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走進飯廳,景蒔才看到今天的隆重,幾乎楚家的近親都在!連常年不在家吃飯的楚家小弟楚佑琰都出現了。
楚佑琰看着長高了不少,他帶着青少年特有的彆扭和局促,匆匆喊了景蒔一聲:姐姐好。
景蒔朝楚佑琰點點頭,旋即,湊到楚再謹面前,詢問道:“今天什麼情況啊?人這麼齊。”
楚再謹壓低聲音對景蒔說:“我跟我媽說帶男朋友回家吃飯,誰知道她搞得那麼隆重。還讓我弟請假回家吃飯,他今年高三啊!”
“噢,阿姨關心你嘛…所以隆重……了點。”
楚再謹深深嘆了口氣,開口跟長輩們道別:“我下午吃得挺飽,你們慢慢吃,我回房間了。”
“嵐姨,我也去!”景蒔看了一眼還在相互推拉的兩位女士,匆匆跟上楚再謹的腳步。
楚再謹坐在床上,雙手反撐着。
她抬眼望着景蒔:“說吧,你有什麼想問的?”
景蒔開門見山:“你倆怎麼認識的?”
“高中一個學校,我出國前,在雅思班的時候認識的。”楚再謹挑眉問:“我倒是聽他說過那個傑森的事,沒想到那個人是你呀。宋辰逸知道嗎?”
景蒔無奈,“他算知道吧,有提過。”
“這都行?”
“別說這個了,我現在擔心的要命,你還有心思聊這些。他們都去了那麼久了,怎麼還沒消息。”
景蒔愁眉苦臉,楚再謹卻一臉無奈,“這不是你先八卦我的嗎?哎,不過都過去了,不提不提。”
“再謹,你有煙么?”景蒔問,她現在不得安寧,只企圖煙捲能消減半分哀愁。
“有是有……不過你什麼時候抽煙的?”
“外公走那時…孩子也沒了…心煩,所以…”
楚再謹默默地翻出一個墨綠色的煙盒,遞給景蒔說:“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嗯,好!”
手指好久沒有夾煙,不甚熟練。抖了幾次才點着火,景蒔深吸一口。濃烈的薄荷味道和灼熱,沖得她喉間直犯噁心。
再吸一口,噁心的感覺更加劇烈。尼古丁平復不了的心慌,她嘆了口氣,草草碾滅手中的火星。
“怎麼抽兩口就不抽了?”
“心煩,噁心。”
“你不會……哎,電話來了!”
楚再謹剛想說什麼,電話鈴聲便響起,景蒔連忙接起:“怎麼樣了?”
“接到了。”宋辰逸的聲音響起,景蒔瞬間鬆了一口氣。
“不過…”他又說:“安安的情緒很激動,剛剛給他打了針,現在睡著了。莫忻在醫院陪着他,我現在回去接你。”
“好,你到了給我打電話。路上……注意安全。”
“嗯。”
楚再謹看着景蒔掛了電話,也是急切:“怎麼樣?”
“應該沒事了,不過,安安的情緒不太穩定,莫忻在醫院陪他。”
“那我陪你去醫院!”
“在謹,你能幫我陪着文姨嗎?等等宋辰逸來接我去醫院,我擔心文姨……”
“行,有他陪你去也好。沒事,小蒔兒,你放心大膽地把黎文娟女士留在我這!”
“謝謝你,我的姐妹。”
“不客氣,我的姐妹!”
、
進病房前,宋辰逸先拉着景蒔在走廊說話:“安安的PTSD好像有點嚴重…”
“怎麼說?”
“在現場,我遇到了黎海洋警官的同事,他說:安安是看着母親和妹妹被人從火場裏拉出來的,慘烈的模樣可能對他內心衝擊很大…所以他才故意上了那輛車。”
“我知道了。”
景蒔深吸一口涼氣,火場中喪生的軀體,是什麼模樣,猜也能猜到。
病房裏頭的莫忻透過玻璃,看到了景蒔。他走出來說:“安安還沒醒,鎮定劑估計還有一會。”
“沒事,我等他醒來。”
景蒔想到還在楚家的文姨,抬眼問莫忻:“莫忻,文姨還在楚家,你回去的時候,能幫我照顧一下嗎?”
莫忻點點頭,“會的,這裏就交給你們倆了。我先回去看看再謹和文姨。”
宋辰逸的眼神中,滿是感激。
“嗯,謝謝連襟。”
莫忻擺擺手,笑着說:“客氣了,連襟”轉身,邁開步子離去。
“小蒔兒…”
前腳剛走一個,景蒔後腳又被叫住。回頭一看,是之前那位婦科聖手——王姨,她沖人點點頭,打了聲招呼。
“怎麼了?不舒服嗎?”王醫生滿是關懷地看着她,“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沒,只是剛剛聞過二手煙,有些不舒服。”景蒔擺擺手,忙說。“是我一個小侄兒生病了,我送他過來。”
王醫生這才放下心來,眼神瞥見宋辰逸,她開聲問:“這位是?”
宋辰逸趕忙乖巧地表現自我:“你好,我是宋辰逸,景蒔的先生。”
王醫生也是看着景蒔長大的長輩,她想到之前景蒔自己來看醫生就生氣,現下礙着公共場合,沒想發難宋辰逸,只淡淡的說:“哦,那個老是出差的嘛!”
宋辰逸不急不惱,滿是愧意:“王醫生,之前是我不好,讓她受苦了。”
“我還有病人等我。小蒔兒,你有空記得過來複查!別次次叫你了你都不來!”
王醫生直接無視宋辰逸的愧疚神情,說完話就邁開步子走了。
她的囑咐景蒔沒聽進去,因為黎擬安醒了。宋辰逸倒是把王醫生的囑咐認真地記下了。
快步走進病房,見黎擬安側着身,緩緩朝床頭柜子上的水杯伸手。景蒔走過去,拿着水杯,扶起黎擬安:“慢點喝,安安,別急。”
“小姨…”
“你是不是覺得我會對你發脾氣?原本我也想罵你,打你。後來想想,還是算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黎擬安半倚在病床上,虛弱地搖搖頭。
“你叫我小姨,我覺得我就是你小姨!真的打你罵你教訓你一頓,也是為你好。但是,這次我真的很害怕,我只想着你回來就好,平平安安的回來就好。”說到最後,景蒔的語氣變得有些不忍、話音之中顫抖着。
“我…我知道失去親人是很難受的,或許你比我還要難受。但是你能不能好好的活下來?安安,你叫安安,你的親人不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嗎?”
“名字,只是因為入戶籍的時候寫錯了。”黎擬安顧左右而言他,故意聽不懂景蒔語氣中的懇求。他又向後靠了靠,闔眼嘆氣:“其實你們不應該來找我。”
“為什麼不應該?讓我們看着你以身犯險就應該嗎?”景蒔又說:“黎擬安,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應該去死?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應該驕傲地活着的人。我沒有故意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批評你,但是你想想,你就這樣輕易的一死了之,讓你父親的朋友、同事們怎麼想?九泉之下,你見到你父親,你又該怎麼說?”
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應該驕傲地活着的人,帶着他們用血肉身軀交換的榮光,驕傲地活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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