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埋着冤魂的盆景
死靈不滅陰風樂
亡魂難銷殘雲芳
刺刀見紅幾人雨
青山埋骨醉逍陽
暗送秋波顧曦靈
隱隱芳心酒千湘
殺盡世間負心靜
機會淼淼最難迷
一進大門。
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這首題畫在宣紙上的詩文,因為這詩文看起來字句不太通順,所以吸引了我的好奇心,自然便多看了兩眼。
詩文筆鋒柔媚,一看便是出自女人之手。
我望着屏風上那段念不通的詩句,問茶盤前端坐泡茶的刺青師蕭皓:“蕭老師,你既然喜歡字畫,怎麼會掛這麼一副在自己的家裏?”
“有何不可嗎?”
蕭皓一邊泡茶,一邊淡淡微笑着。
他整個人看起來比較清瘦,而且還斯斯文文的,特別是那雙眼睛,透露出與世無爭的光,任誰也看不出,這麼一個斯文淡雅的人,居然會是名震東灣的刺青師。
而且還是一位炙手可熱的網文寫者,在網文界,人稱大神。
我笑了笑,望着他茶杯里碧綠的清茶,說:“作為網文大神的你,我想欣賞水平一定會很高,卻用這麼一段字理不通的詩放在自己的主屏風上做裝飾,這實在有點讓人難以理解啊!”
“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或許在你看來狗屁不通的詩句,在我這裏,就是至理名言呢?”
蕭皓依舊很淡然,他把泡好的碧螺春遞了過來,我盯着杯中那一撮春茶,在開水的作用下,正像怒放的花朵一般肆意綻開,心中不由得一陣激蕩。
蕭皓微笑的看着我:“碧螺春,嘗一口吧,這是今年的第一茬春茶,你能從茶里品嘗出新鮮血液的味道。”
“可真?”
我不信。
一杯茶水裏,怎麼可能品嘗出血液的味道,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等我品了一口茶水后,我收下了這個疑問。
的確。
那茶水,不是水,而帶着濃烈的血腥味。
品進嘴裏,就像吸血鬼喝下了一口新鮮的血,全身細胞都要炸裂的感覺。
但奇怪的是,血腥味回蕩在嘴裏,我竟然有一絲甘甜的感覺。
不但不排斥,還竟然迷戀上了這種味道。
蕭皓問我:“喜歡嗎,這種滿嘴血腥的味道。”
“不喜歡,但卻無法拒絕!”
我如實回答。
蕭皓點了點頭:“這種感覺像不像你正在吸.毒,明知那是害人的但你卻無法擺脫,因為你上癮了!”
“不,我不吸.毒。”
我斷然說,蕭皓笑到:“你不吸.毒,網戀總有吧,當你在網絡中遇到一位與你很投緣的女孩,你無法自拔的迷戀上了別人,那感覺,跟吸.毒也差不了多少。”
我啞然。
有人說網絡是精神毒.品,或許真如蕭皓所言,網戀也能讓人着迷,也能叫人上癮。
但那又如何呢?
在我看來,網絡是虛假的東西,一串串由數據組合起來的玩意兒,怎麼可能讓人上癮,怎麼可能有人把自己的青春和人生奉獻在裏面,在網絡里走心的人,我覺得應該都是一群傻缺吧!
我笑了笑:“蕭老師,聽說你在網文界還是大神,請問,您的筆名叫什麼?”
“笑九泉。”
蕭皓淡然答道,我有些愕然,也有些好奇,畢竟笑九泉這並不是太好的字眼,他怎麼會拿這種字眼來做筆名。
當然,也不排除以另類的方式博取別人關注,畢竟如今網絡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這位刺青師也是凡人,入大流也極有可能。
見我沉默,蕭皓微微一笑:“你喜歡看網文嗎?”
我搖了搖頭:“比起網文來,我對刺青更加感興趣。”
聊了半天,總算繞了正題上來了,我們今天來拜訪他,主要就是為了談刺青而來的。
至於茶文化和網文,我真的不感興趣,個人愛好不同,愛好這東西,說實話真的強求不來。
見我說的這麼直接,蕭皓點了點頭,也直言到:“你對刺青很感興趣,那你不妨說說,你想了解刺青裏面的什麼東西?”
“當然不是左青龍右白虎,更不是膀子上綉關公。”
我掏出了一張照片,放在了蕭皓面前的茶盤上,緩緩說道:“大師幫我看看,這個刺青圖案,代表什麼?”
那是我女友臀部刺青圖案的照片,保留至今那是因為她臨死之前,我感到這個刺青圖案有疑問,當初悄悄拍了下來。
沒想到這個圖案卻成了女友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影像資料,這就是因果,上天註定要以這樣的方式,讓這幅刺青圖案再次出現。
蕭皓凝視着照片上的圖案,臉上的表情依舊平靜如水,只有雙眸里,有着淡淡的精光閃過。
“tz8895。”
那是刺青圖案的形狀,字母加數字,青黑色的顏色,像附骨之蛆一樣嵌進了我女友白皙的皮膚里,二者之間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對比。
蕭皓淡淡說到:“8895,身高一米六八,體重五十公斤,年齡十八,三圍比例勻稱,乃是上品中的佼佼者。”
他像背書一樣,把我女友的資料一字一句背了出來,每聽到他說一個字,我的心裏就揪了一下,一種莫名的恐懼暗暗襲來。
我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問:“你嘴裏說的上品,是什麼意思?”
“女人就像茶葉一樣,也分三六九等,這個編號的主人在如果在茶葉分級里,恰如你杯中的碧落春,甘甜,刺激,但血腥……”
蕭皓淡笑着說。
我的手輕輕按在了茶杯上,牙齒在格格作響,胸中澎湃的氣息在起伏着,我在儘力壓制住那股想要衝膛而出的怒火。
臉上依舊儘力堆着笑,問到:“你們是依據什麼,來給這些女人分級的。”
這是一個關鍵問題。
也是我最不想面對的問題,當有一個人在你面前說,你曾經深愛的女人像商品一樣擺在別人面前,任人甄別與挑選,你會怎麼面對?
蕭皓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年輕人,你的問題太多了,跟你想問的刺青,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他把照片推還給我,那樣子像是不想回答我的問題了:“有些事情,就像是人身上的傷疤,傷口既然已經癒合,就不要再撕開了,因為你一旦撕開了這個傷口,不但你自己會收到傷害,而且還有可能殃及更多無辜的人!”
他的話意有所指。
我也冷笑着說:“這不是傷口,而是一條無辜的生命,這個編號的主人死時才十九歲,十九歲,她的人生還沒綻放就凋零了,她憑什麼要用自己的凋零去掩蓋其他人的罪惡?”
“萬一,她心甘情願那麼做呢?”
蕭皓反問,我一拍桌子站起來,怒問到:“請你給我一個心甘情願的理由!”
氣氛驟然間緊張。
面對氣急敗壞的我,蕭皓淡定得像一塊寒冰,他轉頭看了看客廳外面的花房,和在花房間徘徊的高亮。
沉默了幾秒后,他說:“年輕人,你想不想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他這是在轉移話題嗎?
就算他是轉移話題,我又能怎麼樣呢?畢竟,人家是主人。
蕭皓在我杯中,加滿了茶水,示意我坐下,我坐下后,他緩緩說道:“在很多很多年前,有一位名叫蕭倩的年輕女警,喜歡上了一位叫做高亮的刑警,但是他們在一起執行任務時,女警蕭倩為了保護高亮,被歹徒殘忍殺害了!”
他講到這裏,我身體一顫。
回頭看向外面的高亮,如果蕭皓說的不錯,那我師父高亮年輕時難道也經歷過一場刻骨銘心的生死絕戀嗎?
我顫聲問蕭皓:“那個女警蕭倩,跟你是什麼關係?”
“蕭倩死的很慘,她在高亮的眼睜睜看着之下,被窮凶極惡的歹徒活生生碎成了上百塊,而這些歹徒中,還有一位是蕭倩的親哥哥——蕭皓!”
蕭皓說到這裏,我整個人頓時如同被五雷轟頂,瞬間質疑起他話里的真假性來。
再喪心病狂的人,也不可能親手殺害自己的妹妹,而且還碎屍,碎屍的時候還當著受害者的男友,受害者男友還是一個刑警,而且這麼多年來,這個刑警竟然毫無異動,裝作這件事沒有發生?
太不可思議了,更讓人難以理解的是,這個兇手竟然時隔多年後,向另外一個刑警道出這一切,這正常嗎?他是瘋了吧?
我緩了一下情緒,反問:“你認為我會相信嗎?”
“當年,我妹妹的屍塊就是被我親手埋葬在這些花盆裏,對了,你剛才喝的碧螺春茶,這棵茶樹就是生長在我妹妹頭顱之上,所以味道帶着血腥味,那是因為我妹妹陰魂不散……”
臨走時。
蕭皓送了高亮一盆袖珍盆景,高亮把它送給了我,回去的路上我們一言不發,因為我不知道我該跟高亮說什麼。
或許高亮也懂了我的心思,他也沒問我什麼,回到局裏,我第一時間砸開了那個盆景。
花盆的盆土裏,埋着一隻已經白骨化的人手,從那隻手爪下面,我撿到了一枚白銀戒指。
戒指洗乾淨后,赫然看見上面刻着兩個字:“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