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尷尬
有人認出葉寧的身份，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在場的人都聽清楚了。
至於謝思源本就習過武，武者比一般人五感靈敏些，所以他雖然已經走到一樓的大堂里還是聽到了這句話。
謝思源的身軀微僵，停頓了一會兒之後頭也不回的抬腳走出去。
張圍沒想到只是說了幾句話不僅被當事人聽了去，而且這個當事人還不是他能得罪的，今天他是怎麼了？被鬼迷心竅了嗎？
葉寧只是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小姐，縱然是有幾分才氣，他還不至於跪伏在她腳下。只是葉寧的父親乃是學院的院正，放在平時再給他幾個膽也不敢冒犯，只怕之後的仕途已悔。
想到此處，張圍的身軀顫抖，明明是正午時分，背脊卻有一層冷汗。
驚蟄才進門就撞到了一個人，那人腳步虛浮，頗有些倉惶逃走的味道。
好在那人給她扶穩，也沒有趁着機會佔便宜，待驚蟄站穩之後，便把手給收了回來。
“沒事吧?”驚蟄沒有看清人長什麼樣，不過聲音還挺好聽的。
“沒事，多謝公子。”
男子似乎有急事，走出去時也沒剛才那麼倉促，不知道剛才是被什麼給追趕了。
驚蟄走出幾步就看到葉寧從樓梯上追下來，那位公子看起來也不像是惹事生非的人啊！怎麼好像剛才就是被葉寧給嚇得。
京城女子果然豪放，比起邊疆女子也不遑多讓。不說葉寧這麼追着人家是否合理，自家主子有事肯定要站在葉寧這邊。
“小姐，怎麼了，那人招惹到你了嗎？”葉寧提着裙擺下了樓梯。
“不是，你看到他往哪邊去了？”葉寧自然也看到驚蟄了，沒有覺得一個妙齡女子追着一個男人跑有什麼不對。
痴獃呆地指了一個位置，葉寧終於想起來今天穿的是女裝，放下裙擺，十分優雅大方的走出去。
小滿結了帳出門，就只看到葉寧的背影，她看到還痴獃在走廊上的幾人。從鼻腔里冷哼一聲，顯然是對他們在背後說人壞話很不滿。
葉寧出門恰好看到謝思源坐上馬車，她上前詢問馬夫。
“請問可是謝小侯爺的馬車，可否等小女子說幾句話？”話是問馬夫，可聲音透過車傳到謝思源的耳朵里。
謝思源打開車門，對着葉寧拱拱手，“沒想到今日竟會遇到葉小姐，讓葉小姐見笑了。”
葉寧都追了出來顯然是有話要對他說，只是當時在天香樓場面太尷尬，現在想起來謝思源都覺得臉皮發燙。
悲傷喜樂都是一時的，只有尷尬還是永恆的。每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想起尷尬的場景，時常捶胸頓足，恨不得穿越回去掐死當時犯蠢的自己。
雖然話是張圍說的，當終究是因他而起。
若他早知道張圍是這樣一個口無遮攔的人，他連相識的機會都不想給。
剛才那個情形，謝思源臉皮厚一點向葉寧邀約也沒那麼尷尬。只是他那時上也不是，走也不是，還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好在葉寧沒有在天香樓里直接叫住他，不然地上有條縫，他一定要鑽進去才好。
葉寧像是沒有看出謝思源的窘迫一樣，“我剛才還以為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正好我有要事找你，不知小侯爺可否行個方便？”
眼前的少女臉上覆著面紗，謝思源並不能看清葉寧長什麼樣子，但葉寧說這幾句話的時候還帶着笑意。少女的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微風吹佛着少女的面紗。
陽光正好，謝思源有些失神。在王府謝思源是見過葉寧長相的，只是他一直覺得女孩與他關係微妙，所以一直是帶着審視的意味。
月牙與映像中的那個小女孩形象重疊，讓人不得不感嘆時間如白駒過隙。當年那個追着他屁股後面轉的小女孩，如今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見葉寧還在看着他，謝思源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一聲。
“不知道葉小姐找在下有何貴幹？”
“本來我今天也是有事，只是正好遇上了小侯爺。恰好我這件事與王府也算有點關係，所以斗膽攔下小侯爺，小侯爺不怪罪我才是。”
謝思源有些好奇，對於葉寧他只有兒時的情誼，姑且也能算兄妹之情。時隔多年沒見，他實在想不出葉寧有什麼事需要他幫忙。
“葉小姐你說便是，能幫的在下絕不推脫。”
“前些日子在詩會上運氣好得到老王妃的賞識，老王妃賞賜一對上好的羊脂玉作為獎勵，也是抱有鼓勵的意思。只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老夫人一開始的獎品並不是這個，我實在有些惶恐不安。”
謝思源實在不好意思繼續坐在馬車裏，若是只說幾句話，那麼沒事。可是葉寧擺出一幅長談的架勢，再做在馬車裏，就有些目中無人了。
“既然是祖母賞賜的，那便證明祖母很喜歡你的作品。往年也有祖母特別喜歡的畫作，會另行賞賜，你不用放在心上。”謝思源下了馬車，站在葉寧面前，足足比她高出一個頭。
“長輩賞賜是我的榮幸，只是作為晚輩不能不知禮數。我是想問問老夫人平日裏可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萬一送去給老夫人衝撞了就不好了。”
謝思源沉吟片刻，“祖母平日裏也不會缺什麼東西，不管你送什麼，祖母都會很高興的。重要的就是心意。”
“難就難在心意上，我想禮物送太重反倒惹得老夫人不喜，擇日不如撞日。不知小侯爺可否願意賞臉與我一同觀看，這樣總不至於出錯。”葉寧若有若無的嘆了一口氣。
謝思源這才確定，葉寧是有話同他說，什麼回禮只是個借口罷了。
驚蟄和小滿出來，葉寧和謝思源已經談好了。這個發展出乎人預料，偏偏它就發生了。
小滿本來是錯后一步跟着他們的，只是人太多了，幾次把他們衝散。小滿在第三次想要追上去時，被驚蟄拉住，驚蟄給了她一個“你是不是傻”的眼神。
兩個人擺明了有話要說，沒看到謝思源身邊都沒帶人嗎？
小滿終於懂了，於是不遠不近的跟着他們，給他們留出談話的時間和空間。
從後面看，兩人還是很般配的，只是前面兩人的心思各異，誰都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