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三章

(卷四) 第三章

謹慎離開小巷后竹子明白了一個道理,只要他戴上微笑面具這些白色假人就不會過來找他麻煩,而那些沒有戴面具的假人一旦被發現,都會被其他人抓起來砍掉頭顱。

這個世界相當荒誕,各種地方不符合邏輯,他無法斷定這裏到底算是夢境還是幻境,總之能判定的是——這絕對不是現世。

竹子有過一段時間猜測這會不會是書上、影視作品裏描述的死後世界?——可這又不像啊,中國傳統描述里的死後世界該是那種古代冥府,有奈何橋孟婆湯喝才對,就算是西方地獄的話,不也應該是在滾滾岩漿、滿是撒旦惡魔的恐怖之地嗎?亦或者,是那種有擺渡人在黃泉中載人的橋段設定?

【這巨大現代城市中滿是面具假人走路遊盪算什麼意思?】他觀察着附近的街景、高樓、小巷、屋舍,從市政規劃角度來看的話,這座城市的佈局還算合理,城內也跟現世一樣有着規則,比如行人路和紅綠燈應有盡有,那些假人也會禮貌地遵循着交通規則。

竹子起先怕惹上什麼麻煩所以不敢近距離觀察這些假人,但——他在城裏戴着面具胡亂地走來走去走不到結果后,也就漸漸地沒那麼多顧慮,以一種‘反正這不是現世,我死不了’的心態,他開始近距離觀察接觸這些面具假人。

為了防止假人出現突發情況而抱團如喪屍一樣攻擊,竹子準備要好好了解這些假人,並為此做好了兩手打算,首先他找到了一個防身用的刀具——這是一把廚房用菜刀,是他在一家餐館裏找到的,那可真是個相當奇怪的地方,表面看那裏是一家很普通的中式大餐廳,所有假人都進去用餐,也有服務員把盤子端過來放在客人的餐桌上,可奇異的是,假人並不是真的用餐,就算不說它們戴着遮住整個臉的面具,它們那抿着的嘴也沒有張開的功能,而且假人服務員端來的盤子也配合性的為空盤,空盤就空盤吧——可為什麼這些盤子還要大大小小長短不一呢?就好像盤子上裝有各不相同的菜肴似的,那些吃飯的假人還挺能裝,低着頭看着各自的空盤拿着筷子或勺子夾着空氣遞到嘴邊,如果他們能學着做出咀嚼東西的動作就裝得更像了。

竹子當時在那餐廳里觀察了一會兒後來到后廚,用現世的理論來套的話,普通客人直接進后廚肯定會被餐廳工作人員給攔住,然竹子似乎是個例外,亦或者這些假人根本不在意這些,他很自然地走進去無人阻攔,而後他就在後廚里看到了廚師打扮並同樣戴着面具的假人,那假人看上去正在無火的煤氣灶上練習翻炒空氣,竹子感覺頗有意思地觀察會兒后乘着廚師不注意偷了把砧板上的菜刀離開,用作防身。

這把菜刀成為了他防備假人攻擊的一個手段,為了探索這些假人到底是些什麼玩意兒,竹子走到了一個相對人少的街道——他畢竟對這些怪物沒有了解,害怕如果自己行為觸動了什麼底線,會造成成群假人的攻擊。於是他聰明地先去抓住一個活假人個例,這樣的話他跟一個假人獨處,那假人再怎麼樣他也能脫身——【打不過你們一群人還打不過你們一個嗎?再說了,我不是還有菜刀嗎?】

竹子當時找到了這昏暗城市中一個相對隱蔽的小巷,這小巷偏僻以至於周圍都沒什麼假人活動——但總歸會偶爾路過一兩個,竹子感覺他自己現在的行為簡直就像是美國電影裏在昏暗巷子中打劫弱者的強盜惡霸。

他抓住了一個機會,在一個很普通、西裝革履的面具假人路過那小巷時,他猛地從那假人背後抱住他,用手臂勞勞勒住假人的脖子,那假人的體重比正常人輕,加上沒嘴不好發出求救身影因此很好控制,它無力胡亂掙扎着被竹子拖進了巷子裏面,綁架一個假人對於竹子來說容易得多。

那假人本能性掙扎着努力逃脫,但力氣不如竹子這個真人大——真怪,它渾身上下都是那種似橡膠又不似橡膠的柔軟材質,在竹子與這假人扭捏互搏的過程中,假人的手臂手掌無意中竟然可以被竹子拉長兩三倍——鬆手后又會啪一身彈回去,【它們渾身都是橡膠?彈性非常強?】竹子漸漸不把這假人當人對待,肆意虐待踐踏將其壓在腳下,要不然它可不老實總是想着要逃跑,竹子當時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和想法,總之他就是想對這假人胸口狠狠來一拳,‘啪’一拳過去那假人整體都抽搐了下,對於竹子來說質感是軟綿綿的,手縮回去后那假人胸口有了一個凹陷拳印,但很快,不到一秒,那凹陷拳印又迅速復原了。

看上去這對這個假人似乎沒有什麼傷害,它仍舊想着要逃脫,但竹子現在可不會輕易放過它,他想要搞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還是按現世邏輯來推測的話,剛才那一拳應當已經擊碎了它的肋骨和心臟,他不該活着。

【這麼說它們應該沒有心臟】竹子回憶起那些假人的腦袋,驗證了自己的猜想【人頭切面是完全實心的,而且被砍掉的頭也沒有出血···】他掏出菜刀,微微皺眉,最終眼中還是露出了堅決和殘忍【它們到底是什麼啊?它們只是人模樣的怪物,它們根本不是人,那它們會疼嗎?】他想要用菜刀砍一下這被他踩踏壓在地上的假人,以來驗證一下它們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會有什麼反映,但要下刀的那個瞬間竹子又短暫停下了手,理由很簡單——這玩意兒看上去求生欲很強,四肢不斷扭動頭還在搖動好像在求饒,雖說它們是怪物,但再怎麼說也是活的,竹子在遊戲裏經常擊殺目標,但眼前畢竟是第一人稱身臨其境的真實感,當著面直接用菜刀對付一個西裝革履的人形生命,他沒法立刻下手。

【但我必須這麼做···】他深吸口氣,與那假人臉上的笑臉面具的眼睛部位對視,並無仁慈【我必須要了解它們,它們數量眾多~而且它們相互之間自相殘殺人頭都已經堆積如山,它們只是在模仿人的行為,它們不是真正的人。】想到這兒竹子握緊了菜刀,砍完頭假人肯定會死這點竹子已經見過了,那麼砍四肢會怎樣?——咬牙閉眼一刀下去,一種輕微、宛若切橡膠或硬豆腐的聲音傳來,再睜開眼后,竹子看到眼前假人的左臂已經被菜刀砍斷。

讓竹子感到奇怪的除了這種假人特別容易被切割外,還有一點就是在於它們身上的西裝布料,竹子手中的刀看上去並不鋒利,稍微用力能一刀切斷豆腐他能理解,可為什麼手臂上的西裝布料也是一刀就斷呢?

他想不明白,這世界本就荒誕,混亂的東西多了去,也不差這一個。

那假人左臂丟失之後並沒有多大反映,還是在扭捏着殘缺的肢體掙扎着要逃脫,看上去砍掉一個手臂對與這假人來說也沒有什麼影響,【那再砍一個會怎麼樣呢?】竹子曾以為砍假人手臂會是一件殘忍地足以讓人心驚肉跳的事情,但經過剛才之後,他意外地發現這事兒就好像吃白米飯一樣平淡無奇——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無味。

他照做了,又一刀下去,那假人另一隻手臂也斷了下來,這下他只有兩條腿了,整個身子的掙扎幅度故而小了一大半,竹子握着菜刀看着這倒地的假人皺眉努力思索着,【手被砍掉了也沒有特殊的掙扎動靜?從傷口切面來看,它們也沒有血,那會不會有內臟呢?】他的行為越來越大膽【這不對勁,與其說這是幻境,不如說是另一個很荒誕離奇的世界】幾番斟酌想不通這假人背後的邏輯后,他把刀尖對準了假人的腹部,這次竹子非常果斷沒有多想,直接一刀捅了進去,看得出來這假人是痛的,它因此整個身子像毛毛蟲一樣挺了起來,而後,竹子拉了下刀擴大假人腹部的傷口,如果這是活人的話,那麼應該露出腸子冒出血了,他把刀抽出來,那假人又立刻平躺回去兩腿繼續掙扎,腹部西裝裂開的傷口裏沒有冒出血或者其他任何液體,竹子大膽地把手塞進去,發現裏面微微冰涼,是實心的。

【它們也沒有內臟?這不對啊,任何生物都有內臟,就算是機械人也有零件啊,它們沒內臟是怎麼活的?】竹子又對着那假人心臟刺過去了一刀,還是沒有反映,而後他逐漸想要摸清這假人除了砍頭外還有沒有什麼弱點,在這荒誕世界裏他需要知己知彼,理解假人這種生物對竹子的幫助很大。

但最終他還是沒能理解過來——他用菜刀在假人的胸、肺、腰、胃等位置都刺了好幾刀,那些部位無一例外全是實心的並不會對假人造成什麼傷害,最終,竹子甚至對着假人的額頭捅了一刀,結果還是如此!

竹子瞪大眼睛,看着仍然在掙扎的假人【它連腦子都沒有嗎?不對啊!腦子是控制身體的器官沒腦子它們是怎麼活動的?而且既然沒腦子,那為什麼砍掉頭它們會死呢?——腦子既然沒有作用,那為什麼還會有意義的體現?】

竹子也累了,他沒有繼續實驗,在起身從身體凌亂的假人身上挪開后,那假人憑着兩條腿站了起來,竹子收起菜刀望着那假人想看它會有什麼反映——結果,它撒着兩腿扭頭就跑,竹子隱隱約約中意識到不能這樣——萬一那傢伙找同伴過來報仇怎麼辦?

竹子不安地跟着後面追趕,那假人跑得太快很快就離開了巷子到了大街上,竹子心一涼,大街上假人可多了,他不敢貿然行動。

畢竟,這些假人可也是有刀的。

竹子依舊戴着笑臉面具,所以沒有什麼假人留意他發現他和它們不一樣,也正是因此竹子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些假人智力還非常低。

他的這個結論很快就得到了佐證,在大街上,他一眼就看到了剛才那個被拉到巷子裏虐待的假人,它太有辨識度了——首先它丟失雙臂,其次身上有很多刀痕,面具腦門上也有一個菜刀裂口。

竹子跟着走了過去,那假人不緊不慢地以走路姿態在大街上走着,表現地跟周圍其他路人沒什麼差別,其他路人也沒有因為它身體的殘缺而感到詫異,這一切都顯得平靜正常,但竹子反而感覺古怪反常。

他幾步就來到了那假人身邊,理論上,一個人如果剛被劫匪捅刺虐待並逃脫,那麼這人再次看到那劫匪肯定會有很大反映才對——然而竹子來到那無臂假人身邊與它面對面時,竹子發現這假人對竹子並沒有什麼感覺,竹子擋住它的路它就很自然、不急不緩地繞過去,全把竹子當作一個普通的路人。

因此竹子有了一個新的推斷——這些假人除了智力低外,記憶力也有問題。

他現在實在沒地方想去,這個世界的假人千篇一律沒有意思,他乾脆就跟蹤那個無臂假人,看看它到底是會去什麼地方,它會不會有家、有朋友、有什麼工作?

跟着那無臂假人走着走着,竹子來到了市內一個巨大的建築物中,那建築物正大門上掛着一個巨大的暗紅色十字架,從建築的佈局格調來看,竹子能推斷出這是一個醫院。

【無臂者要去醫院~它是想要治療自己嗎?】竹子帶着疑惑跟着走了進去,那假人來到醫院內排起了百米長的長隊,竹子短暫觀察了會兒后明白,倘若苦苦等待長隊的話至少得幾個小時才行。

竹子並不來看病,他好奇於假人的醫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順着隊伍往前走,發現排隊的假人身體都有殘缺,有的比較嚴重因無腿而拄着拐杖、也有的情況比較輕微只是手掌殘缺。順着隊伍來到醫院裏面后,透過病房的玻璃窗,他看到了一個缺失半個頭顱的假人坐在醫用椅子上,一個通體藍色衣着白色工作服的假人正在用一種噴槍似的儀器對着那缺失的半個頭顱操作,很快,噴槍儀器里擠出白色乳狀物把白色假人丟失的半個頭顱給補全了。

竹子感到很驚奇,那白色工作服醫生模樣的假人和其他假人有一個很大的不同!——它渾身上下都是湖藍色,而且最重要的是,它沒有戴面具。

在這個世界不戴面具的下場竹子可有所目睹,會被眾人抓起來砍頭的,可為什麼藍色的人不戴面具一點兒事都沒有?竹子很想知道這面具到底什麼意思,藍人白人又有什麼區別,但他暫時就算把腦袋想破了都不會鬧明白。

在醫院裏觀察了一會兒這些藍色假人工作后,竹子了解了一些情況——這些藍色假人在修補白色假人身體時會根據情況而做出不同動作,如果是頭顱殘缺、身體少了個肉塊等這些較小痕迹的補全的話,藍人會用那種噴槍儀器直接把白色乳液噴進缺少的部位就行了。

但如果是整個手臂、大腿都丟失的話,乳液噴槍就難以勝任了,這時藍色假人就會做出一個讓竹子感覺詫異的事情——直接從柜子裏拿出一個對應的假人身體部位,比如有個假人少了個左臂,藍人就會把一個新的白人左臂拿出來,用刀修砍成患者所要的拼接口后直接裝粘上去,就像玩粘土遊戲似的。

竹子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壓抑感,他感覺這些白色假人就是無關死活的傀儡,而且為數還如此眾多。

逛來逛去,竹子正好奇與藍人修補用的那些殘缺肢體是哪兒來的時,他就自己找到了答案——在巨大醫院的後門那邊傳來了有些耳熟的車子聲響,竹子循聲而望,看到了是那輛熟悉的垃圾車,之前這車子曾運載大量人頭倒入小巷裏的,他有印象。

這次這輛車開到了醫院裏,車廂內不再是人頭,而是無頭的男女假人屍體,兩個面具白人從車中走下來打開車廂,如山般的無頭屍體嘩啦啦流了下來,接着,十幾個不戴面具的藍人出現,它們有序地將這些屍體拉出來用刀切割分類裝袋,腿是腿、胳膊是胳膊,就好像屠宰場的豬一樣。

【原來是這樣,那些被砍頭的傢伙身體還是有用的。】竹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有點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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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真實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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