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

六月初六

紀初六睜開雙眼,盯着淺清色帳頂,心中一片悲涼。

應該有好幾天了吧,怕是再怎麼睡都不能回去了,每次睜眼他都不想接受這個現實,現在也不得不接受了——他穿越了。

怎麼穿越了?

在車水馬龍的現代大馬路上奔跑,被車撞飛了。他現在還記得身體騰空飛起的那種感覺。應該當場就領盒飯了吧。

為什麼這樣作死?

……唉,一言難盡……

紀初六齣生在現代交通阻塞的山溝溝里,父母是一對四十多歲的農人,他是父母盼了二十多年的唯一的獨苗苗。他的到來令兩老高興得合不攏嘴,他的出生興許是他們這對老夫妻這一輩子最喜慶的事情了。

他父母都是只會種地的老實農民,大字不識幾個。他出生那天正好是初六,便給起了“初六”這個小名。

百日那天,父親咬咬牙把家裏唯一那隻留着下蛋的老母雞抓了,去請村裏的村長幫忙給娃娃起個好聽點的書名。

山溝溝里有點文化的人和年青人都出外打工了,村長是唯一有點水平的人了,給娃娃起了個雅名,寫在紙上給他帶回。父親寶貝似的把它藏好。

因三個月以來喚娃娃都是喚“初六”,叫慣了,娃娃也好像聽慣這個名字,母親叫喚了幾次娃娃的書名逗娃娃,見娃娃反應不如叫“初六”反應好,就不再怎麼叫喚書名了。

直到娃娃滿周歲添燈上戶口的時候,兩老愣是想不起娃娃的書名叫什麼,父親更是快把屋頂都掀了都找不到寫着娃娃書名的紙片,也不好意思腆着臉再去問村長,又覺得“初六”都叫順口了,又好記,就定了叫“紀初六”吧。

紀初六是個聰明的小娃娃,典型別人家的孩子標準模版,長的清秀,性格開朗,學什麼都又快又好,又乖又聽話,嘴巴還甜死人不償命,從不給父母添堵。

每當跟親戚和鄰里談起自家娃,看別人誇讚又羨慕的樣子,兩老嘴上都謙虛的說哪裏哪裏,內心卻驕傲的不要不要的。

轉眼自家的娃長大了,更出息了,分數線上了重點大學,兩老高興之餘又要為學費發愁。

村裡大部分年青人都出到外面去了,自家唯一的娃,也不願他像他們一樣一輩子就呆在山溝溝里。

娃娃是以大學生的身份會走出這個山溝溝,村裡這近百年來就沒人有這個榮耀。娃娃給自己臉上掙光不說,這麼出息的娃,說不定以後能闖出一番名堂來。

這書,砸鍋賣鐵也得給他讀!父母咬咬牙把存着打算給娃蓋房娶媳婦錢拿出來,再跟親戚借點,給他湊了一年的學費。

村長知道紀初六家裏的情況,也號召村裏的鄉親鄰里又湊了一年多的學費送了過來,說娃娃給村裡掙臉了,這是鄉親們的一點心意,叫紀初六日後走出了山溝溝別忘了鄉里鄉親們。把老父親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感謝鄉親們的大恩大德,揚言這小兔崽要是敢忘本,看他紀老二不打斷丫的腿……

紀初六選讀了醫學,他認為醫生這個職業是含金量相對比較高的技術性職業,就業範圍比較寬廣,畢業后好找工作,而且越老越吃香。

他也真是懂事的孩子,大學期間勤工儉學,年年領獎學金,幫助減輕家裏兩老的負擔。

轉眼五年過去,畢業了,因實習期在實習醫院表現(吃苦耐勞)優(基礎紮實)異(嘴甜討巧),再經重重考核,留了下來。

留下來了,還要用一年時間再各科輪轉,最後在有意向留下他的幾個科室再輪轉觀察幾個月,雙向選擇,最終才定下科室。

事業算是安定下來了,接下來就是買房娶妻這等人生大事了。

按紀初六的想法,在大城市購房,以他現在的事業基礎沒個十年八年是想都別想。有些姑娘也現實,沒房沒車人家也不肯跟你。家中的父母都七十有多了,身體也還健朗,他也想儘早帶父母出來見見世面,在父母的餘生盡孝,不枉父母為他辛苦操勞這麼多年。

多方考慮下,於是他決定要做一枚“鳳凰男”,這樣房子的首付和妻子就可以儘快同時解決,一箭雙鵰,說不定連孩子這第只三雕也一起解決了,人生大美滿呀!。

紀初六長得俊,性格開朗率真,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而不自知,又一直以來都是年級里學霸級人物,從初中開始他就不知收到多少懷春少女硬塞給他的情書和禮物,更有大膽的直接半路攔截向他表白。只因他自已還沒這方面心思,家庭經濟條件也不允許,為了以後將來,還是以學業為重。

他試着從情書和禮物、表白人數的數量分析,自已的顏值應該還可以吧。

離一米八的身高還差那麼一丁點兒,也不矮了吧。

現在的這個職業和前景有穩定的發展路線,除了家庭這一條件差點,其他方面可都是杠杠的,要當“鳳凰男”的話也是一枚“有潛力的質優鳳凰男”吧,物色結交白富美應該也不難吧!

於是,在定下科室的最初幾個月,紀初六充分利用自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嘴甜討巧的優勢在科室內跟所有姐姐、妹妹、阿姨、包括護工、清潔工刷足了好感度,就開始廣撒大網隱誨地向她們透露他的擇偶標準,哄姐姐阿姨們幫忙物色介紹,之後就準備翹着二郎腿迎接人生中最甜蜜的巔峰了。

誰知命運的意外來得總是這麼瘁不及防,白富美八字還沒一撇,卻迎來了…唉……

一天,中午午飯後,紀初六跟着沈教授出診。

原本這樣的美差是師兄來做的——開車送教授到目的地,只因師兄家裏臨時有事,他當天正好休假,便叫他代送沈教授過去。

其實,沈教授並不是他們科的。因紀初六大學期間勤工儉學,到酒吧打鐘點工,發現下班以後還可以當一下代駕,就去考了駕照,做了幾年代駕,熟路況,技術還行。師兄跟他熟,才請他幫忙。沈教授也沒什麼意見,就他吧。

紀初六跟着導航把車一路開到了郊外,繞了九曲十八彎的山道終於來到一道歐式大鐵閘門前停下

大閘門緩緩打開,守門示意往裏直開,初六也不敢開快,控制好油門慢慢開入,入眼的景色讓紀初六看得心裏直嘆“這家裏的礦山得有多少座呀!”。眼前,除了遠處有一幢白色的歐式宮殿般建築外,四周都是規劃有序的歐式庭園,那個一望無際!就這段直路,紀初六也開了有三分多鐘。

下了車,穿着統一制服的女佣人排了兩排,足足排了有十米長,整齊規矩地站在門口夾道恭迎。

這排場,堯是沈教授提前打了預防針,紀初六也不免覺得不真實,感到頭暈眩目,身體輕飄飄的,腳底如踩棉花般飄浮。

沈教授輕拍初六肩膀,眼神示意:年青人,穩住!就直徑跟着貌似管家的中年黑衣男人往裏走。

另一個年輕點的黑衣男子請紀初六把車匙交給他,讓他開到停車庫候放,紀初六給了他車匙,緊跟着沈教授的後面進去了。

進了門口,看見拖得反光耀眼的木質地面,紀初六不由自主地低頭抬腳看了看自已的鞋底,見還算乾淨,鬆了口氣放下腳。抬頭時眼角卻瞥見旁邊一個女傭看着他掩嘴竊笑,被一個貌似領班的女傭眼神注視了一瞬,咳了一聲,那女傭趕緊放下手一本正經站好,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紀初六知道自已剛才舉止失禮了。雖覺得臉蛋燥熱,耳尖都快冒煙了,但還是不失禮貌的回了那個女傭一個微笑。紀初六的顏值還是在線的,劍眉,桃花眼,鼻子筆挺,白晰的臉上還掛了一抹緋紅,像化了妝的小鮮肉般,那女傭反而呆了一呆,臉唰的一下比紀初六的還紅,羞羞地埋下了頭。

來到主廳,主人家是一對中年夫婦,看上去男的高大和善,女的溫婉華貴,早就候在廳里,見他們到來,一個勁的跟沈教授說不好意思,不應讓沈教授自已來,應該派車去迎接才對云云。

紀初六知道為什麼沈教授不願讓他們去接。

來的路上,沈教授介紹起主人家,姓衛,以前曾接過他一次。派了輛八輪房車和四個保鏢過去。格調是高,車內設施齊全,保鏢左右各一個坐在教授旁邊,對面坐兩個,帶着黑超,板着一副棺材臉,渾身煞氣,一言不發,全程戒備,手上的對講機時不時地“咔,咔”地響,弄得教授總覺得好像全世界都想要他的小命似的,心也跟着吊起來,一路過來教授覺得自己快瘋了。

這一次之後沈教授來這裏出診就再也不肯讓他們來接了。說到這,沈教授嘆了口氣,無限滄桑地來了一句“富豪上位者的世界我們普通人難懂呀!”之後陷入了迷一般的沉思。

發獃的紀初六被拉了拉。教授正打着哈哈,一邊說沒關係,給年輕人個學習的機會,一邊把初六拉到跟前,給初六介紹主人家,也順便給主人家介紹了一下紀初六。

紀初六回過神來禮貌地向主人家問好:“衛先生,衛太太好!初次到來,打擾了!”衛先生和善的跟他握了握手:“好、好,年輕有為,年輕有為。”衛夫人則微笑向他點點頭。

相互客氣了幾句,衛先生就說:“不好讓老爺子久等,沈教授,請!請!”

沈教授:“是不好讓老爺子再等,請帶路。”

紀初六正想跟上,沈教授卻示意他留下,自己跟着主人家上樓了。

經過剛才一些事,紀初六的心態已調整好。百無聊賴地坐在寬大的歐式真皮沙發上,環視了一圈裝飾豪華不失格調的大廳,已沒有剛來到那般震撼了,這些是他一輩子也屑想不來的,也沒什麼好想的。光坐着也沒什麼事,就掏出手機玩了起來。

微風輕柔的拂起大廳米黃色的窗紗,窗外偶爾幾聲鳥叫,相當怡靜……

“你好,我叫衛六月……”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跟前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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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鋼鐵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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