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保送陰雲（2）
“高一（12）班，
氣焰夠囂張；
全場飛奔、空門不進，塵土漫天雲飛揚；
紙上談兵、臨陣抽筋、狗頭軍師常；
……
……
顏面掃而光！”
雖然輾轉後傳播不全，意思最明顯不過：諷刺本方架勢很足、場面拉轟，最後輸人輸陣，凈吞5蛋，着實“震撼”。
常天浩打聽后才知道這首打油詩是璟瑜所寫，甚至明白其中結梁子的原委：那天鏟倒的對手正是阿峰，看男友一瘸一拐痛了2星期才恢復正常，田璟瑜自然生氣要作詩諷刺。
就作品而言，常天浩覺得寫得還湊合，尤其“塵土漫天雲飛揚”這句，一面寫景，一面又把雲飛揚名字巧妙嵌進去，給才女頭銜綽綽有餘。
欣賞歸欣賞，被人罵自然不爽，去找雲飛揚溝通，後者撓撓頭皮：“好男不跟女斗，再說寫得也算屬實，我看算了……你不說，過兩天大家就忘了，你越多說，知道人越多，丟臉更大。再說，阿峰是我初中校隊隊友，我能說啥？”
這口氣常天浩只能忍下來，當時忍了，不等於永遠忍下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一升上高二，他立即找到報仇機會。
西山中學有星星文學社，一學年後會集結刊物內部出版，自行油印，售價2元面向校內學生髮售。由於紙張油墨都是學校出錢，售價其實是凈得，相關所得就作為發表文章社員的稿費，做法在當時顯得很有創意。
常天浩不是社員，可田璟瑜是。他拿到刊物后琢磨好幾天，回頭洋洋洒洒寫了篇《讀者觀感》，點名批評他們“風花雪月、無病呻吟，與高中學生的朝氣蓬勃格格不入”，當然批評不能只針對田璟瑜一人，那太明顯，他一口氣點了5、6篇文章，但文章中舉例主要針對田璟瑜，隨後就塞入文學社投稿箱去踢館。
這種踢館文自然激起文學社上下同仇敵愾，不過主管文學社的語文老師兼副校長的米校長卻認為不無道理，在她要求下，這篇文章連同其他點評一起進入下一期刊物，她在內部對人道：“你們信不信，如果不發這小子的文章，以他的個性敢去學校公告欄貼大字報，那就尷尬了！”
西山中學老師不僅氣量大、手段也豐富，一下子將這件事擴散開去，聽說有踢館文發佈，全校學生都有興趣，第2期刊物洛陽紙貴，一時間賣出去600多份，常天浩的踢館文被當做了販賣手段和活廣告進行宣傳，後續話題絡繹不絕，持續擴充了文學社吸引力。常天浩本人踢館后則被文學社招安，隨後就是不打不相識的相逢一笑泯恩仇。
這麼大玩笑都開了，今天這點小玩笑自然不算什麼。
第二節自修課鈴聲一響，嘻嘻哈哈的眾人立即繼續正襟危坐地複習，常天浩也攤開數學題典，準備把幾道經典例題解一解，冷不防田璟瑜轉過頭低聲道：“出去下，和你說件事！”
“怎麼了？還生我氣？剛和你開玩笑的……”站在走廊盡頭，看着臉上陰晴不定的田璟瑜，常天浩有些心虛，“你今天真的很漂亮。”
如用正常衡量標準，田璟瑜的容貌夠不着很漂亮這級別，她身高只有1米58、59的樣子，臉上還有點嬰兒肥，事業線也不算突出，放在樣本容量中大概是中等水平。不過西山中學是老牌重高，通常說來上帝很公平，女生的美貌與智慧基本成反比，“胸大無腦”就是最高明的抽象概括。田璟瑜雖是田部長愛女，卻是憑實力考進來的才女，成績和容貌結合在西山中學也算可以了。
一想到網絡小說中主人公身邊動不動就是極品美女的場面常天浩就想笑：哪來那麼多極品美女？真要論漂亮，西山職高禮儀班和幼師班的姑娘們或許大大超過平均線，不過西山職高中考分數線比西山中學通常低150分——這就是差距。
“我沒這麼小氣。”田璟瑜莞爾一笑，忽然把話題轉換到不相干的地方，“對北外保送你還有想法么？”
“這……”常天浩沒想到對方忽然問這個，下意識地沉默了幾秒鐘。
作為老牌重高，西山中學每年都有保送名額，清北都有，不過大多數給了理科班，因為需要與競賽成績掛鈎，落在文科班相對而言就少一些，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兩個多月前有北外保送名額落到班上，不少人覬覦，就連田璟瑜也躍躍欲試，但打聽過要求后很多人就放棄了，三個核心要求不好辦：
第一，文科生，整體排名班級TOP20；
第二，會考成績達到5A4B，所謂5A，指語、數、外、政、史5門全A，物理、化學、地理和生物4門至少要達到B，比5A4B要求更高的是6A3B或9A，雖然會考要求比高考低很多，但拿5A4B也不是件容易事；
第三，必須男生，身體健康，五官端正、無隱形疾病和傳染病，無家族史，身高1.72米及以上。
包括田璟瑜在內的一批女生對第三條耿耿於懷，後來才明白北外屬傳統外語強校，性別比例嚴重失調，為扭轉陰盛陽衰格局，要求保送生必須是男生，至於為什麼特意要求1.72米身高，校方沒解釋，但有心人參考后明白了。保送專業是小語種——羅馬尼亞語，每隔3年才招生，通常當駐外代表培養，既然走出國門代表中國形象，自然要求五官端正、身高不能太矮。
他不知道對方忽然問這件事有什麼意思，含含糊糊應了句：“嗯……”
聽他這回答，田璟瑜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猶豫之色，緩緩道：“有句話想和你說，又不知道該不該講，我怕說了會影響你……”
通常這麼表達肯定是想說，常天浩微微一笑：“沒事，你說好了，我心理素質還是過硬的……文學社裏那點事我最後不也扳回來了？天塌下來我頂着，說吧。”
“大言不慚……”田璟瑜低聲道，“那我可就說了，不過你得發誓，無論我說什麼，你不得對第三人說。”
常天浩的毒誓張口就來：“若有違背，出門就叫車撞死！”
“沒這麼嚴重，沒這麼嚴重……”田璟瑜連忙擺手，又心虛地看了看四周，確信沒人看到也無人偷聽才道，“今天傍晚我去了趟教師辦公室找其他老師，發現阿Sir塞給唐民康一張試卷，我悄悄看了下是三模考卷……”
“真的？”常天浩下意識地反問。
“騙你幹啥？”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唐民康也想保送！”田璟瑜悄聲道，“畢竟是北外，阿Sir的愛人一直想調過來，你懂的。”
懂！
怎麼不懂！
唐民康父親唐愛國是西山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分管人事，把這些前因後果串起來，一下子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