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案情分析

第5章 案情分析

跟着夏時走進會議室,顧淞立刻感受到同事們或充滿期許、或疑惑好奇的目光匯聚到自己的身上。原本他只是為了幫助夏時才臨時加入專案組的,但此時此刻,他卻感覺到自己的肩頭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

夏局長坐在長方形會議桌的盡端,沖顧淞微微點了下頭,接着掐滅手裏的煙頭對與會者說道:“這位同事大家都很熟悉,我就不介紹了。希望在接下來的辦案過程中,你們還能像從前一樣默契地配合。好了,閑話不多說,我們開始吧。陳主任,先說說你那邊掌握的情況。”

“好。”陳法醫點點頭,把幻燈片投放到會議室的大屏幕上,一邊播放着現場和屍檢照片,一邊有條不紊地介紹道,“本案的受害者叫徐子林,男,今年47歲,家住在宣陽區夕山街道天和社區46號樓的202室,生前在離家約1.4公里的夕山中學附近經營着一個賣雞蛋灌餅的小攤位。

“屍檢結果顯示,受害者的死亡時間在9月29日,也就是昨天夜裏10點半到11點半之間。受害者系單刃銳器致心臟破裂、肺臟貫穿,造成急性失血性休克合併呼吸困難導致身亡。除了胸前的兩處致命傷外,受害者的全身上下還有四十處同一銳器造成的傷口,這些傷口大部分沒有生活反應,系受害者死亡后造成。

“經過鑒定,兇手所使用的兇器是一把寬為3厘米,刃長為13厘米的單刃刀具,與‘9·16案’的作案兇器高度相似。另外,受害者的嘴唇被四顆長度為50毫米,直徑為2.8毫米的鋼釘貫穿,這一點也跟‘9·16案’的特徵完全匹配。

“唯一不同的是,在本起案件當中,受害者的後腦有一處鈍器打擊傷,推測為兇手偷襲受害者的時候造成。沾有血跡的兇器已經在發現受害者屍體的巷子裏找到,是一塊殘缺不全的鋪路磚石,應該是兇手在路邊隨手撿來的,上面沒有發現有價值的指紋。從法醫學的角度來判斷,我認為‘9·16案’和‘9·29案’為同一兇手作案的可能性極高,建議兩起案件併案調查。”

“事實上,我們已經在着手調查兩名受害者之間的社會聯繫了。”陳法醫的話音剛落,夏時便接過話頭說,“因為‘9·16案’的作案細節除了我們這些辦案人員之外,只有兇手本人才了解,所以模仿作案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目前,我們基本可以確定第一起案件的受害者何瑤與第二起案件的受害者徐子林是互不相識的,並且生活上沒有任何交集。

“兇手選擇這兩名性別、年齡、生活背景相差如此巨大的受害者一定有他的道理,這也是我們當前急需要搞清楚的問題。

“關於犯罪嫌疑人,我們在此之前已經鎖定了兩個人,分別是何瑤的男朋友馬智晨,以及案發當天約好了要上門為何瑤修理馬桶水箱的水電修理工鄧俊。按照顧淞的提議,技術隊的同事於今天下午復勘了‘9·16案’的案發現場,並在馬桶的水箱蓋下面發現了微量的人體皮屑組織。DNA的提取和比對工作正在抓緊時間進行,但是……”

說到這裏,夏時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綜合兩起案件來看,我已經對DNA的比對結果不抱太大希望了。原因之一是我們的頭號嫌疑人馬智晨,從昨天晚上9點到現在一直待在刑警隊的審訊室里。既然我們已經確定兩起案件系同一名兇手所為,那麼馬智晨肯定不是我們要找的兇手。

“原因之二是鄧俊沒有殺害何瑤的犯罪動機,非要說的話,只可能是雙方在接觸的過程當中因為某件事情發生口角,最終導致激情犯罪。激情犯罪往往具有突發性、偶然性的特徵,很少會形成連續犯罪,所以我也不認為鄧俊是這兩起案件的兇手。換句話說,我們可能得重新尋找犯罪嫌疑人了。”

“你先別急着下結論。”夏局長不太贊同夏時的觀點,“馬智晨和鄧俊的身上還是分別存在一些疑點的,你們抓緊時間把這兩個人的問題徹底搞清楚。除此之外,繼續圍繞徐子林的社會關係進行調查,看看他身邊是否有什麼值得懷疑的人。”夏局長說完,用充滿期許的目光看着顧淞,“小顧,你現在也是專案組的一員了,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吧。”

會議室里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期待着顧淞的發言。這種被過分關注的感覺讓半年沒有參與破案的顧淞稍稍有些不適應。他轉頭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夏時,後者微笑着沖他點點頭,他這才找回昔日的自信,直言不諱地對夏局長說道:“夏局,恕我直言,你們當前的辦案思路可能有些局限。”

“哦?那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夏局長揚了揚眉毛,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兇手的犯罪動機仍然是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作案手法也跟以往發生的案件有着極大的不同。如果不清楚兇手這樣做的目的和意義,我們便很難通過常規的排查方式鎖定犯罪嫌疑人。當然了,馬智晨和鄧俊的作案嫌疑還需要深入調查一下,兩名受害者的社會關係也有待進一步梳理……”

顧淞頓了一下,神情嚴肅地環視着在座的同事,緩緩地說道:“我知道有些人可能對犯罪心理畫像不太了解,或者說根本就不相信那套看上去有些玄乎的破案方式。但是考慮到案件的特殊性,我還是建議在原有辦案思路的基礎上,利用畫像技術縮小排查範圍,爭取在兇手下一次作案之前將他緝拿歸案。”

“說到犯罪心理畫像……”夏時忽然想起一個經常被某人掛在嘴邊的名字,轉頭對顧淞說道,“有個人倒是挺適合這項工作的。”

R市政法大學。

國慶長假前的最後一堂課,很多學生的心思都已經不在課堂上了。儘管講台上那名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的女教師正用悅耳的聲音講述着不算太乏味的內容,卻仍然阻止不了同學們在底下開小差。

“任何進入犯罪現場的人都會拿走一些現場的物品,並留下一些帶進來的物品。這是法國犯罪學家艾德蒙·洛卡爾在20世紀初提出的‘洛卡爾交流原則’。洛卡爾指的是物理證據,比如指紋、頭髮、纖維、血跡、泥土等等,但兇手留在現場的不僅是物理證據,他的說法同樣適用於心理學的痕迹。”

女教師一邊翻動電子課件,一邊用餘光掃視着心猿意馬的學生們,兩條修長的眉毛漸漸皺了起來。“每個罪犯都會留下至少一種或幾種行為痕迹,比如手法、特徵、個人特色。每一次犯罪都有手法,但並不是每一名兇手都有特徵。區分手法和特徵是每一名心理側寫師的基本工作……”

說到這裏,女教師的話音停了下來。她將目光落向階梯教室的倒數第二排,臉上帶着似有似無的笑意。

“安梓洋。”她叫起一個不知跟後排的同學聊了什麼笑得前仰後合的胖男生,故作嚴肅地問道:“你來解釋一下,什麼是手法?什麼是特徵?”

“呃,這個……”安梓洋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憨憨地笑了兩聲,隨即扭過頭去,用求助的眼神望着身旁那位貌似在聽課的男同學,低聲問道:“金鈺,她剛才在講啥子?”

“犯罪手法和犯罪特徵。”男同學用手擋着嘴小聲提醒道,說完還不忘挖苦對方一句,“你個豬頭。”

“夏金鈺。”女教師朝安梓洋的身邊瞄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你這麼樂於助人,那就幫他回答這個問題吧。”

夏金鈺緩緩地站起身,幾乎在同一時間,教室里有不少女同學都回頭看着他,有的人甚至還露出一副花痴的笑容。

夏金鈺早就習慣了,淡定自若地看着前方的講台回答道:“手法是罪犯為了犯罪必須去實施的行為;而犯罪特徵是兇手的內心和幻想在犯罪行為中的表現,是兇手為自己所做的事情,不管有沒有必要。”

“你能舉例說明同樣的行為在不同的兇手身上可能存在的不同意義嗎?”

夏金鈺想了想,繼續回答道:“假設在某起案件當中,兇手為了隱藏罪行,不得不將受害者的屍體分割成若干碎塊,便於處理和拋屍,那麼分屍就是他的手法;但是對於某些心理異常的兇手而言,分屍並不是掩藏犯罪的必要方法,可是他們能從這樣的行為中感受到刺激和享受,那分屍就是特徵……”

“老師。”夏金鈺剛回答完,一個坐在前排的女孩兒便接過話茬,“五年前,R市曾出現過一個叫做尉遲良的碎屍殺人魔。他家裏非常有錢,人長得特別帥,智商也很高,但是因為特殊的成長經歷,他從小就心理扭曲,最終在二十幾歲的時候殘忍殺害了六個與他素味平生的女孩兒,並將她們的屍體碎塊埋在自家別墅的院子裏。我覺得他的案子非常具有研究價值,您什麼時候把他的案例給我們詳細講講唄?”

“哦,那個案子我聽說過……”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啊……”

“我好像在新聞里看到過,不過那個時候我還在念初中呢,沒怎麼關注……”在座的同學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顯然對女孩兒提到的案例非常感興趣。比起枯燥的理論知識,他們更喜歡聽一些重口味的實例。

“好,有空我收集一下資料。”女教師嘴上答應着,心裏卻對當年的案子沒有太多的了解。當她再次看向夏金鈺的時候,發現對方還保持着剛剛回答問題的姿勢,臉上的表情讓人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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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環通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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