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年輕的領舞者(2)

第215章 年輕的領舞者(2)

0220、年輕的領舞者(2)

全縣第一屆蘆笙舞大賽終於圓滿結束,比賽的結果超出縣裏的預期。原本以為,這些一直深埋在人們心裏的東西早已經慢慢消失,可是,通過這次比賽,各村寨里的蘆笙及蘆笙舞都積極地行動了起來,並且很好地參加了這次大賽。

不過,通過這次比賽,也讓大家看到了不足。首要的一個方面,就是蘆笙及蘆笙舞人口的老齡化。能夠學習和參與這次蘆笙舞比賽的大多是五十歲以上的人,甚至多數都六七十歲了。這也就間接地證明了,現在的年輕人學這種民族文藝的越來越少。

像今天能夠在這樣突發事件的緊要關頭還能夠承擔起責任的亞金同學,更是少之又少。也許,這也就是今天要把這個‘錦雞王’頒發給仰亞及亞金的一方面原因吧。

比賽結束,除了一些隊伍偶有失敗的遺憾外,大家平靜下來以後,最終都是皆大歡喜。

不過,留下的遺憾還有,就在這第一屆全縣蘆笙舞大賽的最後頒獎典禮上,獲得這次大賽冠軍的主要人員卻不在現場。也就是第一屆蘆笙舞比賽的‘錦雞王’沒有親自到台上來接受這一光輝的榮耀。

因為他病了,而就是在這場蘆笙舞大賽中病倒的。這也讓很多人開始惦記起現在的仰亞來。

卻說仰亞,在台上的最後一分鐘,直到他把自己嘴裏那一口血吐出時,他才知道,自己是病了。他想着要堅持,可是,自己的身體是怎麼也堅持不下去了。他在台上最後的一眼,是看到了自己的小兒子亞金來到了他的身邊並且喊了他‘阿爸’。當然,他不知道那是真的,還是在夢中。他只是恍惚的最後一眼,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自己的二小子。

然後,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幾個亞金的同學,在得到亞金的命令后,也知道這個事情不是一般。所以,在沒有亞金的情況下,他們叫來了救護車,把自己同學的阿爸送到了醫院。

醫院的車子來到蘆笙舞現場,在得知這就是因為在蘆笙舞比賽中出現的病時,然後跟着醫院一起送病人到醫院的就是幾個學生小孩。醫院方沒有按照醫院的程序什麼押金、住院費等的(也許,那時的醫院還是以救死扶傷為已任的吧),而是緊急地把仰亞送到了急診室進行了搶救。

把病人送到了醫院,幾個學生才反應過來,幾個人身上根本就沒有什麼錢,也不是病人的真正‘家屬’;也不知道這醫院裏看病到底要怎麼開始,又該怎麼樣才能知道病人的具體情況。

把病人送進了急診室后,幾個學生守在病房前,一步也不敢離開,但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幾個人正在急診室門口焦急的等待,沒過多久,急診室的門就打開了。

“你們幾個,都不是病人的家屬吧?”

“啊,我們都不是,我們是病人兒子的同學,他兒子還在蘆笙舞比賽那裏代替他阿爸吹蘆笙呢。”

“啊,那沒有什麼,這裏,沒有你們的事了。一會兒等他們比賽完了過來再說吧。不過,我告訴你們幾個,現在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也謝謝你們幾個同學,你們就放心吧。”

是的,這送來的雖然不是自己的親人,可也是自己同學的阿爸啊,任何一個把病人送到醫院的人,誰不為病人擔心呢。

有了醫生的這句話,幾個學生也放心多了。

其實,他們幾個也不認識亞金同學的阿爸。現在,病房的門開了,幾個人也沒有想要進去看看病人的打算。

醫生檢查的結果,其實仰亞也沒有什麼大病,今天在蘆笙場上的暈倒,一方面是由於近一段時間太過於勞累;另一方面,這連續的幾場蘆笙吹下來,再加上內心的緊張、壓力過大,才造成了仰亞的當場暈倒;而吐血的事,也就是這幾天來,仰亞他們根本就休息不好,所以有些感冒而引起的。

幾個學生把仰亞送來醫院后,經過醫生的檢查,又給仰亞打了幾針后,現在已經蘇醒過來了,只是由於剛才太累,又吐了血,身體太過虛弱,躺在病床上,全身無力,還起不了床。

凡個守在病房外面的學生,也不進去,也不敢走開,就這樣一直在門外守着。直到一個多小時過後,亞金的到來。

此時的亞金,早已經是滿頭大汗,早就把身上的校服脫了下來握在了手裏,氣喘吁吁地跑上樓來。

亞金,在看着自己阿爸在蘆笙場裏吹蘆笙的時候,就已經急得出汗了。後來,阿爸突然暈倒,他又衝進蘆笙場,接過阿爸的蘆笙,又繼續吹了有一個多小時,然後,蘆笙舞一結束,他又馬上跑到了醫院。這一路來,能不出汗嗎?這也就算是這種農村孩子身體好的,要是不經常鍛煉的孩子,恐怕都堅持不了那麼久。

亞金終於找到了阿爸急診的地方,也看到了自己的幾個同學。

“怎麼樣?我阿爸沒事吧?”

“亞金,蘆笙舞比賽結束了?你都過來了。你阿爸沒事,醫生都過了,說你阿爸沒事了。正在裏面休息。”

亞金顧不得和同學打招呼,也顧不得跟幾個哥們同學說什麼謝謝之類的話。他一轉身,衝進了病房。現在,有了亞金在,幾個同學才一起隨在亞金的後面也走進了病房裏面。

“阿爸,你沒事吧?”

仰亞仍然躺在病床上,嘴裏還在安裝着吸氧管。只有眼睛露在外面。看着自己的兒子衝進了病房,又聽到了兒子聲音。仰亞輕輕地轉過頭來,看向了兒子亞金。

仰亞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兒子對自己的一聲喊,會讓他如此的激動,激動得他眼淚都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這也許就是一個病人的感受吧,不知道,在自己病之前,還能不能再醒過來看自己的親人一眼。如果醒不過來,那在蘆笙場裏,最後那似夢非夢的一眼,就將是自己和自己兒子最後的告別了。所以,仰亞才覺得現在能夠看到兒子,還能聽到兒子在叫自己,是多麼的幸福和奢侈的事。

而亞金,也是第一次看到阿爸在自己面前流淚。

一直以來,阿爸都是自己心目中最堅強最樂觀的人,永遠都是把肩膀留給自己依靠的人,永遠也不需要自己去關心照顧的人。可是,今天,躺在病床上的阿爸,突然讓亞金覺得,阿爸老了許多,也脆弱了許多,也有一種想要人照顧的眼神。

看着阿爸流出來的淚水,亞金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趴在了阿爸的病床前。

“阿爸,你,沒事吧?!”

仰亞眨了眨眼,讓兩滴眼淚滴在了枕巾上,然後努力地做出了一個笑臉,把手放在了兒子亞金的頭上。好像在說‘沒事了,孩子,沒事了,別擔心,也別哭了’。

看着阿爸轉悲為笑的臉,亞金才停了下來。把阿爸的手放在自己的雙手上撫摸着。

“阿爸,你真沒事了?”

仰亞又眨眨眼,再‘點點頭’。然後把眼睛看向亞金後面站着的幾個和亞金差不多大的孩子。

“叔叔!你好了?!”

“啊,阿爸,他們是我的同學,就是他們把你送到醫院來的。”

仰亞又對着幾個孩子眨眨眼,並用手示意幾個人在旁邊坐下。

幾個同學沿着床邊坐了下來,看到仰亞確實已經沒什麼大事了,開始找亞金說起話。

“亞金,蘆笙舞比賽結束了?你們隊贏了嗎?”

亞金看了看阿爸,他知道,現在,阿爸可能最想問的,也就是這個問題。所以,亞金看看阿爸,說:

“應該是贏了吧!我沒有等到最後投票打分結束就過來了。看着當時觀眾們的叫喊聲,應該是我們贏了。但具體的,還是等下全部結束了,我們的蘆笙手過來以後才能知道。”

現在的仰亞也不敢想關於蘆笙舞比賽的事情。

自己一直堅持想把蘆笙舞比賽結束,可是最後,還是沒有堅持得下來,而就自己這十幾歲的兒子,他能頂得上去就已經不錯了,哪裏還敢奢望能夠拿下比賽冠軍。不過,自己兒子亞金說是能贏,那就相信他吧,哪怕就是沒贏,能夠順利地完成任務,不在蘆笙舞比賽現場上出錯就應該算是一種勝利了。

由於仰亞還不能說話,幾個孩子就自顧自地聊了起來,當然聊的還是關於蘆笙舞比賽的事。

沒過多久,病房樓道上響起了好一陣腳步聲。這不是一般的腳步聲,雖然醫院裏一直都在盡量地控制着,保持醫院裏的清靜,可是這集體‘趕路’的聲音還是有點偏大。

腳步聲響過,仰亞的病房前,就擠過來好大一群人。而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陳群副局長。

陳群副局長一隻手裏捧着那個大大的‘全縣第一屆蘆笙舞比賽’的冠軍杯,一隻手拿着一大束鮮花。

“仰亞,你沒事吧?”

仰亞也看到了陳群副局長,正想着努力地從床上坐起來,可是,他那剛剛昏迷過後的身體,哪裏能夠。

剛剛想坐起來,就又倒了下去。

坐在旁邊的亞金趕緊把阿爸扶着躺下。

“我阿爸沒事了,謝謝你們的關心。”說著,亞金從陳群副局長的手中把鮮花接了過去。他還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哈哈,你就是剛剛接過你阿爸的蘆笙,把蘆笙舞跳完的亞金吧?”

“我是!你是——”

亞金也不能一直跟一個和阿爸一樣年紀的人一直沒有稱呼。可是,他又不知道怎麼稱呼,他把眼光轉到了仰亞的臉上。

可是,仰亞還說不出話來啊。

這時,陳群作了自我介紹。

“啊,我是你阿爸的老朋友,我叫陳群,是當年一起在宣傳隊裏吹蘆笙的同事。”

這時,跟着陳群事局長一起走進病房的,有幾個蘆笙手才走過來告訴亞金。

“亞金,這是你阿爸原來的朋友,也是現在的文化局的陳局長。”

“啊,陳局長好,謝謝你來看我阿爸。”

“呵呵,別聽他們的,叫什麼局長呀,叫我陳伯伯就行。你阿爸真的沒事了?”

“啊,陳伯伯,我阿爸真的沒事了,剛才,醫生都已經檢查過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阿爸這一下,還真把我們嚇得不輕。啊,給,這就是這次全縣蘆笙舞比賽的冠軍獎盃。”

說著,陳群副局長把手中的獎盃雙手送到了亞金面前,也就是仰亞的面前,一邊看着亞金,又一邊看着仰亞。

站在陳群後面的一個工作人員,走上前來,把兩本紅色的本子遞了過來。

“這是這次比賽榮譽證書,一本是冠軍榮譽證書,一本是‘錦雞王’榮譽證書。”

亞金都有點不太敢相信自己。自己在匆忙中進場為阿爸救急,還真的把這第一名給奪回來了。

而更不敢相信的是還躺在病床上的仰亞。

仰亞,幾個月來,一直堅持自己親力親為,身先士竹,就連一直跟着他一起訓練的其他蘆笙手,他都不敢相信有誰能夠在沒有他的情況下,能夠代替他把這領舞的蘆笙吹好。這也就是今天一直到自己就要倒下時,也不敢把自己手中的領舞蘆笙交給其他蘆笙手的一個原因。而就在自己馬上就要暈倒而衝進來來的自己的兒子——一個高三年級的學生娃,一個沒怎麼看到他練習蘆笙的孩子,他就能運用自如地把剩餘的蘆笙吹好,把自己辛苦訓練了好幾個月的蘆笙隊帶好。

這太不可思議了。

仰亞躺在床上,把眼睛一會兒看向陳群副局長,一會兒又看向自己的兒子。

而亞金,雖然剛才一進來就在同學間誇獎自己吹好了,有可能冠軍就是自己的。可是,那時,亞金最真正的目的還是為了照顧到阿爸的情緒,怕在這個時候,阿爸聽到說蘆笙舞比賽輸掉了,怕他承受不了。因為仰亞對於蘆笙及蘆笙舞的執着與痴迷,就連兒子亞金也是知道的。

而現在,這是真真實實的說明了他們就是這次蘆笙舞比賽的冠軍。亞金也有點相信是自己聽錯了。

陳群以及後面的工作,一直把手中的冠軍杯和證書舉在手中,可是,亞金卻不敢接。

“接過去呀,你這傻孩子,這會子又怎麼啦?!剛才在台上,你不是很能幹的嗎?”

亞金一直還在發獃。

“亞金,亞金——”旁邊的幾個同學也在提醒他。

好久,亞金才不自信地把陳群副局長手中的冠軍杯和榮譽證書接了過去。

等亞金接過了這些,陳群卻順勢坐到了仰亞的病床前,可是卻一雙眼睛一直盯着亞金。好久,才問出了一個大家都很奇怪的問題:

“亞金,你是怎麼學到你阿爸吹蘆笙的這一招的,你不是還在學校上課嗎?你也沒有參加你阿爸他們的訓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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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笙舞的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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