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 冤家聚頭
青荷望着雪舞,傾佩不已:“我這個表姐,可是什麼都敢說,而且還針針見血!”
金蝶不由自主,向鏡中看去,但見滿臉皺紋,塗著油彩,和着血污,夾雜着兇狠、惡毒、殘忍、猙獰、嫉妒、怨憤,兇殘成性,醜陋不堪,是個人都不願多看一眼。
她張大嘴巴,一聲驚呼,一掌揮出:“快快拿開!”
雪舞飄然而退,甚是優雅。站在當地,連連搖頭,冷冷說道:“金蝶,你知道博贏因何留你一命?”
金蝶怒不可遏,胸口上下起伏,幾欲殺人:“笑話,素來只有我饒人,何用別人來饒我?”
雪舞冷冷一笑,如同天際留下一條雪線:“金蝶,你生氣的樣子,就更加丑了!丑成這樣,還敢活在世上,我真佩服!博贏留你一命,只因你是他的親姐!你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姐!”
博贏聞言,面無人色:“雪舞,住口!”
金蝶張大嘴巴,不可置信:“你胡說!”
雪舞意猶未盡,一笑莞爾:“怎麼?我像騙人么?實話告訴你!我一直想手刃了你們!可惜父親總是不許!說什麼“上善若水,夫唯不爭,故無尤。”我既然不能殺人,罵人還不成?試問,你們北韃禽獸,什麼做不出來?還怕人罵不成?可惜你們招搖撞騙數十年,結果也是被欺騙,結果也是被利用,結果也是做豬狗,從來不曾做過人。而那些欺騙你的,利用你的,當你做骯髒豬狗的,不許你清白做人的,便是你的親娘,便是你的親兄弟!事到如今,你還想炫耀你的公主身份?還想彰顯你的公主使命?”
眾人聽着、看着,觸目驚心,震驚無極。
金蝶氣急敗壞,飛撲而上,狂怒之下拍出一掌:“我進了此門,便不打算或者出去,不如打死你,我先賺一個。”
雪舞一聲輕笑,一個飛旋,輕輕飄飄,落到屋角。
金蝶張牙舞爪半晌,徒勞無功。怒急攻心,更是面無人色。突然她渾身哆嗦,撲倒在地,口吐白沫。
青荷心下一凜,只覺不敢置信:“金蝶好似心知進了此屋,再難出去,所以提前服了寒毒。只是,好死不如賴活着,她本可以遠遠避禍,何必捲入其中,一心求死?對了,她自己說過,她是墓鴆的子孫,一定要轟轟烈烈,決不能碌碌無為。”
博贏只覺丟盡了臉面,既不敢看奇水,更不敢望青荷。
尷尬之中,忽聞門外傳來一個低沉之聲:“舞兒,三十幾歲的人了,又是生死關頭,怎麼還這般頑皮胡鬧?”
眾人順着聲音抬頭望去,便見飛箏扶着岳簫緩緩而入,兩人都是面沉似水。
雪舞一眼望見父親傷重在身,不由臉色大變,再不理會別人的家醜,而是飛身過來攙扶自己生父。與此同時,又向博贏狠狠瞪了一眼,一雙鳳眼好似在說:“這麼小的前殿,這麼小的木床,你一個人憑什麼占這麼大地方?”
奇水見狀,掙紮下地,騰出一席之地,口中一聲輕呼:“殿下,快來這邊休息。”
博贏聞言面色不善,剛要開言,卻又被青荷橫瞪一眼:“前殿狹小,只有一床,大家只能同患難、共擔當。”
博贏聞言,似有所悟,總算還有良知,掙扎着起身,雖不願多加言語,卻給岳簫讓出一席之地。
青荷見狀只覺有趣:“當真不是冤家不聚頭,事到如今,前仇舊仇、今仇世仇、國讎家仇,全部聚在一起。”
岳簫卻不覺有趣,不願與博贏同席,只當不見,緩緩坐上一把木椅。
不料,岳簫剛剛落座,忽聞異香撲鼻,更覺鳥唱蟲鳴,眾人正覺驚疑,青荷大叫一聲:“不好!塞克!正是她的霸王金翅蝶!咱們速速掩住口鼻,快點衝出去!”
雪舞聞言一聲冷笑:“我就說呢,金蝶怎會貿然闖入?原來塞克當真心狠手辣,居然以親女為誘餌,聲東擊西。”
言未畢,已是蝶飛起舞,金光錯落,宛若雲間。
青荷正欲率眾逃跑,忽聞簫聲渺渺,箏劍鳴鳴,仙樂飄飄。卻是岳簫夫妻,不顧傷痛,簫箏合奏。
又聽岳簫低聲說話:“舞兒,金蝶就是塞克的誘餌,速速將之扔出大殿。”
雪舞毫不遲疑,領命而去。
青荷恍然大悟:“原來金蝶通體遍佈蝶毒,引誘‘霸王金翅蝶’上鉤。”
事到如今,“霸王金翅蝶”沒了誘餌,盤旋殿外,沒了頭緒。又聽簫箏之聲,大大為之迷,忽而向東,忽而向西,忽而飄起,忽而低垂。不過片刻,又排成縱列,奔着房門,飄飄搖搖,紛紛而出。
此情此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眾人死裏逃生,驚詫莫名,只覺妙極妙極。
一場劫難,終於避免,便被便聽窗外一聲怒斥:“岳簫,我為你報仇,你卻壞我好事!來日方長,定讓你血債血償!”
聲音越飄越遠,如同鬼魅,不見其首,不知其尾。似乎從不曾有,卻知還會再來。
再說阿龍,率領三少年斷後,邊打邊退。即將退守岳睦陵,阿龍陡然想起一事,靈機一動,施絕技輕功,幾個起落,躍入敵軍陣營,瞬間搶得數把強弓硬弩在手。
金協旨在速戰速決,更要兵貴神速,但見他引領四千鐵騎,風捲殘雲般追至。剎那之間,岳睦陵被層層圍困,更是萬箭齊發。
眾人退守大殿,阿龍分發弓弩,號令眾人躲向牆角、床沿。更是木桌、木椅、木床、牌坊並用。一番嚴遮實擋,倒未進一步傷亡。
第一波箭雨過後,金協果然指揮百名金塞、寒楓亡命之徒,妄圖闖進岳睦門。
阿龍更不猶疑,率眾一躍而出。殿中隔窗觀望之人,眼見他們都是迅疾如風,飄忽身形,也好似要跟着他們齊飛齊縱。
但見阿龍,身如飛鳥,捷似靈猿,奔騰跳躍,幾個起縱,背上已經多出數十隻鵰翎箭,人已經飛至岳睦門之巔。但見他彎弓搭箭,宛若神人。
笛龍眾人個個效仿,剎那之間,百隻羽箭,似狂風席捲,雨點一般攢射而出,紛紛飛至敵前。
奔在前方的叛軍,應聲倒地;奔在後面的叛軍,不料此劫,登時手足無措,瞠目結舌,一個轉身:“撤!”
金協指揮的第一次衝鋒,便以失敗告終。雖是如此,金協如何善罷甘休?
阿龍玉立岳睦門,極目四望。只見山腳之下,博礫坐擁中軍,正在發號施令;御階之下,金協令旗一擺,數千叛軍爭先恐後,冒死衝鋒。
毋庸置疑,眨眼之間,無數羽箭又將鋪天蓋地,無可抵擋,無可躲避。
形勢十萬危急!
阿龍心中暗想:“敵眾我寡,一味躲藏,絕非上策,兩軍交鋒勇者勝。”念及於此,一聲大喝:“若破此局,唯有擒賊擒王!”
言未畢,便如蒼鷹一般,飛下岳睦門,順勢俯衝。但見他快如霹靂閃電,躍進敵陣,恰如一條乘風順勢的蛟龍。
博礫陰險,眼見阿龍如同飛將軍,躍在己方領空,瞬間猜出阿龍用意。當即一聲令下,百名“金塞”、“寒楓”惡賊,手持金刀、長劍,聚攏而來,一時間,刀槍林立,戒備森嚴。
金協更是狡詐,一聲冷笑,令旗一揮,百名弓箭手,密密層層,排在刀劍之前,紛紛瞄準阿龍。
眼見一場箭雨,迫在眉睫,阿龍身如旋風,勢若游龍,飄飛不定。剎那之間,一個“龍騰萬里”,數起數落,將百名弓箭手閃在身後。
面對刀劍林立,弓林箭雨,阿龍無所畏懼,更要欺身而近,但見他左一穿、右一插,便如驚鴻,游轉於刀林箭雨之間的縫隙,悠悠然鑽入飛出。
眼見阿龍神兵天降,猶入無人之境,金協大驚,一聲斷喝,指揮爪牙狂攻:“來人,速將龍帆與我拿下!”
頃刻之間,百名“金塞”、“寒楓”匪徒,列陣成行,急身縱上,刀槍齊舉,奔着阿龍閃電狂襲。
戰場之上,寒氣凝結,撲面而至,幾欲冷凍成冰。
阿龍卻能處亂不驚,更是拔地而起,剎那之間,突破寒陣。
賊匪驚急之下,齊齊調轉攻擊方向,一心想在半空中擊阿龍落地。
阿龍猜透敵人的險惡用心,更是出其不意,斜身飛躍,避開刀槍,腳尖一點賊人頭頂,足下稍一用力,直向博礫撲落。
此時此刻,阿龍出奇的鎮靜:“擒賊擒王,也要攻敵軟肋,博礫便是首選。”
眼見阿龍宛如振翅飛鳥,撲向博礫,金協大驚:“他若是殺向我,我能抵擋一時,可是他殺向博礫,我卻遠水難解近渴。”
雖是如此,妄想以攻為守,圍魏救趙,急抽“金塞靈弩”,連環射出毒針。
再說笛龍、晴顏、小魚兒三少年,眼見阿龍不顧兇險,躍入萬將叢中,都是大驚失色,又是幡然覺醒。散人對看一眼,各亮長劍,縱身飛入敵陣,給阿龍助威。
戰場如此風雲突變,可是高興壞了一人。當此之時,眼見岳睦陵殿中空虛,寒浪大喜過望:“眼下,正是刺殺博贏之良機。”
念及於此,寒浪縱身一躍,“伏波劍”一抖,駭電狂出。
笛龍兄弟不敢怠慢,長劍一揮,將他攔在一側。
卓星看向至仇,恨得牙關緊咬,只想將阿龍生吞活剝,“陰陽錘”一舞,往上急闖。更是指揮無數冰蛇,向上衝鋒。
便在此時,忽聽一陣悅耳的箏聲,如同魔音,勾魂攝魄。
卓星顫抖着牙齒,一聲冷笑:“飛箏,你又躲在何地?何必故弄玄虛!有種出來!跟我真刀實槍幹上一回!”
言未畢,便聞簫箏之聲合奏,若即若離,忽如高山大河,忽如林間溪流,遙遙相合,迷惑人心。
卓星正在怒火滔天,忽聞箏音陡變,先是細膩,繼而柔和,突轉豪放,大有金戈鐵馬之聲。
卓星聞聽此聲,已是身不由己。他手下的冰蛇更是懵懵懂懂,不知所終;繼而癱瘓在地,堆成爛泥。甚至於極個別的,還忽然挺身直立,翻身轉向,直逼卓星。卓星猝不及防,嚇得節節倒退。
再說阿龍,人似旋風,輾轉騰挪,陡起陡落,避開槍林箭雨,便如鷹擊長空,奔着博礫急速撲落。
博礫武功頗不含糊,疾揮長劍,奮力斬剁。但是若論武功高低,需要分和誰比。阿龍可是絕世高手,二人武力,何其懸殊?
阿龍人在半空,陡然飄旋,“劈風神掌”拍出,博礫手中長劍瞬間震落。
博礫急中生智,扭轉身軀,來了個鐙里藏身。
阿龍早有預見,順勢輕飄飄落在他馬背之上。
便在此時,數名眼疾手快的“寒楓弟子”,向阿龍槍劍並舉,衝殺而至。
阿龍在馬背上略一側身,順勢抓住一根長槍,向前一帶。雖只是微微一用力,惡賊不僅立時脫手,而且還當即前撲。
阿龍緊抓戰機,左手探到馬腹,硬生生將博礫拎出。緊接着,右手將長槍向地上猛地一撐,長槍立時彎成一張碩大的硬弓,阿龍藉著長槍弾勢,登時飛出數丈,瞬間變脫離十數名“寒楓弟子”圍攻。
金協眼見博礫被捉,心知不好,不由大急,一聲驚呼:“豎子,欺我太甚!”飛身搶救,“金塞寒掌”奮起平生之力,破空拍出。登時,冰飛雪舞,激起千重。
阿龍大驚,不敢硬碰硬,當下飄身旋舞,避開鋒芒,待得落地,只覺寒氣襲體,氣血翻湧,呼吸窒息,心中暗道:“好厲害的‘金塞寒功’!金協的功力,絕對不在我之下。”
要知道,一月之前,阿龍曾身中寒毒,如今雖已大好,卻是大傷元氣,加之戎馬倥惚,耗盡心力,功力已是不如從前。
金協卻勢如瘋虎,正待乘勝追擊,卻是運氣不好,遇到了衝殺而上的笛龍兄弟。
又有數十名“金塞”、“寒楓”弟子,奮不顧身,搶上撲救,幸而阿龍見機行事,“追風菱針”神出鬼沒,眾賊被紛紛射仆。
趁敵軍大驚失色,手足無措,阿龍縱身而起,踩着敵兵頭頂,越過無數刀槍,急奔而回。
不消片刻,阿龍已將博礫生擒活拿,扔在殿前。
阿龍如此英雄蓋世,神勇無雙,叛軍無不駭然。個個向著岳睦陵,仰頭瞠目,雖是手拿刀槍,卻不知進退,不知所以。
博礫身穿重甲,雙足穴道被點,重重被摔在地上,再難以起身。
博礫被生擒活捉,金協眼看士氣大落,索性孤注一擲,負隅頑抗:“退後者,殺無赦!”
只是,任他聲嘶力竭,垂死斷喝,依然徒勞枉功。衝鋒陷陣者寥寥無幾,反戈相向者越來越多。
如此天賜良機,笛龍、小魚兒怎會錯過?他們各持長劍,勢如猛虎,行如飄風,向金協殺將過去。
晴顏、綠芙,更不怠慢,騰空而起,憤然出擊。
瞬間,四把利刃,直指金協。
金協眼角餘光,瞥見四道旋風如飛而至,四把長劍凌厲來襲,登時驚懼無極。他怒急攻心,孤注一擲,寒刀席捲,滴水成冰:“好好好!來一個殺一個!來四個殺兩雙!”
四娃齊心,聽風御風,破風彈風,力掃千鈞,劍氣如虹。
金協縱是有天大的本領,如何禦敵?眨眼之間,命在旦夕。
危急之中,一道黑影竄出,黑衣襲地,黑紗披面,“金塞弧刀”,駭電來襲。
晴顏、綠芙看見來人,兩聲驚呼:“塞克!”當下不敢怠慢,長劍逆轉,翻卷出擊。
笛龍兄弟見機行事,身法快極,雙劍一掠而上,左右分襲,上下夾擊。霎時間,兩口明晃晃的利劍,一青一白,一前一後,寒光疾射,同時逼到金協前心和後背。
金協正自怒急攻心,瞬間被逼得手足無措,不由大吃一驚,心中暗道:“萬萬沒有料到,他二人雖是年級尚小,功力不足,卻能一左一右,一攻一守,一剛一柔。如此彈破有度,相得益彰,令其威力陡增。當真是‘窮盡極巧,技近乎道。’”
笛龍更是無所畏懼,凌空而起,大喝一聲:“金協,報仇雪恨,便在今日!”說話之間,“荷香劍”如飛而至,一招“直搗黃龍”,借勢而起,駭電出擊。
金協面色一凜,眼望兩兄弟,一聲冷笑:“鼠輩!要上一起上,黃泉路上也好結伴而行!不是爺爺誇口,絕不會讓你二人躲過三招!”言畢,撤刀收身,忽然袍袖一抖,數只金蠍破空來襲。
笛龍早有防備,更是面無懼色,一招“荷葉田田”,荷香劍巧如彈簧,撥如龍鳳,將金蠍盡數彈射而回。
金協始料不及,登時大駭,危急關頭自然是性命要緊,唯有飛身而退,幾欲被自己的金蠍反噬。
接連失策,金協雙目充血,面色猙獰,左掌右刀,連環出擊,一心想用凜冽的陰寒之氣,壓制兩兄弟的巧妙攻勢。
哪料到,笛龍越戰越勇,劍氣勁雄,小魚兒更是身法輕靈,配合默契。瞬息之間,場上主客易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