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師姐
回到山裏已是半夜。天幕之上掛着一彎新月，倒和外面的世界沒什麼不同。大師兄和師侄都已離開，孟凡姝獨自坐在洞府門前，遠望着黛色群山，嘆息不已。
大師兄夠狠辣，那楚流雲也很了得呢，白夜宗么，師兄似乎很不甘心呢。對了，古琴門在外行事，莫非真的很不地道？那楚流雲口稱古琴門作威作福欺負人，到底是否真有其事？哎，不知道我何時才能研習功法。
她又想到師侄宮十七，心想這傢伙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吧，倒是蠻可愛的。方才倒忘了給他吃個定心丸。想起他看到自己被劫持緊張的樣子，孟凡姝心中一暖，她點了點頭，輕笑道：“乖師侄，姑姑我不會讓你受宗門責罰的，不過今晚么，你師父那裏，呵呵，我要說抱歉了。”
第二日一大早，孟凡打坐完畢，只見桌上放着早飯，一位年輕道士，身量不高，穿着藏藍道袍，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行禮道：“恭請師叔聖安。”
“乖侄兒，早！”
“請師叔就餐，今日還要去大殿見客。”
“見什麼人？”
“弟子不知。”
這年輕道士正是宮十七，昨日他被宮行知狠狠責罰了一番，次日一早見面又變得分外拘謹起來，他一板一眼，小心翼翼刻意疏遠的樣子讓孟凡姝心中頗為不喜。
“宮十七，你什麼意思？
“……”
“重鳴子讓你如此？”
她腦中閃過大師兄殺人的樣子，不悅道：
“蟲鳴子，蟲子鳴？讓人一下就想到了地里的蝲蝲蛄，名字好俗氣，十七師侄，你說是不是？”
“弟……弟子不敢妄加評論。”
“不敢？我看你是不屑吧，你早在心裏把這蟲子鄙視了千百遍，是也不是？他罵你，你便懷恨在心，對不對？你看你汗都流出來了，被我說中、心虛了吧。哎呀，你還臉紅了，你老實說，你師父是不是惡人，他娶過幾個媳婦？有沒有始亂終棄……你還退……”
孟凡姝一邊說一邊逼近宮十七，很快兩人便相聚不過半尺，宮十七何曾與女子相距如此之近，驚慌失措之下一個勁的後退。孟凡姝不依不饒，步步緊逼，宮十七退到牆根，退無可退，他瞧着小師叔近在咫尺，俏臉寒姣，白皙的下巴彎出一抹美妙弧度，盯了一會兒，不由得咕咚一聲，咽了一下口水。
兩人一下都愣住了。
“咳！咳！”千弦子不知何時進來了。他乾咳了幾聲，看到二人迅速分開，取笑道：“看來古琴門要多收些女徒弟啦，不然總有男弟子跟師妹你混在一起，成何體統……”
“大叔你怎地門也不敲門？”孟凡姝皺眉道。
“這是石頭門啊怎麼敲？小師妹，你要叫我師兄，怎麼總也改不了！”
“好的，大叔！”
她從千弦子口中得知，舞樂教今日來訪，送來一名女子，往後客居於古琴派，與自己一同修行。連洞府都選好了，眼下正讓人佈置。
千弦子又說道：“你們相互切磋，取長補短，一同參習道法。師父說，自今日起，你便可以修鍊《玄音訣》了。”
孟凡姝見到少舞是在山中大殿。
那女子十六七歲年紀，長身修韌，髻盤單螺，眉眼如描，肌膚勝雪，一身素色襦裙，襯得她如竹子般傲然清新。
她立於常戚真人身側，頷首低眉，未曾言語就已吸引了眾人大半的目光。
孟凡姝看到宮十七伸長了脖子看美女，像極了從前家裏養的鵝，心中頓時來氣，想也不想一腳把他踹了出去。
宮十七撲通一聲跪到了常戚真人面前，古琴掌門見他滿臉通紅，皺眉道：“你有何事，但說無妨。”
宮十七支支吾吾，正尋思如何作答，孟凡姝小聲提醒道：“笨，快求掌門賜婚！”
“請掌門賜婚！”宮十七正苦於不知如何回話，聽旁邊有人支招，想也不想，隨口便說了出來。
“成何體統，快退下！”一旁的重鳴子喝道。
少舞眉頭微簇，心道這女孩好生刁蠻。常戚真人卻不以為意，笑道：“靈犀子果然率性，快來拜見你師姐。”
孟凡姝道：“我說師父怎地看上去年輕了許多，，原來是新收了漂亮徒弟，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師父再多收些徒弟吧。”
常戚真人捋了捋白須，說道：“收徒要看機緣的，少舞雖是舞樂教弟子，卻在十年前就已挂名在我門下，古琴門舞樂教同氣連理，你叫她一聲師姐，理所應當。”
“見過師姐！”
孟凡姝抬頭望去，那女子也看了過來，二人目光交接，皆是心中巨震。
孟凡姝覺察身體深處，有一顆種子被喚醒，如久旱遇甘霖，開始生長，她聽到歡鳴，那是蟄伏多年，破土而出的企盼，恍惚間，與那女子的親近感油然而生。
少舞亦是如此。對視那一霎，頓覺心門大開，神清氣爽，陶陶然如坐雲端，舒適無比，她好感頓生，想要靠近對方，彷彿那是宿命的召喚。
“師姐，我怎麼覺得，我們認識好久了。”孟凡姝拉住少舞的手說道。
“師妹，見到你，我心中亦是歡喜。”少舞任憑她握住自己，並不掙脫。舞樂教人盡皆知，少舞是冰山美人，外表冷漠，內里更寒，極其厭惡與人觸碰，如果看到她與孟凡姝如此親近，恐怕早就炸了鍋了。
常戚真人暗地裏興奮無比，他早知二人交集，必是如此。因為少舞，便是他寄養在外的“玲瓏子”！
靈犀子遇到玲瓏子會產生感應，身心亦會發生一系列的變化，她們相互激發潛能，相互滋養竅穴經脈，就是修鍊起來也是事半功倍。
他腦中閃過那句話來，“煢煢靈犀難立命，一遇玲瓏靈脈生。瓏兮靈兮為我用，且看枯木度春風。”
不錯，即刻起，孟凡姝體內的靈犀脈開始生長。他要做的，就是等待它長成壯大！
看到二人心生感應，他不動聲色，說道：“你們師姐妹一見如故，倒也合乎情理。靈犀子率性而為，玲瓏子目下無塵，得你二人為徒，實乃門中之幸。”
他這番道理實在牽強附會生搬硬造，只聽孟凡姝笑道：“師父，師姐以後會一直住在我們這兒嗎？”
常戚真人壓住心中的翻滾的浪濤：“是的，再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