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腦子不好
被威脅的人心裏有些發慌,生怕那人一使勁兒,她脖子就要綻放朵朵血花,趕緊先發制人,喝道:“鬼鬼祟祟,你是什麼人?”
那人嗤一聲,好笑道:“我還沒問你呢,你倒先問起我來了。”
又瞅了瞅一張小臉上覆的白色面紗,更覺好笑,“黑衣打扮就罷了,細珠鑲邊白色面紗,這也能出來行刺?閣下莫不是腦子沒長好。”
白面紗的傢伙氣得握拳跳腳,你才腦子沒長好,你全家都沒長好!
話一出,此時,腦子不行的閣下心裏已經猜到七八分了,對面這位很大可能是南楚那邊的人,以為她是西晉派來行刺六皇子的,他扮成這樣,應該和她的想法一樣,此人還有點眼力見,口氣也狂,必不是普通隨行,但她不太熟悉南楚來的人,摸不準到底是哪個。
她猜對方,對方也在猜她,黑衣打扮卻不是吸光材質的夜行衣,而是厚帛短衣,身材嬌小玲瓏,怕被人識得身份卻並無準備黑色遮臉布,只好用那格格不入但絲質上乘的白紗,不過卻是畫蛇添足,除了馬車裏的那位,估計也沒人能用了吧。
為印證猜想,兩人異口同聲道:“你是……”
話出,各自猶豫兩秒,又默契的反駁道:“我不是!”
黑衣狂人眼中好奇之意一閃而過,將手一收,把抵在她脖子的短刀塞入了腰間,卻並不想放過她,伸手要來扯她的面紗。
她想也沒想,條件反射的也要去扯他的蒙面布,手伸到半空,這時,不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手已經碰上了那布,他們雙方手中也同時停下了動作,盯着互看了兩眼。
聽聞流寇猖獗,難不成這些大膽匪類竟敢搶掠兩國聯姻隊伍?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要不然咱還是先撤吧!
她突然衝出去,把點起的幾個火堆踢亂,想要滅火,口中大喊,“風太大,着火啦!風太大,着火啦!”
火光動,驚擾了馬,不斷嘶鳴,擰歪了頭也要掙脫韁繩。
喊聲落,大家醒了從帳里驚慌失措跑出來,都以為風吹的火星燎了帳,出來的人跟着滅火,隊伍里的人都是見過大風浪的人,慌忙卻有序,大家忙撲火,都無言語,驚慌不過一會,火幾乎被滅得一點不剩。但那馬蹄聲並沒有停,聲音越來越近,還是朝這個方向來的,已經逼近營地。
感覺不妙,身旁的人靈光一閃,抓住一匹馬飛身上去,隨手也一把將小身板提上了馬背,放於身前,再狠狠一拍,馬兒立刻撒腿狂奔。
宮人們趕去馬車護駕,卻發現裏面空無一人:“不好啦!公主不見了!”
那方駿馬疾馳,嬌小的人兒驚道:“你做什麼?”
“來人的目標很可能是我們,若發現我們不在,留下他們便不會有事。”
“哎你怎麼知道……”一句還沒說完,身後的人驅趕着馬跑得更快,灌入喉的生風硬是把她要說的話憋了回去。
不知跑了多久,在馬背上都快把人顛散架了,前方終於見着一間破草屋。
“不出所料的話,那些人還會追來,我們暫且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之後你我各不相干。”
聽這話的意思,他要把她丟了?他不是南楚的人嗎,他就不怕皇帝降罪?或者,他要找借口說她半路失蹤可能被強盜誤殺了?
心裏疑惑,她卻並沒有問出口,先平安過了今晚再說吧,反正她也不想去南楚,如果南楚也有人也不希望她去,那真是太好了,只要不殺她就行。
那人自顧自的鋪草席,無所謂的把蒙面布摘了,好像沒什麼惡意,她神經大條的在人家身邊轉悠,指點江山的樣子:“這邊,這邊鋪厚一點。”
人家白了她一眼,給她個六親不認的背影就躺下了:“要睡你自己鋪。”
她從小到大沒自己動過手幹活,這草垛臟死了,還扎人,她就是要把他揪起來,“我睡不了,誰都別想睡!”
某人翻了個身,嘟囔了一句,“這人怎麼那麼野蠻。”
突然“啊!”一女聲慘叫,翻身那一腳把她撂倒了,好死不死正摔到他身上,破草屋內透着細微的月光,她這才看見了他的臉,面前的人宛如珍珠般,在黑夜裏都掩藏不住光華,五官深邃分明,光滑白皙,細皮嫩肉還挺好看。
這一看,看呆了。
人家一根手指頭把她往旁邊兒一戳,一臉嫌棄,眼睛都不想睜一下。
不對呀,普通人怎麼會這麼好看,這人到底誰呀?
於是難纏的傢伙又纏着他不讓他睡覺,“哎,你叫什麼名字?我叫阿初。”
對方並不想與她多說一句話,並希望她立刻從眼前消失,才從牙齒里蹦出倆字:“明楚。”
“那你是什麼人啊?為什麼要穿成這樣,你是不是要刺殺……”
“吭哧”一下,話又沒說完,她被拍暈了,“話太多。”
看着旁邊暈倒的人,他心想,西晉公主和南楚六皇子同時失蹤,和親作罷,兩國目前應該致力尋人,萬一其中磕磕碰碰的會受些什麼傷,若十天半個月才將人尋回……如此一來,他目的也達到了,他不會真殺了她。
今晚的歹人不確定是誰派來的,但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並且知道他們的路線,膽子還大到敢劫親,危機四伏,算了,明日把她送到最近的鄴城再丟下她。
日頭懸空,秋陽普照。
鄴城,歸屬南楚地界。
人來車往,隨處可見販賣緙絲皮毛等的過往商隊,剛一進城,城門口便貼了尋人告示,發現六王爺祁王,和祁王妃蹤跡者,各懸賞五百金。
百姓都說,這還沒禮成呢便出了事,這對夫妻也是倒霉。
“明楚,你等等我!”在農家弄了身粗布衣服,裹了巾帽,阿初剛換好衣服,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不過,饒是百姓模樣打扮,仍有與眾不同的氣質。
而她口中的明楚,着淺褐色粗麻衣,貼了小鬍子,皮膚也故意抹得發黃了,與昨晚珠玉之輝的氣質比起來,簡直換了個人,更成熟,更接地氣,她險些都認不出來。
貼告示的周邊還有守衛盤查,明楚牽着馬,回頭瞧了一眼矮瘦矮瘦的阿初,眼中閃了一下,似想到什麼好玩的招數,他忽然開口道:“夫人,你怎麼才回來,等你許久了,我們快些走吧!”
阿初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不過看了一眼情況,她便反應過來,隨即挽了他的手臂,笑道:“有事耽擱了,夫君莫怪。”
然後倆人就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走了過去,其中一個拿着畫像的小兵還看了他好幾眼,不知道是覺着這郎君爽朗獨特還是因夫人太美,這對夫妻瞧着是真恩愛,令人羨慕嫉妒。
如今這鄴城也是不好待了,他們都不想被找到,起碼,現在還不能被找到。
還被蒙在鼓裏不知同伴身份的阿初,對這裏也不熟悉,南楚那麼大,她能去哪兒啊,不如跟着明楚這傢伙,他是南楚的人,總應該有些關係和門路。
阿初抓着明楚問道:“你為什麼也怕被人找到?你是不是替人辦事,怕泄露身份?”
明楚回答:“實不相瞞,祁王體弱,不宜舟車勞頓,我只是替他千里迎親的小小副將,誰知半路遭遇追殺,差事沒辦好,回去定會被重重責罰。”
阿初知道他信口胡謅,編謊話騙她,好過一問三不知,不說就算了,定然有事不想她知道,估計是怕惹什麼麻煩吧。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誰也不認識,最好留個心眼兒。
這一路提防打鬧,煩也煩死了,不過她還是有點用處,可以配合他演戲,明楚原本打算要丟了她,這下看來他們要繼續合作了。再者,阿初這丫頭也不肯放過他,因為他拿了她的那把刀還沒還給她。
於是,阿初問了第八遍:“我母……母親給我的新月刀,你什麼時候還給我?”她嘴快沒防備,還險些把母后二字說出來。
新月刀是一把銀色短彎刀,光芒如月外形如鉤,方便攜帶,是母后命人專門打造的,她自小愛出去玩兒,浪蕩慣了,給她防身用,已帶了將近十年了。而阿初是她的小名,只有熟悉她的人才會知道。
明楚那廝雙手抱胸,一貫傲嬌的模樣,“你只要乖乖聽話,等我高興了,自然就還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