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六章 出山
廖凱說到了差不多的時候,就沒興趣和葉琛繼續糾纏了。葉琛見和他聊不出什麼來,深怕韓英會為了這個事情而一晚上都睡不好覺,也不再堅持。掛掉電話后,葉琛久久不能入眠,他奮力想着這個使用計算機技術和自己作對的人會是什麼來路,想了半天依舊沒有任何線索。
韓英更沒有睡覺,她也在不斷地梳理身邊的敵對關係,和葉琛一樣,一無所獲。兩人各懷心事,彼此不再交一言,卻都不曾睡覺。忽然葉琛道:“別想了,大不了你和老太太搬出去。”原來他知道韓英也並沒有睡覺,但當他說出這話的時候,韓英還是一驚,沒想到兩人的心事彼此這樣相通。
第二天,葉琛一直關注着調查的進展,廖凱那裏好像一直等着上方的指示,並沒有針對龍奧集團展開調查。韓英雖然知道形勢不很好,但她是見過了大風浪的人,這點事情並沒有很在意。黑客方面好像知道了己方正在被調查,連續幾天都沒有新的動作。
老太太帶着葉琛全金城到處走動,見到了城市裏的乞丐貧兒就施捨金錢,見了和尚廟就進去拜佛燒香,臨了還要塞一大把鈔票作為香油錢。她的臉上一直掛着滿意的笑容,葉琛卻覺得她是在和時間賽跑,畢竟得了癌症的老年人,對自己即便再樂觀,也很難完全置之度外。
倒是老太太的善舉引起了丐幫的注意。因為老太太樂善好施,他們乾脆打聽到老太太的居所,就在附近乞討,後來發展到只要老太太出門,身後必然跟着三五個乞丐的程度。
開始的時候,老太太還能應付,後來發現這些人恬不知恥,嘴上卻又不好說什麼,硬着頭皮給他們錢。葉琛發現老太太不樂意了,只能想辦法知會附近的丐幫。可是聯繫不上他們的負責人。他打電話找到張純,張純也說初來乍到,和附近丐幫頭目並不熟悉,甚至不知道他們的組織架構是什麼樣子的。
“要不要我派弟兄們過去?”張純試探性地問道,他知道葉琛是不喜歡幫派的弟兄跟着他的。
葉琛當然拒絕了。只說自己想辦法,不疼不癢地問了些教門中的事,掛掉了電話。
又是一天,老太太卻不再像往常一樣出門了,葉琛當然知道她不想出門的原因。他故意問道:“老太太,我們今天去哪裏見什麼人?”
老太太口氣懶懶的說:“不出去了,天天出去玩,腿也該歇歇了。”
葉琛道:“老太太是不是因為經常被乞討的人跟在後邊鬧得沒了心情了?”
“你說吧,這些乞討的人也真討厭,真是人心不足!天天跟在我後邊,欺人太甚。”
“哈哈,他們見有錢討,好不容易一個大菩薩應世,當然結結實實地抓住不放。你且不要往心裏去,今天我們照常出門去,你只聽我的安排,教他們碰個軟釘子。”
“哦?”老太太聽說既能出門去玩,還能擺脫那些花子,開心了起來,卻不知道葉琛能有什麼法子,“咱們說好了,你可不能打他們。”
“我可不能壞了您的慈悲的好名聲,咱們錢都花了,總不能因為我打了他們倒落下個欺負人的名聲。”
“我還想去一個地方,只是被那些人攪的心都懶了。”
“您就只管出門去,有我在。”
這天葉琛帶着老太太依舊出門去,選在公園裏坐定。他們在公園裏聽戲看棋,和退休老人們一起說笑。老人們見老太太有孩子作陪,都很羨慕。“老太太,這是您兒子嗎?”
老太太眼睛眯成一條縫道:“不是我兒子,是我的半個兒子。”
“原來是女婿呀!你可真有福呀,哪像我們這些老不死的,在家裏被兒女嫌棄,在外面就和流浪貓狗兒一般,你說怎麼就你一個人有這樣好命,女婿天天價陪着你!”誇讚了老太太,又說葉琛的種種好長相好人品好,萬里挑一。一席話把老太太哄得哈哈大笑。
正笑着的時候,丐幫的人過來了。老太太叫一聲阿彌陀佛,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無蹤了。“老佛爺,賞點錢吃飯吧。”說著在老太太腳下跪倒一片。
公園裏的老人看熱鬧一般圍攏過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老太太的臉瞬間就拉下來了,剛才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意氣一掃而光。
葉琛笑着道:“你們昨天從這裏討了不少錢去,今天又來這裏胡摻和,也就是我家老太太心腸好,叫我不要難為你們,你們也不知點羞,要是換做旁人早叫人打你們一頓了。——你們既然想要錢,我替老太太給你們吃飯的錢,但是老太太喜歡聽戲,你們有誰會唱戲的,就在這裏唱一齣戲給老太太破悶兒,賞錢多給。一個人給五十!”
叫花子們道:“昨兒個不曾叫唱戲。”
葉琛道:“昨兒個不想聽戲,這是公園裏,正缺個唱戲的,你們賣賣力氣,把昨天欠的也補上吧。”
“這——豈不是難為人嗎?”
退休老頭道:“會唱就唱,不會唱就別處胡摻和去。”
“唱!我們有一個會唱的,我們大家都有份分錢么?”
葉琛拿出了兩百塊錢的鈔票,半空中晃着道:“有一個會唱的就行。”
其中一個花子果然會唱兩句,清清嗓子,煞有介事地唱了起來:
“桃葉尖上尖,柳葉兒就遮滿了天,在座的那個明公,細聽我來言??????好一個多情的女子痴情的郎,編成了小曲來探清水河。”
這是個流傳在京城附近的民間小曲《來探清水河》,經過網絡上的宣傳,火了起來。不光是花子,就是那些無五音不全的人也都能來上那麼兩句,這個花子能唱下來,且唱的不算荒腔走板,勉強可以聽,足以令葉琛感到意外。
老太太忙問:“葉琛,這是什麼曲?”
葉琛就和老太太說了。老太太竟然沒有聽過,連說有滋味,這曲子倒讓她回味起來。
花子道:“小哥,您說的,唱了有賞,我這唱完了,弟兄們等着您的賞錢呢。”
葉琛笑着把錢給了他們,並說:“下午還是這個公園,你們還來唱給太太聽。”他們答應着,得了這許多錢,歡天喜地的走了。
老太太道:“你這是用錢的年紀,怎麼能花你的這麼多錢?”
“只要您開心,省的錢比這不知道多多少。那一等想不開的人,平時節衣縮食,花一分錢都不捨得,可是臨了誰又少花了一分錢呢!”
一席話說罷,打動得旁邊的退休老頭兒們有的滴下了淚來。
下午,花子們果然很準時來到了公園裏,還是那個花子,領着頭唱《來探清水河》。唱完,葉琛又讓他唱一首,他說不會,葉琛就晃晃手裏的鈔票,紅艷艷的老人頭。於是花子又賣弄力氣唱了一首。葉琛說他們唱的不如上午好,就給了他們150塊。
150塊在花子們眼裏也是錢,他們不好說什麼,同樣歡天喜地的走了。臨走,葉琛又告訴他們,第二天的上午,還是這個公園裏,來聽他們唱戲。
第二天,花子們照例來到了公園。老太太一邊揮舞着蒲扇,一邊聽戲。花子們賣完力氣,葉琛給了他們100塊錢。花子們有些不高興了:“雇錢越來越少,力氣卻不少賣。”
葉琛道:“下午再來公園,老太太還聽戲。”
花子們怨聲載道地走了,心裏卻想,下午還是要來。
等花子們下午唱完,葉琛這次給了他們50塊錢。花子們立馬聲討起來:“你這樣一遍遍減少我們的錢,我們再也不來唱了!”
葉琛委屈道:“50塊可不少了,我這陪着老太太出來,搭着工錢,還要給你們錢聽戲。我還委屈着呢!”
旁邊的退休老頭兒們開始有了不同聲音,幾乎開始同情花子們的不公平待遇。
花子一揮手道:“再想讓我們來唱戲,你休想了!你還是自己聽手機上的戲吧。”說完,他們拿着僅得的50元離開了,留給葉琛一個瀟洒的背影。
老太太驚道:“他們不會來了嗎?”
葉琛笑道:“老太太,你記得我答應過幫你擺脫這幫人嗎?他們以後不會跟着您了。”
老太太一拍腦門道:“阿彌陀佛,你的法子倒真不錯,能讓他們自己放棄不跟着來了!這個故事,我要和韓英好好說說去,你是真能幹。”
圖書館三館的離奇死亡案件過了幾天時間都沒有眉目,大會小會,不論開什麼會,與會人員談到這個案件都不敢多說什麼,生怕大家把重擔子推給自己。
這天,警局裏照例開會,來自上方的壓力幾乎要壓垮了負責案件的小組成員。學校特委會的與會人員也一籌莫展。
廖凱道:“你們什麼時候成了飯桶的?案件調查了這麼久,一點線索也沒有!兇器找到了嗎?有目擊證人嗎?口供證詞有能夠作為線索的嗎?”
“法醫鑒定結果出來后,我們就一直找兇器,但是案發現場沒有任何兇器曾經使用的痕迹,而且現場沒有任何曾經有人作案的蛛絲馬跡。您說的目擊證人也沒有。不過——”
“不過什麼?還要等我拿槍逼着你一口氣說完嗎?”廖凱對辦案進度十分不滿意,有點着急了。
“不過,確實有個人在事情發生后想進入到圖書館,而且說了一堆奇怪的話。”
“是個什麼人?他說了什麼?”
“是一個大學生,金城大學的學生。他說我們不讓他進入圖書館會後悔的。”
“什麼人口氣這麼大?”
“就是那天咱們官網被黑掉的第二天,被黑客舉報的那個大學生!”
“你是說葉琛?”
“好像是叫葉琛!”
“你不說我倒幾乎快忘了!他還沒過來報到呢!”廖凱心想天下真小,又要遇見葉琛了。
忽然,一個電話呼入了進來,廖凱一看來電,躲到一邊去接電話了。
“頭兒,您說。”
“查龍奧。”
“突擊還是先報備?”
“怎麼能給我保留點面子?”
“這個??????”
“確定是龍奧搗鬼,那就大膽查,不確定的話,即便是報備了,我也沒臉了。——你在京城的表現和在金城的表現有些落差,但願不是因為水土不服。”
“保證完成任務!”
“線索,線索!永遠只做距離破案最近的動作,不知道你們天天都在忙什麼!給你們十五天時間,全部的案件都要拿個章程出來!這次不是和你商量,這是命令!”
“是!”廖凱完全被電話里那人的威嚴所震懾,他幾乎不敢大口喘氣。等對方掛斷了電話,他才長舒了一口氣。
他定了定神,撥通了葉琛的電話,葉琛接起來,廖凱就說:“哥們兒,該你出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