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五年以後

“郡主？“

“郡主？“

意識模糊間，有道幽幽的嗓聲在耳畔呼喊。

睡夢中，慕青想要抓住那個只給自己留了道背影的少年，可任憑自己如何呼喊，他卻不停地衝進人群中救人，即使身受重傷，也不停止。

“有些事，總有人來做！“

“呼呼！“

慕青猛地從夢中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圓潤的清秀小臉。歡歡看着她，見她醒來，眉目彎彎，大喜:

“郡主，你可算是醒來了。你這可是魘着了？“

夢魘？

慕青垂眉，少頃緩緩抬頭，盯着床頭對面的銅鏡。銅鏡中，女子二九年華，一張絕代風華的臉上，此刻卻是一片蒼白。額頭上的小發，被那汗水浸濕，一副噩夢纏身被驚醒的模樣。

她抬起頭，看着歡歡，只是淡淡地道，“沒夢見什麼。“

只是抬頭時，一雙水眸中，多了幾分雲淡風輕后的滄桑與淡然。

歡歡叫來喜喜幾個丫鬟為著慕青梳洗，換衣時，慕青道，“穿那套玄色的吧。”

喜喜一愣。

“郡主，你不是要去逍遙王府嗎？怎麼今日還穿的……“

如此喪氣？

寒霜從門外直接進來，把慕青從北疆帶回來的包袱打開。

慕青取出一隻盒子，裏面，靜靜躺着只木簪，只那木簪頭，鑲嵌了顆紅豆般模樣的玉石。

從小到大，各種價值不菲的簪子，她擁有的多達數千，可過去了六年，這隻已經變色的木簪她卻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存。

這幾天來，她總是夢到五年前，她在嶽麓書院求學的光景。每每想起，她的嘴角都會不自覺地微微勾起。

可是昨日，她才知道，逍遙王李巍的義子在兩年前死去。

慕青纖長的手細細摩搓着手中的木簪。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支？

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年少時，她嘲笑過不知多少次李予安，說了他無數次幼稚，小氣，可等她真正明白這隻木簪的含義，回到京城后，才知道他已經死去。

底下服侍慕青打扮的一群丫鬟，看着突然沉默的慕青，大氣也不敢出聲。

從前慕青吵吵鬧鬧，高興就笑，憤怒就罵人，一群丫鬟倒覺得安好。

可遠離京城六年，一身重傷，從北疆而回的慕青卻是大變了模樣，她變得淡然溫和，彷彿什麼也提不起她的興緻。

有丫鬟犯錯了事，她的眼神淡淡看那丫鬟一眼，那丫鬟便被嚇得立馬跪倒在地求饒。

喜怒不形於色，才是最最可怖的。

略微褪色的木簪靜靜躺在慕青白皙纖長地玉手上，紅色的丹蔻與那紅豆狀的紅色寶石交相輝映，看起來美不勝收。

慕青眼神恍惚了數分，把簪子遞給歡歡，“就戴這個吧。“

“是！“歡歡低聲應答。

讓寒霜將從北疆帶回的禮物備好，慕青帶了寒霜寒月就往府外而去。

出府時，遠遠就見，兩團亮麗顏色出現在慕青視線內。模樣有些七八分相似，美則美矣，通身大家典雅之氣流露，一舉一動，都是說不出的知書達理。

隔着數步，慕青做禮，“姨娘，長姐。“

姨娘齊雯卿攜了長姐陳良君的手上前，皺着好看的眉頭，聲音淡雅如流水。

“這是怎了？怎的穿成這樣？才回府半年，就又要出門？“

慕青淡淡一笑，“只是得了小雅郡主的邀請，同她去賽馬，這不，這下帶了北疆特有的吃食，去見小雅。“

“三娘果真長大了，也懂得人情世故了。只是你今日須得早些回府，今晚，二娘也要回府。“

慕青對着雯姨娘和長姐笑笑，“姨娘，長姐，慕青省得了。”

說完便帶了寒霜寒月出府。

及至慕青走出府，從始至終都未開口的陳良君憂慮地說道，“也不知小妹在那北疆吃了什麼苦頭，從那北疆回府後，整個人就性情大變。回府半年，不僅落得一身傷病，整個人性子也變靜了。也不似從前那般黏着姨娘了。“

“都怪你父親，好好的女兒不讓她享福，非要把她帶去北疆。唉，算了，不說了，一說，我就頭疼。“齊雯卿扶了扶額，便帶着長女陳良君走開。

離開宣平侯府，寒月看着閉目的慕青說道：“主兒，雯姨娘也是真心實意地對待主兒好的。做人都要往前看，都過去半年了。你也該放下心頭的芥蒂了。“

慕青睜眼掀起馬車的帘子，任憑春日的氣息吹進馬車內，她只是聲音及淡及淡地說了句，“嗯。“

春日爛漫，奈何風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