抓進樹枝里,定格的尾巴在身後彎曲着,桃樹生的茂密,遮住了狸奴大半的視線,露出滴溜溜的眼珠,狠狠的看向被窗戶遮擋着的人。影子畫的迷糊,狸奴到是栩栩如生。

朱辭鏡放下筆,將這幅畫擱在了一邊,晾乾后收了起來。拿起旁邊的另一幅畫,沒有背景,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手捧着梅花,鼻尖輕觸花瓣,散落的一兩根碎發遮擋住眼睛,臉頰、或從嘴唇一劃而過。淡粉的嘴唇輕抿着,眼神微閉,畫中的謝朝來沒有那種在雪地中瘋的樣子,安安靜靜的站在畫中。

朱辭鏡舉着畫,嘴角一直彎起一絲弧度,他還是覺得他的小瘋子比較好。將畫收好,出了書房,去找謝朝來。

站在卧房門口,敲了敲門“朝來,你好了嗎?我進來了。”謝朝來沒有答話,坐在床榻上笑看着門外側站着的朱辭鏡。

“吱呀”一聲,門自兩邊推開,朱辭鏡進了門,看着屏風後面並沒有人影。

“喵嗚~”謝朝來學了一聲貓叫,朱辭鏡將頭轉向了床榻。

“你已經好了啊,我問你你怎麼不答話?”走向了床榻,坐了下來。

朱辭鏡伸手摸了摸謝朝來的頭髮“怎麼還是怎麼濕?”又站了起來,找了一條巾帕,包住了謝朝來濕噠噠的頭髮,慢慢的擦拭着。

謝朝來享受着這種侍候,頭被拉扯着一點一點的向後倒着,然後逐漸的靠在了朱辭鏡的身上,拉長調子,深深的嘆謂一聲。

朱辭鏡撐着肩膀,晃動一下“別像個軟骨頭似的,坐好了。”

謝朝來又坐了起來,等朱辭鏡擦的頭髮都已經半干,謝朝來慢悠悠的說到“其實,你不用這麼費勁,我是妖的。”謝朝來把朱辭鏡的雙手拉了下來,自己將巾帕包住頭髮,然後一拉而下,升騰起一絲霧氣“這不好了嗎。”然後將巾帕丟在了朱辭鏡的懷裏,回了頭,笑看着朱辭鏡。

朱辭鏡已經沒有多餘的表情,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捉弄他的謝朝來,習慣了他這樣充滿幼稚的行為。將巾帕放起,脫了外套,直接吹熄了蠟燭,翻身上床說了一聲“睡吧。”便不再搭理謝朝來。

謝朝來伸手推推躺在他身邊的人,小心翼翼的問着“你生氣啦?”

朱辭鏡語氣略顯強硬“沒有”然後翻身轉向了謝朝來的方向。拉着謝朝來的手臂,示意他躺下說話。

“我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和你又置什麼氣。不過也是偶爾想耍一下小脾氣罷了。”

謝朝來支着胳膊,慢慢的挪進了被窩裏面,質疑的目光看着朱辭鏡。

“罷了罷了,今晚想聽故事嗎,我講給你聽。”

謝朝來和着被子躺着靠近了朱辭鏡,挨着朱辭鏡的肩膀。

聲音低沉了起來“一年秋,正是百姓豐收的季節,而在這時,卻料想不到北方的蠻夷率領上萬士兵,從邊境殺戮而來,百姓看到的是揚起的黑壓壓的塵土,再近些才看清是那些貪婪的,嗜血的蠻夷之徒。百姓逃不過,便成為他們口下毫無反抗的羔羊。”

朱辭鏡緩了一口氣說“而從邊境到皇城的急報最少要八天的來回,再上報皇城,朝廷中那些懦弱的文臣只想着將金銀和美女送過去求和,而大將軍力盡求戰,皇上也抱着一試的態度,准了將軍的請求,於是,第二天便帶着大軍出發,就這樣,在剛到達戰爭發生的地方,又正好喪失了第五座城池。”

“將軍驍勇善戰,以退為進,磨着那些虎狼之徒的銳氣。這樣耗着大約過了三個月,從新奪回了朝廷丟失的城池,將軍乘勝追擊想將他們一網打盡,可是還是被他們逃回了他們的城池。將軍收了手,卻被那些想邀功的酸儒文臣命令繼續追擊,將軍沒有聽,可是卻不料那些人偽造將軍的命令,讓副將領兵去攻打,副將想找將軍確認,營里只找到另一個副將,一個被那些人安插在軍隊裏的探子,就這樣,他們帶着士兵去攻擊蠻夷的城池。卻不料半路受到陷阱,副將拼殺之餘,被另一個無能的副將賣了後背。副將拚死開路,可依舊死了,無能的副將帶着幾人乘機逃跑,返回途中遇見了將軍,將軍帶兵去救援,依舊遲了,到了的時候只看到滿地的屍首,找到了死去的副將,他身上被插着無數的長矛,血透過軟甲染滿了身體,流在了地上。手裏握着的鐵劍躺在他身下。”朱辭鏡深呼吸一口,眼淚逐漸控制不住的流下來,想平靜自己的心情。然後繼續說“我摸了他的身體,很軟很軟,他的臉添了些傷口,可他依舊很英俊。他的頭盔掉了,豎起的長發都散在地上,我看着他沒有焦距的雙眼,一點都不亮。他不再像那個愛乾淨的人了”

謝朝來說“他是你大哥對吧。”

朱辭鏡嗓子有些諳啞“是我英勇無比的大哥。”

“那個無能的副將呢?沒有按軍律處斬?”

“被攔下了。”

“為什麼?”

“因為是左相之子。”

“這!欺人太甚!”

朱辭鏡轉頭看向他“還要聽後面嗎?”

朱辭鏡組織了下語言繼續說“大將軍在朝堂上曾據理力爭過,可抵不住那些站派的黨羽,我大哥的事就這樣不了了之。我跟二哥在府中跟父親吵過無數次,知道這個消息,二哥就離家出走了,至今杳無音訊。”

“找過嗎?”

“起初父親不讓,說逆子不要也罷,現在後悔了,二哥卻再也沒回來過。”

“你......”

“自此,我也學的無所事事,剛開始,我天天受父親的家法,漸漸的他也不管了,我也看開了許多。可我依舊想報仇。”

謝朝來抱着朱辭鏡的胳膊,看着不再說話安靜下來的朱辭鏡,聽着他漸漸平穩下來的呼吸,又將他的胳膊往懷裏帶了帶,抱着更緊,靠着他進入了夢鄉。

不是說善良的人總是會幸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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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花兒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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