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課

補課

從乞巧節又過半月之後,宮中御花園裏便舉行了夏季賞花詩詞會,請來了不少愛好詩書的文官前來,各種優美的句子便如悅耳清澈的清流在這御花園中流轉,可這眾多條清流里卻獨獨出了一條令人止不住咂舌的泥石流來,一句:“遠看牡丹一叢叢,近看芍藥一簇簇,牡丹芍藥真難分,長得一個球德行!”於是水雲間隔日便來了位不受人待見的客人——祁溯,且還是常駐之客。

當時白遠貞正在正蓮雅居的書案前手持竹簡品悅詩書,房屋外便響起了輕快而熟悉的奔跑聲,然後在白遠貞略微詫異的目光下一把拉開了正蓮雅居的窗戶,趴在窗沿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對着白遠貞那張俊美的面容笑道:“白大人,我祁某人又來你們水雲間啦,哈哈哈哈哈哈哈,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

“嘭——”

祁溯話語未終,窗戶便被無情地關上了,白遠貞的手還擱在窗上沒有收回,怔怔地看着那個倒映在窗紙上搖頭晃腦的身影。

“喂喂喂!白大人,這麼久不見,你就沒有想我嗎?我可是想你想到睡不着覺啊!不過沒關係,以後咱們每天都能見面了,你開不開心,激不激動?”

“……”

王宮御花園的賞花詩詞會白遠貞沒有去,但當日便聽聞了祁溯去參加並且說了一句令人哄堂大笑的詩句來,其實那種東西連詩詞句子都算不得,結果可想而知,祁溯這一句話簡直把帝王家的臉都給丟光了,祁思寒只能當著所有人的面尬笑,然後一等到詩詞會完了就吩咐下去,第二日備馬車,然後送祁溯到水雲間來,勞煩白遠貞給祁溯講講學,說白了就是給祁溯當補課老師。

似乎有料到白遠貞會不情願,便選擇不知會,直接把祁溯塞進水雲間來,不讓白遠貞有拒絕的機會,這隻能說明祁溯真的是差到不行,白遠貞對此也是領教過的,一個能把字都認錯的人,功底得有多麼不夠,四捨五入一下的話基本就是零基礎,這要是教起來肯定很費勁。

白遠貞盯着那個影子實在是頭疼,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白大人?白遠貞?喂——”

祁溯推不開窗,便小跑幾步到了正蓮雅居的房門前,一把打開了房門,笑盈盈就邁步進來了,踏着步子輕車熟路到了書案前,一屁股坐在了白遠貞的對面:“我哥哥想請你幫我講學,那我以後是不是就得叫你先生了?白先生?”

“……”白遠貞斂眸看着他逕自歡愉的神情,“你到水雲間聽學多久?”

祁溯道:“多久?多久這我不知道,但我哥哥說至少把孔子老子孟子莊子還有別的什麼什麼子分清,然後把他們說的話都背下來才行!”

“……”

“所以,白先生,有勞您多費些心了?”

這恐怕不僅僅是多費些心了,白遠貞就是把整個心的心力都費給他他都分不清誰是誰。

“還有,我來你們水雲間聽學這事兒,你奶奶她老人家那兒應該沒什麼問題吧?畢竟這也是我哥哥安排我過來的。”

“是祖母。”

“好好好,祖母祖母……你祖……這有區別么?”

“……”

繼祁溯的突如其來之後,房門外便又響起了一連串的腳步聲,隨後門又被大力拉開!

“兄,兄兄……兄長,翛王殿下要住進水雲間,這事兒可是當真的嗎?”

“……”

白淕探進半個身子來,話一喊完整個正蓮雅居里的二人便頭抬頭看着他,一片鴉雀無聲,白淕目瞪口呆,看着坐在自己兄長面前的翛王瞬間變得啞口無言。

這幾日的白淕沒什麼事兒,安太尉暫且不在安陽,便沒有再到安府去習武,方才巳時的白淕正坐在毅竹清閣的二層樓開着窗戶吹風溫書,結果就聽着閣樓外的下人們吵吵嚷嚷着,然後剛把頭探出去就見有人在望韶月台搬東西,白淕這便因為感到好奇而無心學習,下去找了個人一問才知道,竟然是祁溯要搬進水雲間來住,這驚天消息簡直讓白淕不敢相信,提步就往他兄長所在的正蓮雅居跑來,結果話一問出口他便後悔了,祁溯本人已經坐那兒了。看來這事兒不問便知,是當真的了……

“對不起,打擾了……”

白淕連忙合上門往出走,結果才調頭走出去三步遠身後的房門就又被誰給打開了,祁溯伸手扥住了白淕的后衣領就把他給拉了回來:“好嘛,你這小鬼怎麼見了我連招呼都不打一個,轉身就走?我就那麼可怕的嗎?”

“不是……”

其實白淕怕的不是祁溯本人,而是自家祖母有所吩咐,不許水雲間的任何一人再與他有所瓜葛,雖說君子四街殺人事件已經真相大白,且查明與祁溯無關,但此事卻到底是因他而起,再加上他搶親一事更是命所有人對他見而遠之,甚至在祁溯上次離開水雲間之後叫他的兄長白遠貞到祠堂里領了四十戒尺,跪了整整六個時辰。那是白淕對於自己祖母的印象里第一次見她那樣發怒,也是對於自己兄長的印象里,是他第一次違抗祖母,惹了祖母發怒,白淕時常犯事兒,被打慣了戒尺也跪過不少次祠堂,自然不敢再違抗祖母的命令,見了祁溯就趕緊躲,可是現在被他提溜在手裏卻實在叫他沒轍。

“兄長……”沒辦法,白淕只好將目光投向自己的兄長求助,畢竟祁溯這個人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兄長。

可誰知自家兄長根本就不搭理自己,用那深邃的目光盯着祁溯提溜着自己的后衣領的手上。

祁溯見白淕癟着嘴的樣子便單手插着腰笑了起來:“啊哈哈哈……我們家小烏龜十六歲就長得有一米七多,都快趕上我了,想這麼提他后衣領都不行,你這小鬼就行!看來這差一歲身高也是可以差很多的啊!”

白淕蹙眉回道:“我才長得不矮!是你們小烏龜長得高!”

祁溯道:“難道你哥十五歲的時候也像你這樣么?”

白淕道:“我怎麼知道?”然後將頭轉向白遠貞,“兄長,你十五歲時可也是我這般高?”

白遠貞沉默不語。

而這一問,便讓二人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十五歲的白遠貞,是旁人的眼裏就是個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孩子,他不肯回水雲間的那些日子,沒有人知道他在做什麼,發生了什麼,沒有人敢問他,就像個迷一樣。

白遠貞整了整書案上的竹簡,捲起來放到了一邊:“比你高了些,壯了些,再便也就沒什麼不同了。”

“!”像這種無聊的,還是有關於白遠貞在外的那幾年裏的問題,總之在白淕的印象里白遠貞向來都是會選擇置之不理的,什麼時候有這樣的閒情逸緻回答他們的問題?

白遠貞在白淕的驚訝眼神下起身,走到了一旁的書架上取了一本藍皮兒的書出來,遞給了祁溯。

祁溯愣了愣,看着手裏的書:“這是什麼?”

白遠貞:“家規。”

“你給我這個幹嘛?”

白淕一看他手裏的家規也笑了起來:“翛王殿下有所不知,凡是到我們水雲間裏長住久居的客人,那便都算得上是我們家裏的一份子,所以這家規自然也是要背的了,不然難免會做錯事情。”

“這樣啊……”

聽着是很有道理,既然想要在人家的地盤兒上長住那自然是得把這些該記得記一記,而且,家規而已,肯定是正常人能接受的範圍。

可是祁溯隨手翻開了一頁,卻立馬就不淡定了:“不許大聲喧嘩!?”

這給祁溯就有點難以接受了,他一個什麼時候都咋咋呼呼的人來講,不讓他喧嘩比不會說話還要痛苦。

但是祁溯還是覺得能忍則忍吧,不喧嘩就不喧嘩,應該還不算太難。然後又隨意翻開了一頁,看着上邊工整漂亮的小字覺得自己肯定是看走了眼,有些不太敢去相信:“這,這什麼……每日卯,卯時准起,卯時……卯時是什麼時候?”祁溯掐指一算:“子鼠丑牛寅虎卯兔……卯兔,卯時,五,五點!?”

白遠貞瞥了一眼他伸展的五根手指,以及震驚的雙眼,悠悠開口道:“卯時一刻要到竹林里去習武練劍,如若不到,一日不得用膳。”

祁溯:“我日——我沒劍也不會使劍,更不會什麼拳腳功夫,那我卯時能不能不起?”

白遠貞:“不可,沒劍我命人給你找,不會我可以教,卯時一刻必到竹林里,還有記住,日後在水雲間內不得口出臟言,否則到白家的祠堂里罰跪四個時辰。”

“我——我知道啦……”白遠貞眼神一凌嚇得祁溯趕緊捂住了嘴,低下頭去又隨手翻了幾頁:“啊?這又是什麼鬼?憑什麼男子不得隨意哭泣?這個也有點兒太過分了吧?”

白淕踮起腳來,湊近了祁溯的耳朵低聲道:“大概就是說白家的人要做男子漢,而男子漢是不可以哭的,不過,實不相瞞,這一點我也覺得有點過分……”

祁溯也偷笑道:“是吧!”祁溯指了指書上:“還有這個,飯不過三,這一條放在別人家我還能接受,你們家的碗那——么小,”祁溯圈起了拇指跟食指來誇張地比劃了一下,“嘖嘖嘖……吃三十碗都未必能飽!”

白淕一聽便笑出了聲來,用手捂着嘴,幾乎忘了自己的兄長就站在一旁:“所以我每回叫人幫我盛飯的時候都會叫她們幫我往瓷實地按一按,不然肯定是吃不飽的。”

白遠貞蹙眉看着二人,開口道:“白淕。”

“啊……是!”白淕一聽兄長喚他便趕忙站直了身子。

白遠貞:“家規第四十八條是什麼?”

“啊?啊……是……”白淕抬眸眼睛四處亂瞅,抓着廣袖裏的裏衣開始不知所措,家規他沒有背得很熟,要是隨機抽一條來問他的話幾乎就是答不出來的。

一旁的祁溯瞧白淕說不出來便翻了翻手裏的家規,伸長了脖子一個字一個字讀了出來:“第四十八條……不,不得竊竊私語,交頭接……耳?”祁溯不可置信的看着白遠貞。

白淕沒背下來,這便羞愧到了低下頭去,站在那兒惶惶不安。

白遠貞將頭轉向祁溯,淡淡道:“這三日我不講學,但要你在這三日將家規背熟,三日後我問你時,不得答錯。”

祁溯愣了愣:“……那,要是答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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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撩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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