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之失約
你怎麼會失約呢?你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序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很平靜了,哪怕刺鼻的消毒水味讓我幾欲作嘔,哪怕滿目的白讓我無比厭惡。
我想抬抬手活動一下快要腐朽的骨頭,但束縛在手腕的沉重的鐵環讓我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日漸糜爛,但越來越鮮活的生命力卻在提醒着我這只是錯覺。
明明只是感受不到心跳了而已了啊。
這樣的生活持續多久了?
我努力想着,但無奈身邊沒有任何可以用作計時的東西。
我只能被迫放棄這個想法。
實驗室的門被推開,許墨的臉在我眼裏漸漸清晰。
他眯了眯眸子,神色複雜。
我有些難以忍受這種沉默,想要開口打破,話語到了嘴邊卻轉為咳嗽。
難受。
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彷彿怕水的人正在大海里經受一場溺閉,連上岸都是徒勞無望。
卻並不可怕。
他也許是聽不得我這麼吵鬧的,索性上前捂住了我的嘴,一顆葯入喉,根本不給我反抗的機會。
這種葯藥效很是不錯,不過半分鐘,我的咳嗽就止住了。
我猜測應該是他新研究出來的東西。
跟他在一起那麼久,倒是忘記了他這個身份。
“許墨。”我終於能開口,發出的聲音卻像是被敲擊的乾枯的木,粗嘎難聽。
“嗯,我在。”他點點頭,對我的聲音不予評價,而後不動聲色地往後撤了撤。
我知道他是在躲什麼。
“我想喝葡萄酒。”
我艱難的組織着語言,喉嚨像是被人灌進了滾燙的辣椒油,每說出一個字都是一場殘酷的刑罰。
他似乎有些激動,握緊的拳頭髮出“咔咔”的聲音。
我突然害怕他不答應我。
畢竟他從未情緒外露至此。
可我有點兒想不明白,我哪一句話激起了他這個反應,原本以為已經死亡的心臟突然跳動了一下,“咚”的一聲險些震得我雙耳失聰。
我發現我剋制不住詭異的興奮了起來。
全身細胞在那一剎那都開始叫囂,沉睡的遠古的惡魔就要再次降臨。
顯示屏上的數值開始飆升,刺耳的警報鈴一下子引燃了空氣中遊離的粒子,讓人心神俱震。
許墨額角青筋暴起,到底是選擇了妥協:“好,我答應你。”
那一刻,倦鳥歸巢,蝶翼重展,惡魔被強制抓了回去,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我等你。”
不等我說完,他就邁開步子走了出去,與其說是離開,不如說是落荒而逃。
原來許墨也有如此失態的一天啊。
我感慨。
我沒等到許墨帶來的葡萄酒,倒是等到了另一個意外之喜。
盛開的梔子花。
很漂亮,也很脆弱。
送花的人走後,我就迫不及待地用手去觸摸它柔嫩的花瓣了。
“對不起,我失約了。”
許墨的聲音在腦海里驀地響起,我勾勾唇。
你怎麼會失約呢?你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失約的那個人,一直都是我啊。
我陷入了新一輪的沉睡。
也許,永遠也不會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