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兒子打老子
“都給我滾出來。”唐博藝走後,吳菊壓制了這麼久的怒氣,總算是有地發泄了。
張繼宗是家裏的獨苗,兩老口向來寵愛,從不捨得打罵,不管吳菊在外多麼的盛氣凌人,在兒子面前總是溫言細語,盡量言聽計從。今兒個竟然發這麼大的火,看樣子是真的忍無可忍了。
在家裏受管了打罵的淑梅,那顆小心臟已經脆弱得不行,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她也會草木皆兵,如同驚弓之鳥一般。聽了吳菊的話,她顫抖着緩緩的起身。
張繼宗一把將她拉回,他哪肯吃吳菊這一套,一臉不耐煩的表情。
“阿娘,我們都還粒米未進,現在餓得是前胸貼後背,你去幫我們弄點吃的來吧!”
聽繼宗這麼一說,站在房門口湊熱鬧的繼宗他姐張曉琴,那可是按耐不住了,伸長着脖子說:“你們沒長手是不是,做出這麼有辱家門的事,還敢指揮阿娘做事,有你這樣娶媳婦兒的嗎?有她這樣當人家兒媳婦的嗎?真是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
“姐,這是我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繼宗冷冷的說到。
“你你你……行,我不管,以後吃虧上當了,別來求我,孩子他爹我們走。”張曉琴氣沖沖的拉着她男人走了。
吳菊猛的深呼吸口氣,惡狠狠的盯着淑梅。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竟敢這麼對生養他的親娘,吳菊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她把這一切都歸功於淑梅,認為自己的兒子之所以這麼對自己,都是她在背後唆使的。
“結婚結成這樣,難道你們不覺得欠我們個解釋嗎?”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解釋還有何用?我們心裏已經夠亂了,阿娘,你就別來添亂了,快些去弄點吃的來。”
淑梅本想給吳菊道個歉的,畢竟這都是她阿爹惹出來的禍,自己是難辭其咎的,誰知張繼宗搶着說話,讓她把已經送到嘴邊的話,又給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吳菊不想和自己的兒子撕破臉,只能委屈的,氣沖沖的衝進廚房去。
“繼宗,要不我去給阿娘幫忙吧?”
“不用,你今天是新娘子,哪裏有新娘子下廚房的道理,你乖乖在房裏等着就行。”
張繼宗捋了捋淑梅的兩條麻花辮,親拍着她並不怎麼滑嫩的手。
鎮醫院的病房裏,馬耀祥在裏邊發飆,他坐在病床上,左手掛着吊水。嘴裏罵個不停,身旁能扔的能砸的都被他扔了個遍。
“姐夫,你就消消氣吧!這些都是醫院的東西,砸壞了要賠錢的。”馬耀祥扔一件,他妻弟就躬身撿一件,他一邊撿地上的東西一邊勸說著馬耀祥。
“他媽的王八蛋,狗娘養的,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若不是老子手腳抽筋,非打得他滿地找牙爹媽都不認識,氣死我了。”
“明明是被他們打得還不了手了呢!還非得死要面子,說什麼是因為腿腳抽筋。”聽馬耀祥為自己找借口,他妻弟不知好歹的小聲嘀咕着,話里話外都充滿看扁馬耀祥的意思,一臉不屑的表情。
“你你你……”
本就滿腔怒火的馬耀祥,此刻哪裏還經得住這樣的火上澆油,他氣得話都說不出來,額頭青筋暴漲,怒目圓睜,喘着大氣。他四下找了找,自己身邊光禿禿的,已經再沒有可以扔出去的東西。
情急之下,他拔掉手背上的針頭,將掛着的吊水瓶扯下來,狠狠的朝他妻弟砸過去。
他妻弟見狀,迅速的一閃身,躲開了這飛來的吊水瓶。他妻弟打架辦事不在行,這逃跑躲命的速度還是數一數二的。
哎!他妻弟倒是躲過了這一劫,可就可憐了來醫院探望他的馬進。馬進推門進來,這飛來的吊水瓶正好就砸在了他的額頭上。只聽啪的一聲,生理鹽水灑了一地,玻璃瓶碎片叮叮噹噹飛得四處都是。
“哎呦嘞!”
馬進捂着受傷的額頭,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流了出來,他痛得哎呦呦的直叫,表情異常的難看,痛苦中還帶着些許憤怒。
“馬叔,你沒事吧?哎呦!都流血了,我扶你去看大夫吧!”
馬耀祥的妻弟見狀,慌忙把手裏的枕頭水瓶水果都扔到地上,上前去將馬進扶着。
馬耀祥見自己又闖禍了,竟然把自己的老子給打得頭破血流,他心裏也非常的內疚自責,甚至有些害怕,他關心的問到:“爸,你沒事吧?”
“待會兒回來再收拾你,我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生了你這麼個混世魔王。”
馬進一隻手捂着額頭的傷口,另一隻手指着坐在床上的馬耀祥,咬牙切齒的咆哮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說完話之後,在馬耀祥妻弟的攙扶下,狼狽的走出了病房的門。
馬耀祥用衣袖擦去手背的血,從床上跳到地上,急得在房裏打轉,怎麼辦?怎麼辦?這下算是闖了大禍了,兒子打老子,爸非打斷我的腿不可,不,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他要是一氣之下斷了我的經濟來源,那可怎麼辦?後天自己的生日派對怎麼辦?不行,這醫院是待不下去了,得回家去搬救兵去。
他趕緊穿上鞋子,披上自己的外套,偷偷摸摸打開了病房的門,看房外沒有任何異常情況,才鬼鬼祟祟的溜出了病房,以閃電般的速度偷跑出了醫院。
經過簡單包紮后的馬進,急匆匆的回到馬耀祥的病房,推開門看見空蕩蕩的病房,馬耀祥妻弟還四處找了找,向進來查房的護士打聽馬耀祥的行蹤。
馬進卻淡定得很,好像一下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氣憤的罵到:“這個兔崽子,準是又跑回家找她媽當保護傘去了。”
“那馬叔,我是送你回家呢?你還是在醫院留院觀察兩天?”
沒想到膽小怕事的馬耀祥妻弟,在這個時候還真變成了個懂事的主,替馬耀祥扮演起孝子的角色來。
“回家去,這次我不好好收拾一下那個畜牲,我怕他把我的棺材本都要敗光。”
馬進畢竟已馬上就六十的人了,頭髮也已經花白,背也微微有些駝,即便穿得再體面,也掩蓋不了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在馬耀祥妻弟的攙扶下,他步履闌珊的走出了醫院。滿臉皺紋的臉上,除了焦慮還是焦慮,讓旁人看了都心生憐憫。
張家的堂屋裏,一張木桌子上放着三小碗菜,一碗酸辣大白菜,一碗豬油炒萵筍,一碗酸豆角,四個大瓷碗裏裝着冒着熱氣的紅薯粥。這樣的飯菜,在那個人人都在為溫飽奮鬥的年代,也算是標準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