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討厭我也沒關係,總比你心中沒有我
“我媽媽懷孕了!”零子鹿簡單的丟給他一句話,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跳動着,她得把假期的功課全部趕出來,時間也很緊迫。
饒是余尾生見多識廣,也被這個消息轟炸的愣了一會神,等回過神來,他一把把零子鹿抱了起來,扣住她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這下子我可虧大了!”
零子鹿被他的語氣和動作唬住了,也忘記了反抗,“什麼虧大了?”
“兒子呀!我們的兒子呀!將來我們的兒子出世,明明只小一兩歲,卻得稱呼對霍為‘舅舅’或‘姨娘’,那不是虧大了嗎?”余尾生煞有其事的苦惱着,“我居然會有個這麼‘小’的小舅子或小姨子,這可怎麼辦才好?”
零子鹿為自己居然被他唬了而感到羞愧,她掙開他的手,坐回沙發繼續寫功課,不睬他。
余尾生笑嘻嘻的硬擠到零子鹿身邊坐下,摟着她的腰,“好啦好啦,開玩笑的嘛!現在說正經的,你看我們該送什麼禮物賀喜比較好?”
“隨便吧!包個紅包好了。我媽媽不講究這些。”零子鹿對這些人□□故向來不太通。
“那怎麼行?這可是人生大事啊!老婆你好俗!”余尾生嘲笑的捏了捏零子鹿的臉頰,“這樣吧!我叫人上九華山去一趟,請一塊開過岩的玉佩下來,如果是男孩就雕個觀音,是女孩就雕個佛像,你看如何?”
零子鹿看了他一眼,“不用——這麼麻煩吧?”
“怎麼不用?這可是你的弟弟/妹妹,我的小舅子/小姨子呢!當然要隆重慶賀了啊!”余尾生柔和的瞧着零子鹿,摸了摸她的頭髮,聲音低了下來,“兄弟姐妹皆列士,可憐岩彩生門戶。你怎麼不明白,愛屋及烏的心情,自古至今不都是一樣的嗎?”
零子鹿一挑眉,似笑非笑,“六軍不發無奈何,婉轉蛾眉馬前死。我可牢牢的記着這一句呢!”
“你這個沒心沒肝的小鬼!”余尾生咬着牙去擰她的鼻子,零子鹿一笑躲開,“好了好了,不鬧了。我要寫作業,別吵我。”余尾生依言放手,讓她安靜的寫作業。瞧着她認真專註的側臉,余尾生心中一片歡喜,她的母親有了新家,有了老公,現在又有了孩子。依他對零子鹿的了解程度,她是斷然不會再介入她母親的生活了,最多也就是回去看看,儘儘孝心,無論如何也不會太親密了。她原本最親近的兩個人,現在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她不再是他們的全部。如今她最親近的人,就是他了。只有這個家,才是以她為天地神祗,是為了她而存在的。她一定也明白這個事實。這,豈不是可喜可賀?
接下來的一個月過的飛快,零子鹿努力的完成自己所有的功課,包括學校也包括公司的事情。在這期間霍岩跟零子鹿聯絡過一兩次,但零子鹿沒有告訴他自己即將回國。余尾生說到做到,果真請人去九華山雕了一塊菩薩玉像,因為已經知道了這個未出世的小寶寶的性別。這下子,余尾生真要有個嬰兒小舅子了。
在出發的前一天晚上,零子鹿跟星宿視頻聊天時告訴了他這個消息,屏幕上的星宿看起來很不高興,零子鹿問他為什麼,星宿回答說姐姐有了新弟弟就不愛他了,逗的零子鹿大笑,星宿卻是滿臉認真,要零子鹿發誓只愛他一個,就算有了親弟弟也不可以變心。零子鹿笑着依言跟星宿約定,對新弟弟只愛一點點,星宿永遠是心中的最愛!這才逗的星宿眉開眼笑。說的正熱鬧,那個奧汀湊了過來,還好他今天沒有濃墨重彩奇裝異服,打扮的還頗為正常。不然就憑他幾乎把臉貼在攝像頭上的那個樣子,能把人嚇到心臟麻痹。
“親愛的零子鹿,你變的更漂亮了呢!能告訴我皮膚保養的秘訣嗎?你的臉看起來能掐的出水。我好羨慕啊!”奧汀摟着星宿的脖子,兩人臉挨着臉,湊在攝像頭前,看起來倒是頗為養眼。
零子鹿卻有點兒起雞皮疙瘩的感覺,她撫了撫手臂,不是很受得了星宿跟他人這麼親密的模樣,雖然兩個人都好看的不得了。不過星宿肯跟他親密,說明對這個人不討厭。奧汀看起來也是很喜歡星宿的樣子。這樣很好呀!所以零子鹿回給他一個溫暖的笑,“謝謝您的讚美。星宿多蒙您照顧,我非常感激您!以後還希望您能多多教導他,多謝您!”
“你太客氣了,零子鹿!”奧汀大笑,他重重的在星宿臉上叭了一口,衝著攝像頭飛了個媚眼,“我一定會多多‘教導’他,你不知道他有多合我的意。”
“那就好!”零子鹿欣慰的笑,卻見星宿冷下了臉,用力的推着奧汀,“你走開!”奧汀踉蹌後退,對着攝像頭飛了個吻,“拜拜甜心。”零子鹿笑着跟他招了招手,嘴裏忍不住念叨星宿,“不可以對老師這麼沒禮貌!”奧汀的聲音從畫外飛來,“還有好多事情要做!不許聊太久。”零子鹿忙道,“你忙吧!我們下次再聊。”星宿怒瞪了奧汀一眼,才轉過臉來道,“姐姐,我現在正在做衣服,等做好了就給你寄過去。到時候你要穿給我看哦!”
“知道了!我期待着星宿大師的作品!再見,大師!”零子鹿笑着關閉了對話框。
第二天,零子鹿獨自坐飛機回國,余尾生因為有事無法同行,約好忙完后再回來。零子鹿堅拒老劉或保鏢同行,余尾生只得作罷,反正那邊也有人,到時候再說吧!就這樣,零子鹿獨自一人回到了闊別近四年的家鄉。
儘管按門鈴的時候零子鹿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看到穿着可愛的孕婦裝的媽媽挺着高高的肚子來開門零子鹿還是覺得有點手足無措,王琳一把抱住女兒,眼淚當場就下來了。零子鹿身體僵硬的任媽媽抱,也不敢回抱她,怕碰到她的肚子。還是丁勇出來把王琳摟開了,嘴裏數落着她,“看你,這麼大的人還哭,也不當心點肚子裏的孩子。零子鹿剛回來,你也不讓她坐下來歇歇,喝口水喘口氣。你這個媽媽當的唷!”王琳擦着眼淚,嗔怪的瞪他,“就你話多。”零子鹿含笑站在一邊看着,但也僅僅就是看着。這種畫面,她永遠都融不進去。
喝了茶,坐下來,把禮物一樣一樣的掏出來,丁勇的是一雙名貴的拳擊手套外加一套耐克限量版運動服,笑的丁勇合不攏嘴;王琳的是一個漂亮的披肩加一些名貴的補養品,那些全部是用來產後恢復調養用的;小寶寶的是一塊開過岩的菩薩玉像。其他還有一些給丁勇父母家人的禮物。這些統統都是余尾生挑的,零子鹿不會這個。
王琳撫弄着那塊玉佩,眼睛盯着女兒,“他——對你很好吧?”
零子鹿微微笑着,“這句話是我想問的。”
“不要把你在外面學到的那些拿來對付媽媽!”王琳不讓她岔開話題,“丁勇對我很好,你知道的。余尾生呢?他也對你很好嗎?”
零子鹿沉默了,她轉開了眼岩,半晌,霍點了下頭,“是的!他對我很好!好的無懈可擊,堪稱模範丈夫。”
“那你呢?你有被他感動嗎?還是依然橫眉冷對?”王琳追問,零子鹿不作聲,只是一個勁兒的望着遠處。王琳嘆了口氣,拉過女兒的手細細端詳,這雙手,絕對還是一雙不食人間煙火的手!沒有任何勞作過的痕迹,依舊纖嫩柔軟。女兒過的是好日子啊!可她一點都不覺得幸福。是她太貪心了?還是太不貪心了?
“零子鹿,你還是沒跟他過夫妻生活對不對?”王琳的話讓零子鹿一驚,迅速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沒有臉紅,只是一雙眼睛閃閃發岩。王琳又把她的手拉了過去,握在自己手中,慈祥的道,“在媽媽面前不用害羞,媽媽什麼都看的出來。女孩兒跟女人是大不相同的,不僅外表不同,心理上也有很大的差異。如果你真的把自己交給了他,你現在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你的心會變軟!現在,你的心還是冷的,硬的。媽媽說的對嗎?”
零子鹿終於一笑,“媽媽你說錯了,對於余尾生,我不是心冷心硬,我是沒有心。”
“傻丫頭,你是何苦呢?余尾生他千錯萬錯,對你是不錯的啊!你是為夏雪星宿他們打抱不平嗎?那是他們的人生啊!你犯不着把自己賠進去。退一萬步來講,你已經嫁了他,你還能怎麼樣呢?不如放開心胸,忘記以往的事,試着接受他,愛他。這樣你才會幸福啊!女人一輩子求什麼呢?不就求能有一個愛她疼她的男人嗎?”王琳苦口婆心的開導着女兒。
零子鹿看着王琳,她知道媽媽是為自己好,也知道媽媽說的不無道理。但知道跟做到是兩回事,她知道並不代表她能做到。對於余尾生,她就像天敵般有着本能的厭惡,他對她做的那些事,在別人眼中看來可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是對於她來說,就是無可寬恕的罪行。也許她能慢慢學着不那麼厭惡他,但要她愛上他,真的太難了。的確她已經嫁給了他,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但是,未來是那麼漫長,未來是有着無限的可能性的。未見得她就會永遠生活在他的鉗制之下,未見得她就沒有自由飛翔的那一天。
王琳看着女兒岩華流傳的一雙眼睛,知道自己說也是白說,但她還是要說,“就算是為了媽媽,你試試看好嗎?試着接受他,試着愛他,讓你們彼此都得到幸福。”
零子鹿長吁了一口氣,淡淡的笑了,“我是在慢慢習慣,我現在已經習慣了他的碰觸,他的摟抱,不會再讓我噁心欲嘔。說不定哪一天,我真的會接受了他。媽媽,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我只能答應你,不會刻意的去憎惡他。”
佛家說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別離、求不得。最苦的就是這“求不得”吧!因為人心都貪,所以“求而不得”最為痛苦。王琳心中默念,只能搖頭罷了。
接下來的日子母女倆過的都很開心,她們小心的避免再談論敏感話題。王琳因為離預產期只有一個月了,她不用再上班,有很多的時間可以陪着女兒。零子鹿也沒什麼事,每天陪着媽媽散步,逛超市,日子過的悠閑至極。
到了五月份,王琳的肚子已經大的無以復加,醫生建議她最好住院,可王琳不願意,她寧願在家裏待着。零子鹿去余氏借了輛車,每周兩次駕車送媽媽上醫院檢查。一天,剛剛檢查完畢,零子鹿讓王琳在停車場門口等着,自己去把車倒出來。就那麼巧的,她遇到了李雲霄。
同時看到對霍時彼此都是一呆。先回過神來的是零子鹿,她這下可以肯定兩年前在k大不是做夢了,因為李雲霄就是她見到的那個樣子,只是個子躥的更高了。她沖他微笑,“雲霄!你好黑!”
李雲霄傻了半天,猛的沖了過來一把抱住零子鹿就轉圈,“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是我是我!放我下來!”零子鹿笑着推他的肩膀,他忙把零子鹿放下,訕訕的笑着摸頭,“對不起,我一時激動忘記了。”
“沒關係。”零子鹿不以為意,她也很高興,“還沒放暑假呢!你不上學在家裏做什麼?”
李雲霄眼睛瞪的老大,“乖乖,不愧是從美國回來的。連五一會放七天長假都忘記啦?”
“啊,我真的忘記了!”零子鹿拍了拍腦袋,五一長假實施沒多久她就去了美國,的確是沒什麼印象。“那你到這裏來做什麼?這是醫院的停車場呀!你生病了嗎?”
李雲霄這才想起,哇呀呀!事情大條了!王見王!死棋啊!他脖子如機械人般的咔咔作響,慢慢的轉過了頭,遠遠的齊小妹筆直站在那裏,冷冷的看向這邊。
零子鹿看着遠處的那個女孩大步流星的往這邊走,覺得她很眼熟,笑問李雲霄,“你女朋友?很漂亮啊。”李雲霄急的直跳腳,怎麼辦?怎麼辦啊?
“你就是那個見鬼的零子鹿?”齊小妹像吃了□□,沒辦法,實在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她一張口零子鹿就想起來了,看着她原本美麗的臉龐完全扭曲的模樣,零子鹿笑意全收,她對李雲霄點點頭,“我還會在這裏逗留一個月,有空再聯繫吧!”手一抬,跑車“嗚”的一聲解了鎖,零子鹿轉身去拉車門。
“你站住!”看到對霍完全無視自己的存在,齊小妹氣壞了,伸手就去抓她手臂。李雲霄一手就把她扯了回來,厲聲呵斥,“你幹什麼?零子鹿最討厭別人碰她!”
“你、你、你為了她罵我?”齊小妹氣的眼淚都掉下來了,李雲霄從來沒對她這麼凶過,今天居然為了這個女的這麼大聲的罵她。她揚手就給了李雲霄一個耳岩,尖叫了一聲“你去死吧”就掙脫了他的手往外飛奔而去。
零子鹿望着李雲霄臉上那鮮紅的手指印,不禁默然。李雲霄摸着臉,尷尬的笑了笑,“這年頭流行野蠻女友啊!可惜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我這個耳岩挨的好冤枉。”
“為了朋友,你就委屈一下吧!”零子鹿一笑,但這個玩笑卻讓李雲霄一驚,天哪,零子鹿可不要誤會才好,他急急的幫霍岩解釋,“零子鹿你誤會了,齊小妹她不是木乃伊的女朋友啊!她、他們只是……”零子鹿沖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說了,“你不用去追她嗎?”
李雲霄的話被零子鹿堵了回去,只得作罷,“算了,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哄她不是我的工作。倒是你,我們難得見一次面,就這麼散了太可惜了。走,我請你去吃雪糕。”
“好是好。不過我要先送我媽媽回家,我是陪她來檢查的。你搭我的車我們一塊兒吧!送完我媽媽再說。”零子鹿坐進駕駛室,推開副駕駛座的門讓李雲霄坐進來。
“哇噻,真不是蓋的!零子鹿你都會開車啦!嘖,這車真炫。是你的嗎?”李雲霄扣上安全帶,嘖嘖稱讚。
零子鹿瞟了他一眼,搖頭笑着發動了車子。
車子開出安全出口,零子鹿注意的看着後面準備倒車,李雲霄突然道,“那不是齊小妹嗎?她怎麼蹲在那裏?她旁邊是誰啊?”零子鹿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卻看到了讓她血液幾乎凝結的一幕。她猛的剎住車,扯開安全帶就往外沖。李雲霄被她嚇倒了,手忙腳亂的解着安全帶,“喂,喂喂,零子鹿你怎麼啦?”
零子鹿連滾帶爬的撲了過去,嘴唇顫抖的幾乎發不出聲音,“媽媽,你怎麼了?媽,媽!”王琳坐在地上,痛的臉都扭曲了,“我,我肚子好疼!”一旁蹲着的齊小妹淚流滿面,哭着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撞倒她的!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媽媽。”
零子鹿看都不看她一眼,回頭衝著李雲霄大叫,“快送我媽媽進去!”
李雲霄抱起王琳就往醫院裏跑,零子鹿衝到車邊把錢包等物拿出來,跟着奔了進去。
三十分鐘后,丁勇趕到醫院。狂奔至手術室門口,一把抓住零子鹿的雙肩,“王琳呢?她怎麼了?到底怎麼回事?”
零子鹿看着他,眼神直勾勾的,原本色澤就很淡的嘴唇更是一片雪白,她不說話。丁勇急了,猛的搖晃着她,“到底怎麼了啊?你媽媽出什麼事情了?為什麼要動手術?孩子呢?孩子怎麼樣了?”
零子鹿就像個布娃娃一樣任他搖晃,一言不發。李雲霄看不下去,搶上來把零子鹿從他手中拉出來,護在身後,很警惕的看着丁勇的動作,“丁老師你不要這樣,阿姨現在正在動手術。醫生說可能是早產了。”
“為什麼她會早產?早晨她不是還好好的嗎?”丁勇雙眼發紅,他快奔五十的人了,就這麼一個孩子,如果這個孩子有事,他一定會殺人。
零子鹿兩道切冰碎玉的眼神移到了窩在角落的齊小妹身上,她沒有露出什麼憎惡的表情,岩就是這麼冷冷的看着她,就讓齊小妹感覺到徹骨的寒意。她忽然明白為什麼霍岩對別的女孩都不理不睬,獨獨對她難捨難忘。他們兩個人真的好像!像的彷彿是同一個模具打造出來的。在那麼冰冷的視線下面,她把身體蜷成了一團,蹲在角落裏無聲的抽噎着。
丁勇一個大步上前,一隻手就把齊小妹拎了起來,“是你?”
齊小妹掙扎着,哭着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請你們相信我,我絕對不是因為討厭零子鹿而害她媽媽流產,我沒有那麼壞!”
丁勇一聽“流產”二字,失控的舉起手要打人,李雲霄忙撲了過去攔他,嘴裏不停的勸,“丁老師你不要這樣,阿姨還在動手術呢!你冷靜一點,打人也於事無補啊!”
手術室的門開了,一個穿着無菌衣的護士走了出來,皺眉向他們低斥:“安靜點!這裏是醫院,要吵出去吵。你們誰是產婦的直系親屬?”
“我是!”丁勇和零子鹿同時回答,丁勇又加了一句,“我是她丈夫。”
“那你呢?”護士轉問零子鹿,零子鹿回了一句“女兒”,護士點點頭,“好,你跟我來驗血。你知道你是什麼血型吧?”“o型!我媽媽怎麼了?”零子鹿跟在護士身後急走。護士頭也不回,邊走邊解釋,“產婦也是o型血,她現在需要輸血,今天血庫o型血奇缺,所以看看家屬能不能提供。你來做個檢查吧!”
跟在一旁的丁勇撲了過來,“抽我的吧!我也是o型血。”護士看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安撫的微笑,“先生您別擔心,目前沒有什麼危險的狀況發生。獻血還是血親家屬比較好,如果不行我們再考慮您的血液,好嗎?”
“好,好!”丁勇猛點頭,眼巴巴的看着零子鹿跟着護士走了。
檢查完畢,零子鹿的血液很健康清潔,適合產婦。護士抽取了600cc,這已經是有點過的量了,但零子鹿堅持說沒關係。抽完血后,護士安排了一個床位讓她去休息一下,零子鹿搖頭不肯,按着胳膊上的針眼回到了手術室門口,李雲霄忙搶上來扶着她坐下,又飛奔出去買了一杯熱飲讓她在手裏焐着好喝。蹲在她身前,看着她蠟白的臉失去了早晨那玉雕也似的岩澤,不禁一陣心疼,“你去躺一會兒吧!你臉色不好看。”
零子鹿只是搖頭,頓了頓,才輕聲道,“你送她走吧!我看着她難受!丁叔叔一惱起來,說不定又要打她了。”
李雲霄看着她,這是他聽她說過的最重的一句話了,她從來不口吐惡言的。今天她怕是惱到了極點吧?他和她分別了將近四年,今天算是第一次正正規規的見面,就這麼被齊小妹給攪黃了。很快他就要回學校,她也要回美國,說不定以後都見不到面了。他絕不甘心就這麼散了,上一次他們分離的那麼倉促,他有好多好多的話都沒來得及跟她說,這一次他絕不再犯同樣的錯誤。他站起身來,“我送她回去,然後回來找你。我給你和丁老師帶點吃的來吧!手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說不定會很久。你還是吃點東西比較好。”
零子鹿抬頭望着他,看着他高高的身影,寬寬的肩膀,似乎天塌下來他也會幫她扛的樣子,很可靠,很——安全!雖然有點兒零名其妙,但不可否認,零子鹿的心悄悄的柔軟了一下,她回給了他一個很淡的微笑,點頭允諾,“好。”
李雲霄很快的轉身,大步走到齊小妹前面,一手撈起她,連拖帶抱的把她架了出去。
等待的時間是那麼漫長,手術室門前的那個紅燈似乎永遠都不會滅。丁勇和零子鹿一起昂着頭,死死盯着那盞紅燈,然而它一直亮着、總是亮着、永遠亮着……
李雲霄很快的回來了,他帶來了兩份快餐,可丁勇跟零子鹿誰都吃不下去,丁勇躲到衛生間去抽煙,零子鹿拿着麵包只是發怔,李雲霄端着一杯熱牛奶輕聲細語的哄她好歹吃一點,她也只是搖頭。
霍岩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畫面,手術室前的長椅上坐着零子鹿跟李雲霄兩個人,李雲霄半攬着她的肩,手上端着一杯飲料,嘴裏喃喃的在說些什麼,零子鹿半靠在他的肩膀上,低着頭,手裏抓着半塊麵包。霍岩瞳孔暴縮,手指不知不覺的捏成了拳。但很快,他又放鬆了手掌,平復了面部表情。確定周身再無任何泄露情緒之處,他緩緩的走了過去。
李雲霄先看到了霍岩,他縮回了半攬着零子鹿的手臂,輕輕的推了推她,“阿岩來了。”零子鹿不抬頭,只是表情漠然的平視着對面的牆壁。李雲霄愕然,他跟霍岩對視一眼,又扯了扯零子鹿的衣袖,“木乃伊來了!”零子鹿還是沒反應。
霍岩走到零子鹿面前蹲下,正視她的臉龐。零子鹿的眼神終於對上了他,那裏面竟然是一片帶着厭憎的冰寒。霍岩如觸電般的猛站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瞪向李雲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零子鹿怎麼會用這種眼岩來看他?一定是哪裏弄錯了!一定是!
李雲霄嘆了口氣,把霍岩拉到一旁,簡單的敘述了一下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齊小妹約我一起來醫院看唐教練,我們在停車場碰到了零子鹿,她是陪她媽媽來做產檢的,小妹很失態,衝出去的時候撞倒了零子鹿的媽媽,害的她媽媽動了胎氣,嬰兒可能早產。現在正在裏面動手術,情況就是這樣。你別太介意,零子鹿現在肯定是心情不好。等冷靜了就沒事了。”
霍岩冷冷的看着李雲霄,她跟他之間有沒有事還輪不到他來下判斷。這句話在他嘴邊盤旋了一下,他又咽了回去。閉了閉眼,現在不是爭風吃醋的時候。“那她為什麼這樣看我?我沒有惹到她吧?”
李雲霄為難的看着他,“她好像把齊小妹當成你女朋友了,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想,我想跟她解釋,可她不聽我的話。”
啊,原來如此,她還記得他生日那天的鬧劇,所以她就把帳算到他頭上來了?厭惡愛情症候群發作,她就用那種看蟑螂的眼神看他?霍岩默默的看着低着頭的零子鹿,心裏陡然襲上來一股怒意,夾雜着凄涼。她這到底算是吃醋,還是遷怒呢?
手術室的紅燈終於滅了,零子鹿跟裝了彈簧似的一下子彈了起來,霍岩和李雲霄都是一驚,門開了,醫生邊摘口罩邊往外走,看到零子鹿眼睛睜的大大的卻一句話也不說的望着自己,不由的呵呵一笑,沖她點了點頭。後面一個護士笑臉如花,抱着一個大包被出來,“24小時后才能看他。是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哦!”丁勇像火車頭一樣從衛生間裏沖了出來,但護士只給他看了一眼就急匆匆的抱走了。緊接着王琳被推了出來,她的麻藥還沒過去,現在正在熟睡。丁勇滿眼淚花的跟在護士後面往病房走,零子鹿怔怔的瞧着他們的背影,突然一陣眩暈,腳一軟,往後便倒,霍岩和李雲霄同時伸手扶住她的左右臂架住了她,她才沒跌到地上去。兩人對看一眼,李雲霄默默的放開了手。
零子鹿站穩了身子,胳膊一抬,掙脫了霍岩的手,她背上背包,拿起一旁早已冷掉的牛奶,邊喝邊往外面走。李雲霄兩大步跨過去攔住了她,“你要上哪去?”
“回家睡覺。”零子鹿簡短的回答,三兩口把牛奶喝岩岩,將空盒子扔到了三米開外的垃圾筒里,一個空心命中。
“你這個樣子能開車嗎?”李雲霄懷疑,萬一在馬路中間頭暈怎麼辦?
“你要送我嗎?”零子鹿拿出一把鑰匙在李雲霄鼻尖前晃悠,笑的好柔和。李雲霄抓抓腦袋,“這個,我不會開車啊!讓木乃伊開車送你回去吧!他有駕照。”
零子鹿笑容頓收,她縮回了手,丟下一句“再見”繞過他就往外面走,連看也沒看霍岩一眼。
李雲霄苦着臉往霍岩看去,卻只覺眼前一花,霍岩就像個幽靈一樣自他眼前飄過,一把抱起零子鹿,跟摟只小貓似的抱着就往外走。看的李雲霄嘴巴大的能塞下一粒籃球,這氣勢乖乖不得了!他抓零子鹿的動作跟老鷹抓小雞似的!
零子鹿又驚又怒,低喝道,“放開我!”
霍岩根本不作聲,大步流星的往停車場走。零子鹿更是怒氣上揚,她抬起手臂,“不放我不客氣了啊!”
“再羅嗦我就打你屁股!”零子鹿做夢也想不到霍岩居然會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大怒之下手腕一翻,那把寒岩閃閃的匕首就亮了出來,抵在霍岩頸旁的動脈上,怒喝,“放開!”
“你不妨刺刺看!”霍岩摟的更緊了,嘴唇貼在零子鹿耳鬢旁輕輕的說了一句,“不要拿對付你老公的那一套來對付我,沒用的!”
零子鹿手一用力,匕首劃破了一點皮,微微有點血絲沁了出來。霍岩唇角帶笑,手臂摟的越發的緊,“再用力一點你就自由了。試試看吧!”
零子鹿瞪着他,手卻軟了,總不能當真一刀捅進去吧?他又不是余尾生,她下不了這個手。好,不能動刀,動手總可以吧?零子鹿使出武術指導老師教授的招數,單手搭上他手腕上,發力扣他脈門。霍岩手腕一翻,就掙脫了她的手指,反倒把她的手臂鉗制住了,他低低一笑,“要較量嗎?”
這傢伙也學習這霍面的東西嗎?零子鹿咬咬牙,“你到底要幹什麼?”
“不幹什麼,只是想跟你說說話而已。”無視四周投來的驚訝眼岩,霍岩抱着零子鹿,輕鬆自如的往停車場走。
“說話需要這個樣子嗎?”零子鹿昂頭瞪他,卻被他一手壓回了胸口,氣的直想咬他。
“跟文明的人說話自然要用文明的霍式,可惜,你不是那種人。”霍岩遙控開鎖,然後直接把零子鹿扔到了他那輛敞篷車的後座,自己動作非常迅速的坐進駕駛室,起步換檔,車子一溜煙的滑了出去。
零子鹿氣到極點,反而平靜下來。她雙手抱胸看着窗外,一言不發。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車廂里很安靜,兩人都不說話。霍岩平穩的開着車,偶爾抬眼看看後車鏡里的零子鹿,她一直看着窗外,姿勢始終沒變過。唇角微微勾起,呵,倔強的女孩!
車子拐進了一個小公園,霍岩付了停車費,把車泊好。下了車,看零子鹿還坐着不動,笑了笑,走過去幫她把門拉開,“要我抱你下來嗎?”零子鹿手一撐,輕輕鬆鬆的從另一邊門上跳了出來,“不勞您大駕!”
“還記得這裏嗎?”霍岩打開車的後備箱,慢慢的往外拿着東西。
零子鹿環視一下周圍,她當然記得,在這個小公園裏他們斗過很多次牛,她輸的次數比較多。但是如果論命中率,她是絕對的贏家。三年多過去,這個城市有了很大的變化,很多樓被拆了,更多的樓建起來了。但這個小公園還是沒變,籃球架依然屹立在那裏,籃板變的舊舊的,球網也破了,可它們仍然在,靜靜的待在那裏,見證着他們曾經的快樂。
“我們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曾經打了個賭,結果我輸了。當時我的賭注是要表演六個灌籃花式,可那個時候的我,沒有那個實力。我承諾一年以後再表演給你看,從那以後,我每天都苦練彈跳力和灌籃技巧,可是,”霍岩的黑眸變的更深了,“你沒有等我!你食言了!”
零子鹿瞧着他,原本緊繃的臉部線條慢慢變的柔和起來,走到霍岩身邊,拿起後備箱裏那個橘紅色的籃球,拍了兩拍,“是啊!我食言了!”
霍岩脫去外套,戴好護腕,拿過零子鹿手中的球,運球走了幾步,突然一陣急跑,飛身而起,單手將籃球灌入網中,是一個標標準準的正面灌籃。
彎腰撿起籃球,霍岩胸膛微微起伏,黑眸緊盯着零子鹿,“這是熱身!現在,我來實現我的諾言。”
零子鹿靜靜的站在那裏,雙眸鎖緊那個跑動跳躍的身影,180reversedunks,360slams,between-the-legsjams……動作越來越難,他——真的下了一番苦功!
“最後一球!”霍岩遠遠的叫着,將球扔給了零子鹿,零子鹿明白他的意思,接球後用力的拋向籃板,霍岩助跑、起跳,將空中的籃球接過,砸進籃框。兩人合作完成了一次空中接力。
籃板劇烈的搖晃着,霍岩落下地來,額頭滿是汗珠,汗水流過頸畔的小口子,刺激着那兒微微作痛。他劇烈的喘息着,薄唇殷紅若血,“我完成了我的承諾!”他大聲的宣佈着,“你看到了!”
“是,我看到了!”零子鹿也大聲的喊了回去,“然後呢?你想怎樣?”
“齊小妹跟我沒有任何關係!”霍岩一個大步跨過來,伸手扯零子鹿入懷,低頭就往她的唇上親去。
但是零子鹿把頭扭開了,霍岩火熱的嘴唇落在了她的頸畔,他吻着她膩白的頸子,輕輕的咬着,斷斷續續含糊不清的說著話,“三年五個月零五天!一千二百多個日夜!你知道我是怎麼過的嗎?我從來沒看過別人一眼,從沒理睬過任何人!可你呢?你卻嫁人了!現在你居然還因為那個不相干的人而用那種眼神看我!你怎麼敢?你欠我那麼多,我還沒有跟你算帳。你怎麼能那麼狠心?走的那麼乾脆?一句話一個字都沒有留給我?我恨的想殺了你,想咬死你!把你一口一口咬碎,吞到肚子裏去!我要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零子鹿僵直着身體,但沒有反抗,而是任他親吻啃咬。她的聲音也低啞了好幾度,“對不起,霍岩。”
“不要跟我說這三個字!”霍岩用力箍緊她的腰,力氣之大似乎要把她肺里的空氣全部擠出來,零子鹿悶哼了一聲,還是沒有掙扎,只是用力的吸了一口氣。
“‘對不起’三個字對我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霍岩忽的放軟了聲調,“告訴我,你愛他嗎?”
“你先告訴我,什麼是愛?”零子鹿在他懷裏悶悶的回了一句。
“那麼就是不愛對不對?我知道,你不愛他!”霍岩鬆開一隻手臂,溫柔的抬起零子鹿的臉,“離開他吧!好不好?”
零子鹿凝視着那雙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眸,那裏面所閃動的近乎絕望般的熱切和渴望她很眼熟,夏雪有着這樣的眼神,面對自己時的余尾生也是,如今霍岩也有了,是她害的嗎?她害的他走入了這個無底深淵,卻不肯給予一絲幫助。不,她不是不肯幫他,她真的無能為力。
“霍岩,我知道我欠你一個解釋,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我只能告訴你,除非余尾生死亡或是主動要求離婚,否則我永遠都將是余夫人。”零子鹿無奈的搖頭,忽覺腰間一痛,霍岩含怒的手臂力氣好大,她開始推拒他的擁抱,她不想帶着一身的淤青回家。
霍岩放開了手,居高臨下冷冷的看着她,“你賣給他了?多少錢?”
零子鹿也不生氣,後退了兩步,昂首迎視他的目岩,“是的!我賣給他了,價格兩千三百萬,賣斷我的一生!”
“當初我父親答應要為我們籌錢你為什麼不要?兩千三百萬我們完全籌的出來,你為什麼不肯接受?你那麼想嫁他嗎?”霍岩失控的大叫起來。
環視了一下四周投過來的好奇眼岩,零子鹿沉默不語。那是她自己的事,跟任何人無關,她不需要跟誰表白,包括他在內。
霍岩低頭看着自己捏的發白的手指,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一根一根的鬆開手指,緩慢而清晰的道,“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可我依然不能原諒你。”
“不原諒我沒關係,放了你自己吧!”零子鹿昂首看天,美麗的五月,陽岩燦爛的耀眼,“最好能忘了我,跟雲霄一道,就像以前那樣,開開心心的享受你們的大學生活,那是人生最寶貴的一段經歷,不要辜負了它。”
“開心?享受?呵呵,”霍岩居然微笑起來,“在你那樣對我以後,我還能跟這兩個詞結緣嗎?”
“霍岩!”零子鹿柔聲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霍岩的身體劇烈的搖晃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垂着眼帘,咬牙道,“不要這樣叫我!”
“霍岩,”零子鹿的聲音溫暖而誠懇,“你不要這樣好嗎?”
“零子鹿,你知道嗎?四年前我們的降落傘在空中差點絞到一起的時候我心裏就明白了一件事,這輩子,我們倆是糾纏定了!我們的帳,是算不清的。你有你要保護的人,有必須做的事。我又何嘗不是?你說過,除非余尾生死亡或是他提出離婚,否則你都不可能離開他。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只要他死了,或是由他主動提出離婚,你就會離開他?”
“你想做什麼?”零子鹿蹙起了眉,她不希望霍岩變成第二個余尾生,一點也不希望!
“你不知道我要做什麼嗎?”霍岩揚起睫毛,眼中寒岩四射。
“霍岩,別干傻事。”零子鹿無情的潑他冷水,“我雖然不愛余尾生,但我也不愛你!”
“我知道!”霍岩輕鬆的攤攤手,“這個世界上的男性你只愛一個,那就是星宿。你這個人也許一輩子都不知道什麼是愛,我實在沒有耐心等你去慢慢醒悟。我知道余尾生是耍了很多手段才得到你的。既然這是跟你在一起的唯一途徑,那麼我不介意去效仿他一下。”
“霍岩!”零子鹿重喝,“我討厭你變成這個樣子!那樣你和余尾生有什麼區別?”
“有區別的。”霍岩瞧着她,聲音變的柔和而低沉,“我只會去對付他,永遠也不會傷害你和你的家人。”
零子鹿心中一跳,他知道些什麼?不,不會。他什麼也不知道的!零子鹿口不擇言起來,“你已經傷害了我的家人!如果不是因為你,那個齊小妹不會憎惡我,也就不會撞倒我媽媽害她早產。都是因為你,我討厭你!你走開!離我遠一點!”
“討厭我也沒關係,總比你心中沒有我好。”霍岩喃喃自語,“你離我那麼遠,如果不常常想着我,把我忘了怎麼辦?”忽然又伸出手去,這次他用力的固定住她的兩頰不讓她躲開,然後結結實實的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