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吳家村
里正家的三起虐屍案，是林澤以前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案子。
這天晚上，亥時時分，林澤等人並沒有睡，一群人隱匿在院子四周，支着耳朵聽着外間的動靜。
只是沒想到那兇手還沒有來，自己這邊卻先出事了。
最先出事的是一個平時悶聲不響，性子老實的捕快，毫無預兆般的，突然撲地，口吐白沫，四肢扭曲，嘴裏發出‘嚯嚯’的聲音。
林澤本以為是這捕快癲癇發作，但很快便知道不是了，該捕快眼睛突然暴凸，褐色的紋絡滿布眼眶，眼角流出血淚來，痛苦得忍不住在地上翻滾。
接着，林澤的屬下一個個倒在了地上，包括跟他們呆在一處的吳友奎，發作的癥狀跟第一個捕快的癥狀差不多。
中毒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正在這個時候，吳家的大門門板開始‘嘎吱嘎吱’的響起來，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大，門后的栓子隨着這巨大的動靜搖搖晃晃地快要從上面掉下來。
透過門板的縫隙，林澤能親眼看見門縫外的人，那橘皮樣皺巴巴的臉，正是那晚逃出去的兇手！
倒在一邊的吳友奎中毒癥狀並不嚴重，此時也看到了門縫裏的人，吳友奎臉色霎時變得十分的驚慌恐懼，哆哆嗦嗦地要從地上爬起來朝後院去。
林澤彈手一撥，一塊兒小石子飛了過去，吳友奎再次跪在了地上，這次嚇得很了，是再也爬不起來的了。
林木跟林澤是呆在一塊兒的，兩人並沒有出事，林澤很快想起了上次陳婆給的茶水，若是如此的話，那就非得讓陳婆來救場了。
林澤讓林木趕緊翻牆出去陳村尋陳婆，林木不願意將自家少爺留在原地，遲遲不走：“少爺，你去找陳婆，小的在這兒等你！”
“你那三腳貓功夫還不如我，你留在這兒是等死嗎？快點！不然就你我二人，不一定控制得了局面！”
眼看吳家大門快要被人從外面打開，林木下了決心，匆匆跪地跟林澤叩了一禮，然後轉身便從他們身後的圍牆翻了出去，腳一落地，就頭也不回地往陳村奔去。
幸而林澤選的地方還很隱蔽，沒有人發現林木的離去。
林澤也裝作中毒不堪承受的模樣倒在了地上。
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裝神弄鬼！
‘嘎吱’的一聲，門板上的栓子掉落在了地上。
老婦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里。
空氣里不知何時飄來了一股槐花的味道，清甜裏帶着微微的苦，還有幾分若有若無的腐爛味兒。
這吳家附近哪曾有什麼槐花？
林澤使勁嗅了嗅，那股腐爛的味道消失了，只剩下一股清甜的味道，帶着晨露的芬芳，瀰漫在人鼻尖，誘人去採擷。
這股子味道詭異得很！
林澤覺得自己腦袋變得昏蒙蒙起來，用力甩了甩頭，清醒了過來。
屬下們的哀嚎聲越來越弱。
剛才吳家的動靜課不小，但愣是沒人過來，就連距離吳家最近的兩家都緊鎖着門框，連蠟燭都未曾點燃。
門外的老婦在吳家門檻那裏停住了腳，半步都沒有挪進來，整個略微佝僂的身子僵立在吳家門外。
本以為兇手很快就會進來，沒想到竟然停在門口不動了，林澤鬆了口氣。
這力氣大得出奇的兇手要是進來了，林澤都擔心自己是否能製得住她！
吳友奎力氣恢復了一些，又掙扎着雙手撐地，抖着腿緩緩爬起來。
沒想到這一幕徹底激怒了門外的人！
老婦上下嘴唇蠕動，抬起一條腿準備進來，卻在碰到門檻上方的時候，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灼燒了翻，老婦臉皮頓時皺在一起，抽搐着縮回腿腳。
似乎是明白無法進門，老婦門外徘徊了起來。
吳家村村民家裏的門板是朝外開的，這一點，老婦也很快意識到了。
吳家的門板被老婦用乾枯漆黑的手掌使勁搖晃，‘咔擦’一聲，整塊兒門板被掰了下來，老婦右手舉着門板，滿意地咧着張嘴。
老婦手一脫，手裏的木板直直地朝着吳友奎而去！
吳友奎差點嚇得屁滾尿流，一時間沒有力氣，渾身酸軟，楞怔怔地望着自家門板朝着自己而來。
忽然！
一個土陶罐子飛了過來，本是輕微的重量，跟那迎面而來的門板一撞，卻奇異地使得那門板飄移了幾度，罐子四分五裂，清脆的聲音在吳家院子裏回蕩。
逃了一劫，吳友奎整個人哆嗦得厲害，嘴裏含含糊糊地嘀咕着什麼東西。
林澤順着罐子投擲過來的方向看去，陳婆正好從圍牆外翻進來，左手還拎着個土陶罐子，是個雙魚壺的形狀，跟剛才拋出去的那個正好是一對。
陳婆幾步走到林澤的身前。
林澤望了望陳婆的身後，沒有林木的影子，料想是呆在陳婆家沒有過來吧。
“婆婆來得及時，林木總算把您請過來了。”
“林木？那小子去尋我了不成？”陳婆偏過頭。
林澤愕然，回道：“小子方才派了林木去尋婆婆，婆婆難道沒有看見？”
陳婆搖頭道：“等到林木去到陳村，再把老婆子尋過來，黃花菜都涼了！你小子這些屬下怕都要涼透了。”
林澤從地上爬起來，一撩下擺，毫不猶豫地跪下，恭恭敬敬地拱手施禮：“婆婆，還請您救下他們。”
陳婆望着門外，對面的老婦在陳婆的目光中微微顫慄，盯住吳友奎的眼神充滿怨毒，但陳婆顯然讓她無比害怕，一時間有些憤恨跟恐懼在那張橘皮臉上來回交錯。
“你小子還算有情有義，待會兒看看婆婆給你露一手！”
卻在這時，那個最先倒地的捕快完好無損地站了起來，抽出腰側的佩劍一步步向林澤走來，殺氣四溢的樣子，哪裏還有剛才那般虛弱萎靡？
林澤瞳孔一縮，立馬抓起自己的佩劍，站到了陳婆的身前。
看來中毒的事兒有着落了。
隊伍里竟然有姦細！
看來是在飯菜里下的毒！
林澤雖然沒有走武將這條路，但是自小也是請了兩位師傅來學習武藝的，一身功夫雖算不上拔尖，但對付一般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林澤揮劍迎了上去。
一時間，吳家成了個混亂嘈雜又詭異的地方，院子半空劍花四溢，地上眾人躺地呻吟，門外老婦扒拉着門框試圖再扔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