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山湖草木（1）
“怎麼從這裏出去？”
“今夜子時，草海盡頭的界門便會開啟。屆時，老朽願親自送三位仙君離開。”
孟凡姝不曾想竟如此簡單。聽那蜈蚣言語畢恭畢敬，便問它：“你為何怕我？”
蜈蚣回答：“仙姑一眼便看出老朽命門所在，此等大神通，千年來，老朽從未遇到過。”
孟凡姝略驚：“千年？你有一千歲了嗎？難怪長得這般……呃，健壯。”
只聽那蜈蚣回話道：“仙姑見笑了。老朽已守在此地，虛度一千二百年。”
他居然一直待在此處！孟凡姝想到了墨蘭溪，泛起些同情，又問：“你既知道界門所在，為何一直守在此處，不出去看看？”
“老朽蜈蚣之身，形貌凶陋，未能化成人形之前，怎敢出去駭人。”它聲音有些懨懨，“這裏山清水秀，老朽喜歡這種清凈。”
孟凡姝聽出寥落之意，岔開話題，問它：“你能告訴我如何去找金蟬木嗎？”
“金蟬木每四年在鳳棲山中出現一次，每次都生在不同地點，實在是無從得知。”
“這裏很少有人來吧？”
“從未有人到過此處！否則老朽不會不知好歹，與三位仙君為難！真是慚愧，慚愧！”
少女和蜈蚣交流了一會兒，便收回神念，看它頭頂貼的符，說道：“這是師兄下的符籙，等他回來，便給你解開。”
蜈蚣被貼了定身符，自是無法回話，但它頭頂一雙複眼動了動，顯然是在示意聽到了。
不遠處的大湖漸漸升起煙波，顯得愈發浩渺，只見一人腳踏飛劍，紅袍當風，破開水霧，伴着爽朗的笑聲，直飛而來。
此人正是凌曳。他剛落地，鍾明也趕到了。兩人飛往邊界一番探查，竟是無果，又各自放出神念搜尋，得出了相同的結論：除卻這隻蜈蚣，這小天地之中，竟無活物！
孟凡姝聽罷心中有些奇怪。她又說起自己與蜈蚣交流的始末。二人得知界門即將在今夜子時開啟，皆是又驚又喜。
驚的是孟凡姝神魂已經強大到了如此地步，竟能用神念交流。喜的是這樣簡簡單單就可以出去，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凌曳解去蜈蚣身上的定身符，又問了一番話，眼看已經是時間不早，便教它馱起三人向草海方向行去。
草海的夜晚沒有蟲鳴鳥叫，只有無邊的月光灑落，三人坐在蜈蚣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伴着涼風習習，倒也愜意。
“師妹，問你件事唄。”
“嗯？”
“少舞她……她……”
“別吞吞吐吐的，快說！”
“少舞可有……可有……鐘意的人？”
聽凌曳問起師姐，孟凡姝倒不意外，但看到能說會道瀟洒自在的他居然變的結結巴巴，一副純情男孩兒的樣子，覺得十分好玩，她噗嗤一笑，說道：
“有啊！她沒有告訴你嗎？”
凌曳聞言變了色：“是誰？！”
孟凡姝笑道：“或者是你，或者是其他人，想知道的話，叫聲‘師姐’來聽聽。”
凌曳聞言一窘，想叫又不甘心，不叫又怕錯過了什麼，一副不上不上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一旁的鐘明都樂了。
“哈哈，凌大護法，快叫啊！”
見鍾明一改不苟言笑的模樣，居然調侃起人來，孟凡姝撇嘴道：“鍾明師兄，原來你會笑啊！”
鍾明有些不好意思，收了笑容，又變作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說道：“快子時了吧。”
“不錯！快子時了，你們看那月亮，是不是開始變紅了？”卻是腳下那隻蜈蚣開口說話了。
三人定睛一看，原本皎潔如玉的明月正中，竟突然開出一朵花來，那是紅色的曼珠沙華，張揚奔放，妖艷毒烈，緊接着，一朵變成數朵，數朵變成一片，紅色迅速蔓延，轉眼天空中便只見高懸的一團血紅。
血月！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凌曳。他大喝一聲“跑”，抓住孟凡姝的手，御劍而起。
鍾明的紫簫亦是不慢，三人飛至空中。只見紅光照在草海之上，處處透着詭異，而腳下那隻蜈蚣，竟然不見了！
“小心！”
伴隨着鍾明一聲吼叫，一道罡風從天而降，三人看的分明，那是一隻巨大的手掌，居高臨下，把她們籠罩在掌內，用力拍向地面。
三人從空中跌落，迅速閃開，那掌風跟着拍下，只聽砰的一聲，在地上砸出一隻大手印來。
她們躲的有些狼狽，回頭望去，只見一個玄衣男子，面生虯髯，身材魁梧，立在掌印正中，正笑呵呵地看着她們。
“哈哈哈！兩個男娃很美味的樣子，好久未曾見過如此俊朗的男子了。”那男子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那舌頭一尺來長，分着叉，打了一個轉又回到嘴裏，直看得孟凡姝一陣惡寒。
那男子盯着她，笑道：“女娃身上的味道實在是好聞，老朽甚至捨不得吃呢！”
三人皆認出了這男子的聲音，正是那隻蜈蚣！
“師妹，你有沒有問過它，這裏是什麼地方？”
“山湖草木境！”
“果真如此！山湖草木境是天坑四大凶境之一，我們真是運氣好到極點！”
凌曳看到血月，已經意識到兇險，此時得知凶境的名稱，唯有苦笑。
山湖草木境，聽來平平無奇，卻是有死無生！因為修士進入，從未活着離開過！
沒人知道裏面有些什麼，但一次次的有來無還，一盞盞的魂燈熄滅，讓它成了聞名在外的四大凶境之一。
玄衣男子盯着孟凡姝，說道：“你這女娃體內有條奇怪的經脈，蹊蹺的緊，在我瞧出端倪之前，是不會急着吃你的。”
“而你們倆……”男子面色一沉，“死吧！”
他高高躍起，飛身撲來，拍出兩掌，分別襲凌曳鍾明，掌風化作巨大的手印，迅猛無比，二人不敢硬接，向一旁邊閃開。然而那手印聚而不散，生了眼睛似的，轉了個彎，跟着二人就追了過去。
凌曳左閃右避，依靠身法連連避開，鍾明亦是催動靈力，腳步飛快。
男子嘿嘿一笑，又是噗噗兩掌拍了過去，這一下掌印變成了四個，圍追堵截，來回閃動，凌曳鍾明二人壓力陡增，一時間險象環生，岌岌可危。
二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男子輕蔑一笑，噗噗噗噗又是四掌，他料定二人必然無法抵抗，看戲般的站在那裏，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一乜眼間，發覺那少女不見了蹤影，本該大吃一驚的他，居然不慌不忙，反手一揮，看也不看，往身後打出一掌。
孟凡姝趁着他連續拍出幾掌的功夫，已搶到他身後，一劍疾刺而出，卻突然感到對方掌風鋪面而來，她心中一驚，卻並未躲閃，催動靈力，一個“縮”字訣，策動小滑步，竟然迎着那掌風，從指縫間鑽了過去！
男子感到了危險，他心中大訝，未料到對方竟然行此險着，他急忙側身，雖是被劃破了衣衫，卻終是躲過了這一擊。
得此空隙，凌曳和鍾明終於擺脫了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