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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課間操期間。

林柒一手中拿着化學書，靠在教室前門附近的牆上正背着上節課化學老師才教的化學方程式。

深秋時分的大雨將教學樓前的水泥路用力地沖刷着，濺起的水花落在女生的手背上，引得女生打了個寒顫。

沒想到雨水中都已然蓄滿涼意，冬天似乎就要來了。

林柒一將手上的化學書往懷裏攏了攏，防止它被瓢潑而來的大雨弄濕。

而袁緣那一邊畫風卻完全不同。

女生到辦公室里交上一周的出勤表，正好碰上老師們在議論競賽獲獎的事情。

袁緣看着陳娟喜滋滋地年級長手中接過好幾張獎狀，口中還不停地自謙道：“哎呀，我本來還以為生物會沒有呢，沒想到啊......”

袁緣敲了敲門，幾個老師都將目光投了過來。

陳娟看到袁緣后朝她招了招手，袁緣這才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了陳娟的辦公桌旁。

“老師，咱們班這次是不是成績還挺不錯啊？”看着陳娟嘴角的笑意，袁緣想起運動會閉幕集會時陳娟的那句“還不錯”，學着她的語氣問道。

“哈哈哈。”陳娟心領神會地笑了兩聲，“是啊，確實還不錯，剛好你過來，你就先看看，然後一會兒順便把獎狀給他們帶過去。”

“好嘞。”袁緣將手中的考勤表放在陳娟手邊，然後從她手中接過獎狀，“那老師我先回去了啊。”

“回去吧。”陳娟朝袁緣擺了擺手。

袁緣一邊往辦公室門口走着，一邊一頁頁看着獎狀上的名字，就快跨出辦公室大門時又聽見了陳娟的聲音，“袁緣，把葉辛年給我叫來。”

“好。”袁緣回過頭答應着。

袁緣看着獎狀上的“葉辛年”三個字，心中默念了一遍，然後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這個男孩兒，似乎有些太優秀了點兒。運動會包攬各項第一名也就算了，學習成績還好，性格也沒有給人難以親近的感覺，現下數學競賽又得了第一名，怎麼想都讓人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是自己的朋友，還是自己的閨蜜喜歡的人。

好在，他們是兩相情好，雖然中間出現了些插曲，但是目前看來，畢業后兩個人應該就能修成正果了。

想到這裏，袁緣彎了彎嘴角，邁着輕快地步伐準備去給兩人報喜，絲毫沒有被走廊外正嘩嘩啦啦向下落的雨水的影響了心情。

“這個反應需要催化劑......”

林柒一抱着化學書正在回憶着方才背誦的化學方程式對應的反應過程，一張淡黃色的獎狀從身後被舉到自己眼前。

林柒一凝神看了片刻，呼吸微滯。

全國高中生數學競賽高三年級組一等獎。

“你說葉辛年是不是要上天了？”袁緣舉着獎狀移步到林柒一面前，搖着頭感嘆道：“果然，大神的世界不是我等凡人能夠理解的，是吧？大神夫人。”

袁緣最後的稱呼讓林柒一有些無奈，但林柒一併未表現在臉上，只是彎着嘴角笑了笑。

袁緣看着林柒一淡定自若的表情壞笑着湊近林柒一，調侃着問道，“你們倆這一個跨進報考Z大安全區，一個競賽一等獎，是已經約好了要到Z大團圓去了么？”

“才跨進這一次呢。根本都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林柒一將胸前的化學書夾在胳肢窩下，輕輕從女生手上將男生的獎狀抽出來，看着獎狀上的字不自覺地咬了咬嘴唇。

“你怎麼也這樣啊？”聽着林柒一話語中“自己只是進步了一點點”的言外之意，袁緣心中乾笑了幾聲，將整個人的重量都通過下巴壓倒了林柒一身上，在她耳邊輕語道：“什麼時候跟陳娟學得這麼謙虛了？”

費力地將袁緣的腦袋從自己的右肩上挪開，林柒一給了她一個白眼，“什麼謙虛，我這是是實事求是。”

聞言，袁緣聳了聳肩，不再糾結女生認為這次年段排名上升到第24名究竟是不是因為運氣。舉着手中的獎狀又看了看，袁緣將手搭在了林柒一肩上，問道：“咱們班這次戰績頗佳，不知道老班會不會又買個蛋糕來慶祝一下？”

袁緣沒有注意到女生的沉默，看着手中的幾張獎狀撇了撇嘴，又搖頭又點頭地又感慨了一遍，“我剛才看了一下，好像有去參賽的都獲獎了，真是夠喪心病狂的。”

袁緣的目光落在獎狀上，林柒一分不清女生口中的問句是不是在對着自己說，於是便沒有作答，而是提醒她道：“你不應該先把獎狀發下去么？”

經女生提醒，袁緣一個轉頭看着女生，作勢就要回教室去分發獎狀，然則跨出一步的步子又馬上收了回來，回過頭來目光探究地看了林柒一幾秒鐘，然後給了林柒一一個挑眉，說道：“你放心啊，一等獎就你們家大神一個。”

聞言，林柒一才意識到男生的獎狀還在自己手中。微笑着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林柒一朝袁緣伸出手，作勢就要將手中的獎狀遞到袁緣面前。

瞅見女生投射過來的眼神和手上的動作，袁緣抬手止住了她的動作，“你去拿給他，他肯定更高興。”

林柒一張了張嘴，袁緣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走廊上。

而才走進教室的袁緣，目光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正將自己夾在兩摞書中間、動作怪異的男生身上。

“葉辛年，你整什麼么蛾子呢？”袁緣一邊往講台上走着，一邊問道。

葉辛年看着袁緣咧開嘴乾笑了幾聲。

幾分鐘前。

林柒一才抱着化學書走出教室的時候，葉辛年正放下手中的筆，望着女生的背影抿嘴輕笑着。

上周陳娟講的幾道數學大題女生總是沒辦法完全做對，於是，男生便專門將它們都整理到了數學錯題本之中。加上這幾道題，算是又完成了一本。

說起來，男生之前根本不會專門去整理錯題，但是為了某位理科特困生，做錯題集的習慣算是徹底養成了。

葉辛年合上面前的筆記本，拿着它站起身來，朝着女生的位置走過去。

李艾趴在桌子上補眠，葉辛年盯着被李艾擋住的通道挑了挑眉，調轉路線往魏潛的位置走了過去。

將魏潛的書立往旁邊挪了挪，葉辛年勉強從兩壘書中穿過，伸長了手臂準備將手中的數學錯題本塞到女生的抽屜之中。

無奈，手指尖的力道抵不過因為書包傾斜而導致的下滑，筆記本才碰到女生的書包就滑了下來。

“啪——”

筆記本落地的聲響不大，但是卻揚起不小的灰塵。

“哥們兒，直接扔桌上不行啊——”站在一旁看着的魏潛似笑非笑地調侃道。

葉辛年扒在桌上看着地上的筆記本，點了點頭，“好吧。”

才準備將自己的身體從兩個書立中間解脫出來，葉辛年就看見袁緣的身影出現在教室前門。

“安寧——”

袁緣高聲喚着獎狀上寫着的名字，目光卻仍然落在葉辛年身上。

男生仍舊保持着剛剛的動作，只是低着頭看着林柒一的座位。

男生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個白色的信封，信封右下角隱隱約約印着幾個字，H城大學。信封下方，是剛才從女生的書包上滑落的數學錯題本。

“陸遙——你的——”

袁緣的聲音讓趴在桌子上的李艾悠悠轉醒。伸着懶腰的女生髮現葉辛年的身影之後嚇了一跳，在男生的拜託之下將掉在地上的信封和筆記本撿了起來，塞回了林柒一的抽屜里。

將手中的獎狀全部發完，袁緣才緩緩走到葉辛年身邊。彼時，男生已經走到過道上，準備回自己的座位。

“你的獎狀我拿給柒柒了啊。”袁緣朝葉辛年挑了挑眉。

聞言，葉辛年朝她點了點頭，“行，謝啦。”

就這樣？也這麼淡定么？

袁緣對於葉辛年與林柒一如出一轍的淡定反應十分不淡定了。在原地站定雙手環抱在胸前，目光考究地看着眼前的男生，若有所思了幾秒鐘之後將方才跟林柒一說的話又原原本本的對着男生說了一遍：“你們倆這一個跨進報考Z大安全區，一個競賽獲獎，是已經約好了要到Z大團圓去了么？”

聞言，葉辛年嘴角的笑意微滯，想起方才看到的信封上的字，輕聲道：“八字還沒一撇呢。”

哈？袁緣微微睜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難道兩個人之間真的有磁場么？怎麼你和柒柒現在說的話都一模一樣了，而且還一個語氣一種表情......”

說的話都一模一樣了？指的是“八字還沒一撇”這句么？

葉辛年在心中暗自猜測着，女生的樣子逐漸在瞳孔中清晰起來。

“你的。”林柒一將手中的獎狀遞到葉辛年面前。

聞聲，袁緣吐了吐舌頭，抬手隨意攏了攏頭髮，尋思着應該找什麼話題來解救一下現在的自己。

方才自己說完那句話之後葉辛年臉上漸漸消失的笑意告訴自己，葉辛年和林柒一之間有些不對勁兒。

幾秒鐘的思考讓袁緣弄明白了林柒一剛才的淡淡反應究竟緣何而起，袁緣訕訕地朝兩人一笑，“那個......昨天輝哥留的物理大題我還沒做呢，你們做了么？”

“做完了。”葉辛年看着林柒一微微勾起嘴角，接了袁緣的話替她解了困局，然後輕聲問林柒一，“你呢？”

聞言，林柒一捏着化學書的手緊了緊，片刻之後鬆了些力道，搖了搖頭，“還沒做呢。”

“那你做完找我，不懂的我給你講講。”男生輕聲叮囑。

林柒一微微點頭。

而已經自動被無視的袁緣看着兩人的互動微微翻了翻白眼，一時間覺得自己十分多餘，於是準備開溜，“我就不跟你們聊了啊......我做題去了。”

原本以為自己的困境就到剛剛為止了，然而腦中憶起的陳娟最後的那句話，袁緣收起往前邁的步子回過頭對葉辛年說，“對了，老班讓你去辦公室找他一趟。”

聞聲，男生才將投在林柒一臉龐上的目光收回，轉過頭朝袁緣點了點頭，“知道了，謝啦。”

***

體育課上。

林柒一看着膝蓋上放着的那道天體物理題下方的大片空白一時間覺得頭痛欲裂。

“還沒做呢。”

想起早上男生詢問時自己的回答，林柒一重重地嘆了口氣。

其實自己昨天晚上就已經動筆嘗試去做了，只是根本算不出來而已。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不敢讓男生知道自己做不出題了呢？林柒一咬了咬下嘴唇，手中的黑色簽字筆被緊緊握住。

“你最近似乎不是很開心。”

男生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下來，林柒一一下鬆了手中的力道，黑色簽字筆險些從掌心中滑落。

“沒有。”林柒一輕輕搖了搖頭，抬手合上平攤在膝蓋上的物理書，將那道單獨抄在筆記本上的天體物理題夾進了書中。

陸遙走下台階在女生身邊坐下，“我看得出來。”

聞言，林柒一的呼吸略微急促了些。咽了咽口水，女生嘆息着開口，“就是......有些事情努力了很久但是都沒有結果，有些接受不了。”

聽見女生吐露心聲，陸遙看着她微微勾了勾嘴角，“其實，你已經進步很多了，只是......”

男生刻意放緩的語速讓林柒一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男生伸手將女生懷中的物理書拿走，找到夾着那道物理大題的那一頁，將那張紙抽了出來，輕聲道：“可能是因為你給自己設定的目標有些太高了。”

林柒一張了張嘴，移開目光，沉默不語。

“並不是所有的題目你都需要會，輝哥留這道題，或許是希望大家都能弄懂，但是這樣的超綱題本身就不可能現在就掌握。所以......”

所以......

所以憑自己的物理水平，解不出這道題再正常不過了。林柒一泄氣地垂下頭。

“所以你其實可以不用對自己這麼苛刻。”男生將寫着那道大題的紙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然後將物理書合起，放回到女生懷中，“你可以一點一點提高，比如下一次考試，你就告訴自己，我這次只要多掌握一個知識點，爭取多拿5分就好。”

聞言，林柒一盯着懷中的物理書看了幾秒鐘。

“這些超綱題暫時就先不要去想了。”男生輕輕將紙張對摺然後抓在手中，朝着操場望過去，“你其實可以給自己一點時間做些能讓自己開心的事。”

做些能讓自己開心的事。

林柒一一時間覺得有些想哭，撐着下巴也將目光朝着操場投射過去，努力不讓眼眶濕潤。

“謝謝你，陸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