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浸泡心血的禮物
香暖謀划半天，做風鈴的事單靠自己不行，還是得找吉祥幫忙。
吉祥原在接待處里喝茶，香暖像一陣風似地刮進來。
一進來就對着吉祥又是捏肩膀，又是捏胳膊。這一通下來，把他嚇了一跳。
吉祥幾乎是顫抖地說：“你你，怎麼回事，你是不是要把我賣了。”
香暖大手一揮，滿不在乎地說：“瞎說什麼呢，我們可是好朋友。”
“過去的事不生我氣了？”吉祥喜出望外。
“生什麼氣，朋友就是要互相幫助，對不對？”
“香暖，你開竅了啊。”吉祥跳起來，高興道。
香暖一把把他按下去，露出諂媚的笑容，道：“現在，我有點小忙，作為朋友的你，要不要幫呢？”
“那必須的，你說，想吃啥？”吉祥胸脯一拍，大氣地說。
香暖彎下腰，在吉祥耳朵邊神神秘秘說了幾句話。
吉祥的表情從錯愕到痛苦，再到無奈，變化不定。
不管怎麼說，在香暖的威逼利誘，軟磨硬泡下，含着眼淚答應了。
我怎麼就要多管閑事，把她撿回來，就該讓她自生自滅！
吉祥想到這裏，就悔不當初。
往後的幾天裏，在天宮流傳着這樣一個消息。
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大神仙、小神仙、老神仙、嫩神仙們養的鳥兒總會慘叫連連。
當神仙們趕過去，兇案現場只剩下幾根羽毛在空中盤旋，還有光禿禿的鳥。
“誰他媽拔老子的鳥毛！”
吉祥回到住處，推開房門，一瞬間，奇奇怪怪的氣味鑽入鼻腔，連打好幾個噴嚏。
再看房間，比豬窩還亂，各種各樣的羽毛攤開在桌子，凳子，床…他簡直找不到落腳之處。
吉祥一邊避開腳下的羽毛，一邊抱怨：“香暖，你夠了，你給我房間造啥樣了。我不管，弄完給我收拾好。”
香暖頭也不抬，伸出一隻手掌，道：“我要的東西呢？”
吉祥邊把收集的熱乎乎的羽毛拿出來，邊說：“差不多了吧，你看我的臉，讓鳥叼成什麼樣？”
香暖這才抬起頭，發現吉祥臉上坑坑窪窪，到處是抓痕、傷口，忍不住撲哧一笑：“沒事，拿葯擦擦就好了。”
“感情不是你，說得容易。”吉祥用靈藥擦拭臉部，傷口很快消失了。
“還有呢？”香暖接過羽毛，又伸出手。
“我上輩子一定欠你。”吉祥放下藥，從懷裏拿出一包東西，放到桌上。
香暖打開一看，正是她苦苦尋找的貝殼。
“值日功曹下凡的時候給我帶的，又是一個人情啊！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建立的關係，都給你用了。”
香暖數了數，鐵面無情地說：“不夠，明天再要點貝殼。”
吉祥感覺頭都大了。
“別站着了，過來給我幫忙。”香暖接著說。
吉祥突然覺得，這丫頭沒有當仙侍的潛質，倒很有當神仙的潛質，特別會使喚人！
他們倆日以繼夜，鼓搗了好幾天，終於鼓搗出十二串風鈴。
每串風鈴下掛着五彩貝殼，白色羽毛點綴其間，最妙的是貝殼中藏着一顆夜明珠，風吹起來，不但貝殼叮噹作響，羽毛隨風飄舞，明珠還會發出通透澄澈的光芒。
別提多好看了。
看着辛辛苦苦的勞動有了成果，還是這麼好看的成果，吉祥死活要留下一串自己玩兒。
“都有數的，你怎麼跟孩子一樣，還我。”香暖叉着腰，伸出手。
吉祥把一串風鈴放在懷裏，不情不願地說：“一串也不行。”
“不行！”香暖比包公還要嚴肅，義正言辭地拿過風鈴，用箱子小心裝好。
吉祥感覺心都在滴血，怨氣“噌”地冒上來：“好你個香暖，過河拆橋。”
香暖根本不搭理他，抱着箱子就往外走。
吉祥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別忘了把明珠收回來，那都是找別人借的，你不還，人家晚上沒燈用。”
原來，貝殼上的明珠，是仙童們桌上的燈芯。
果然是物盡其用。
香暖到了天璇宮，告知雪姑姑后，在殿內均勻掛好十二串風鈴，躲在了雪姑姑的房間。
夜闌，人靜。
帝君紫陌走進天璇宮，記不清多少次這樣一個人來到這裏，只是看着，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心裏很空又很安定。
數千年的時光，寫滿了寂寞和疲憊。
世人看他是榮耀的所在，是高高在上的神祗。
只有他清楚，帝君的身份，是用責任鍛造的枷鎖，把他深深套住，鎖在孤獨的天上。這刑期，漫長到沒有盡頭。
他不曾後悔，選擇了今天的生活。因為他已經強大到可以承受一切痛苦。
唯有她，是心裏最隱秘又最特別的存在。
夜色深沉，他走在廊下，聽得殿中傳來“鈴鈴”之聲。
清脆悅耳的鈴聲，攪動平靜的心湖。他身子一滯，忘了呼吸。
蜜兒，是你來了嗎？
他的記憶變得無比清晰，一個粉衣女子，輕快地從樹下閃出來，甜甜地喊一聲：“師兄。”
紫陌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快步走入殿中。
朦朧月色里，滿屋風鈴隨風擺動，彩色貝殼，輕羽流蘇，明珠投下團團光影。
美矣，仙矣，靈矣。
牆上是她清麗鮮妍的模樣，或行或立，或笑或鬧。她兼具少女的真實活潑，和謫仙的纖塵不染。
殿中空無一人。
紫陌站了一會兒，伸手一拂，一串風鈴便落入手中。
他前腳離開天璇宮，瑤光星君月隱便出現在轉角。
她的臉上浮現迷惘之色，痛久久噬咬內心。師兄，什麼時候，你又能看到我呢？
月隱收拾心情，剛準備走。一個人影，風一般跑出來。懷裏還抱着一個箱子，貝殼風鈴擠在箱子裏，發出“丁零噹啷”的響聲。
月隱凝神一看，這人正是數年前幽都城裏，帝君親自起名的小女孩。
她什麼時候上天來了？她年紀輕輕，居然能看破生死，修得“忘身”境界？看來，自己是小瞧她了。
月明星稀，這個夜晚註定不普通。
天璣星君樂福哼着歌謠，開開心心走在天宮中。一陣香味飄來，引得他食慾大動。
樂福抽抽鼻子，順着香味找過去，發現前方放着一個扣好的碗。
“這是誰的東西，怎麼丟在這兒不管了？”樂福扯起嗓子喊了一聲，跟着用手揭開蓋子，熱氣撲鼻而來。
“哎呀，好香的醬牛肉，誰有這麼好的手藝，我竟然不知道。”他以手為扇，將香味扇入鼻中，頓覺食慾難耐，遂大聲喊道：“誰的，沒人領嗎？沒人領。”說到這裏，他伸手拿起一塊，邊吃邊含混地說：“我先吃了。”
吃了一塊就想再吃一塊，一塊一塊下肚，只覺鮮美異常。
正吃得高興，眼前一花，樂福竟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