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死人了
“頂嘴!我讓你頂嘴!我打死你這個賠錢貨,挨千刀的貨。敢給老娘頂嘴,反了你了!”
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農村婆子吊著一對三角眼,顫着一身的肥肉,正拿着了一把種田時用的大鐵鏟追着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打。
少女雖然身體靈活,但耐不住體弱,很快就被婆子追上了。
婆子眼中凶光畢露,狠狠的把鏟子往少女的頭上砸了過去。
只一下就砸得少女頭破血流,尖叫一聲撲倒在地。
看到少女額頭鮮血直流,婆子非但沒有停手的跡象,反而被血腥刺激紅的眼,更是一鏟子一鏟子發狠的往少女的頭上敲,這架勢哪是對待一個弱小的少女,分明是對侍千年的仇人。只一會少女頭上血流如注,糊的連五官都看不清了。
就這樣,老婆子還不解恨,一鏟鏟還死命地往少女身上敲。
少女瘦小,鏟子體大,鏟子的尖端在地上拖過時,發出刺耳的咣啷聲,劃出一道道刺目的火花。
可見婆子下手有多狠了。
“朱嬸子,快別打了,你要是把四丫頭給打死了那可是要吃牢飯的!”門口一個看熱鬧的中年婦女實在看不過眼去,忍不住開口替少女求起了情。
朱氏三角眼一翻,惡聲惡氣道:“放屁!咋滴啦,她是老娘的孫女,老娘就算是打死她也是她的命,哪來的牢飯可吃?大忠媳婦,你別以為老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想讓這賠錢貨嫁給你那傻兒子么?行啊,想要這賠錢貨,拿銀子來!給老娘二十兩銀子,老娘立刻把這死丫頭送到你傻兒子床上,明年就讓你抱上一個傻孫子!”
“朱嬸子你……”大忠媳婦面紅耳赤,她只是可憐四丫才多了回嘴,哪知道朱氏說的話卻這麼難聽?什麼叫抱上一個傻孫子?這不是咒她么?再說了,她兒子小忠只是老實,哪是傻了?
“你什麼你?沒錢麻溜地滾一邊去!你有這管閑事的精神頭不如回去把你家爺們侍候好了,免得他有種象種出去打野食,到時死在別的女人的肚皮上,讓你當了寡婦你哭都來不及。”
“朱嬸了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大忠媳婦嘴笨,氣得臉都脹紅了。
“咋滴?老娘說錯了么?難道你當了寡婦不哭么?死了男人都不哭,莫不是你早就找好了野男人所以心心念念想你當家的去死了?”朱氏翻了個白眼,嘴裏不着調的話就噴了出來。
“你說什麼?你這個老騷貨,自己不要臉到處勾搭男人,妨死了前夫妨後夫,六十多歲的老騷婆天天坐在石頭吸土解癢,老陳頭被你吸得跟個鬼似的,早晚讓你吸死讓你當寡婦,天天自己家男人不夠用還想着別人男人,你這個不要臉的老騷貨,嘴裏吃的都是屎說到我的頭上了來,今兒我非得撕了你這張糞嘴子不可!”大忠娘本來還在生氣媳婦多管閑事,可是聽到朱氏詛咒她兒子死頓時忍不住地跳了起來,一面罵一面拿起了笤帚就往朱氏的頭上掃了過去。
朱氏一看哪還顧得上打地上的少女,揚起了手中的大鏟子也沖向了大忠娘,嘴裏亦是不甘示弱:“放你娘的臭狗屁!你這個老賤人,老騷貨,你騷得連你家男人都受不了你的騷勁,為了活命連夜跟着小寡婦跑了,你還有臉說別人?你清白?你清白在我兒子面前脫光了算啥事?看了你一眼,我兒子吐了七八回,老娘沒找你賠醫藥費你倒送上門來了?呸!都老成了鹹菜幫子了還想勾引我家青蔥般的兒子,老不正經的東西!”
“朱氏,我殺了你!”
大忠娘聽了這話幾乎快氣瘋了,明明是兩家給田爭水,大打出手時,朱氏的繼子陳大壯不要臉扯掉了她的外衣,連肉都沒露出來,到了朱氏的嘴裏卻成了她脫光了勾引陳大壯了。要是被不明真相的人聽了她還有什麼名聲?
大忠娘氣急敗壞地扔掉了手中的笤帚,竟然舉起了牆角邊小腿粗的門栓子就要往朱氏頭上敲去。
朱氏一看,這要是被敲着了非得被敲死不可,嚇得尖叫一聲掉頭就跑。
“跑?我讓你跑!今兒個我非得砸死你這個嘴裏不乾不淨的老騷貨!”大忠娘咬牙切齒的追着朱氏。
偏偏朱氏一面跑還一面嘴碎:“老娘咋不乾不淨了?你這個老騷貨,做得出來還怕人說么?你家老頭子年青時沒跟着寡婦私奔過?你的衣服沒當著我家大壯麵脫下來過?哎呦,鄉親們啊,快來看看啊,這天底下還有王法么?自己做了不要臉的事還不讓人說呦,這是要殺人滅口了,救命啊……”
“你再說,你再說!你這個老騷貨,今兒個我非打死你這個滿嘴噴糞的老騷貨!”大忠娘羞憤欲絕,雙目迸射出怨毒的光,瘋了似的追着朱氏。
“你打啊?你有種打死老娘!老娘就算是死了也得跟小鬼們好好說說你這不要臉的老東西!抓你下地獄去煎油鍋!”朱氏嘴裏這麼說,腳下卻不含糊,滿場跑得飛快。
朱氏又矮又胖,大忠娘又高又瘦,朱氏要俏,老成這樣還穿着一身紅衣,大忠娘家貧,身上穿着粗布黑衣。
朱氏為了逃命,跑得腳下生風,大忠娘要打朱氏,追得怒氣沖沖。
於是滿場就看到一根黑竹稈追着一隻紅肥球,攸得跑過去,攸得跑過來,看得眾人腦袋忽得往左,忽得往右,目不暇接,大聲叫好。
不怪眾人沒心沒肺不拉架,實在是兩人的人緣都不好,不招人待見。好不容易兩個潑婆子打起來了,眾人看熱鬧還來不及,哪個願意拉架?
不但不拉架,還有人嫌熱鬧不夠大在一邊扇風點火。
有人就叫了起來:“大忠娘,你別光罵不打啊,朱氏這麼罵你,你要是不把她打個頭破血流,你就是承認她說的話。”
“是啊,大忠娘,你不敢下死手莫不是心虛了么?”
“朱氏,你不是要到閻王殿找小鬼說閑話么?那你還跑什麼啊?乾脆些站在那裏被大忠娘一棒了打死算了。”
“就是!朱氏快別跑了,不死怎麼告狀啊?哈哈……”
“你們兩人別就這麼跑着,光着不練啊,這是繞圈子糊弄我們玩啊?”
“快打,快打啊!我們可都等着啊……”
農村的娛樂實在是少,難得有兩老婆子打罵得這麼精彩,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了,一時間起鬨架秧子的人越來越多。
大忠娘被人這麼一激,更是腳下生風,她到底經常下田,身手靈活,拿着這麼重的門栓竟然真追上了朱氏,想也不想的就對着朱氏的背一栓子砸了下去。
“哎呦,疼死老娘了!老騷貨,老娘跟你拼了!”朱氏疼得臉都白了,疼痛之下竟然也激起了血性,回手拿着鐵鏟揮向了大忠娘,一鏟鏟在了大忠娘的腿上。
“啊!朱氏你這個老賤人,你敢打我?我打死你!”大忠娘又氣又疼,瘋了般的敲打向朱氏。
兩人一個佔着體重的優勢,一個佔了身體靈活的優勢,算是勢均力敵,竟然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呼,慘叫連連中卻誰也不沒占上誰的便宜。
周圍的人更是看得目不轉睛,大聲叫好,堪比過年看大戲。
大忠娘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打架的是她的婆母,要是她不幫着自己的婆母,回去后自然不會有好果子吃。
可是看兩人打得那麼兇殘,活象要生剝了對方的樣子,她也不敢湊上去,萬一忙沒幫上反而自己受了傷,回去后更會被婆母罵得狗不吃屎了。
大忠娘在一邊又是叫又是跳,只能求着村裡身強力壯的小夥子幫着去拉架,求了半天卻沒有人願意幫忙拉開兩個老婆子。
實在是兩個平時的人品太差,別人不願意多管閑事,沒得到時沒落到好還反惹了一身的騷。
大忠娘心急如焚,圍着兩人轉了好幾圈,無意中目光落在了四丫身上,看地上一大攤的血,四丫卻一動不動,嚇得心頭咯噔一下。
她連忙跑過去伸出了手湊到了四丫的鼻間。
這麼一湊,嚇得魂飛魄散,尖叫了起來:“天啊,別打了,快別打了,出人命了,四丫被打死了啦!”
“啥?死了?”朱氏嚇得一個激靈,也不打了,把鐵鏟一扔,對着大忠娘橫聲道:“老騷貨,你有種打死我,打死了老娘讓你去吃牢飯!”
說完就奔向了四丫。
大忠娘見出了人命,也嚇着了,哪還敢追着朱氏打?
扔掉了手中的門栓,跟在朱氏身後幸災樂禍道:“嘁,也不知道誰打死了人,該誰吃牢飯了。”
朱氏奔到了四丫的面前,先伸出腳往四丫身上踢了踢:“小賤人,你以為裝死就能逃過去了么?還不給老娘爬起來?這麼愛在人前躺着,不如以後當表子去,想怎麼躺就怎麼躺,還能掙些錢財回家養你家一窩子的賠錢貨。”
大忠娘見朱氏說話難聽,連忙道:“朱嬸子,別踢了,四丫真沒氣了。”
“沒氣了?怎麼可能?”朱氏翻了個白眼:“這小賤人慣會偷奸耍滑,你可別被她騙了。”
嘴裏這麼說,心裏到底是沒有底,朱氏還是伸出手探向了四丫的鼻下。
一探之下,手攸得縮了回來,一個踉蹌坐在了地上:“沒氣了!咋……咋……這麼輕輕一打就死咧呢?”
大忠娘譏嘲道:“你一鏟子一鏟子往腦袋上鏟,還輕輕一打?你倒是這麼被輕輕一打啊?看你這老騷貨死不死!”
“哎呀,大忠娘,快別說風涼話了,快看看有沒有救吧!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啊。”看熱鬧的人也不看熱鬧了,紛紛出着主意。
大忠娘翻了個白眼:“又不是我孫女,跟我有什麼關係?要償命也是朱氏這老騷貨去償命去!到底不是親的,敢下這麼狠的手!哼!”
“天啊!老頭子,老頭子,救命啊……”朱氏突然一躍而起,尖叫着沖向了裏屋,然後狠狠的撞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