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令人困惑的感情

在朋友的介紹下，何麗好不容易約上了一位業界頗有名氣的婦科醫生，拿到了體檢報告之後，她便徑直回到了醫生的診室，把體檢單子遞了過去，迫不及待地問道：“葉醫生，我這體檢沒什麼問題吧？”

醫生看了眼手中的體檢報告，回道：“沒什麼問題，都挺好的。”

“那……那我怎麼都快三年了，還是沒能懷得上呢？”何麗每次做完檢查都很費解，都說她哪兒都沒問題，但卻偏偏就是懷不上，“我之前有打過一次胎，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一切都很正常，你不用擔心。”醫生跟何麗確認道。

何麗聽醫生這麼說，心裏也就放心了許多，又繼續說道：“葉醫生，我這之前也曾有看過中醫，當時說我體內寒氣重，給我開了好些補氣養血的中藥，可葯是喝了不少，但也沒見着有什麼效果。”

“懷孕這個事情是急不來的，千萬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心態一定要好，”醫生把手上的單子還給了何麗，繼續說道：“還有就是，懷不上孩子，有時候也不一定就是女方有問題，我建議你帶你的丈夫一起過來檢查一下。”

聽醫生這麼說，何麗就有些犯難了，她都不用回去問就知道，依着汪澤那麼個鋼鐵直男的性子，他是絕對不會配合自己來醫院做什麼檢查的。

何麗跟汪澤結婚後不久，便跟汪澤表示了自己想要個孩子的想法，可當時就被汪澤給拒絕了，汪澤說他並不想要第二個孩子。汪澤他自己是有孩子了，可是何麗沒有啊，她可從來沒有把汪雨當成過是自己的孩子，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會是。何麗一心求子，一方面是出於女人到了一定的階段對成為母親的嚮往，一方面是想靠自己的血脈來穩固在這個家裏的根基，所以一到排卵期，她就纏着汪澤讓他交公糧，一開始的時候，汪澤是一點都不配合的，可是到了後來，他便也沒有再說什麼不想要孩子的話，只盡量配合著何麗的需求，見汪澤不反對了，何麗以為他這是默認了自己的意願，心裏面還是挺得意的。

看完了醫生之後，何麗約上了自己的姐妹倪紅，想讓她給自己出出主意，怎麼才能讓汪澤跟自己到醫院做個檢查，兩個人剛一見面兒，何麗就跟倪紅埋怨了起來，“又是一切正常，老娘的葯都白喝了，一點效果沒有。”

“說不定真不是你的問題呢，”倪紅湊到何麗的耳邊小聲的問道：“你們家汪澤是不是中看不中用了？”

何麗對着倪紅翻了老大一個白眼，頗有些自豪地說道：“不是我吹，汪澤的體力還真是不錯，每次沒半個小時都停不下來。”

何麗抿了口手中的咖啡，想了想，又繼續對着倪紅說道：“按理說，他跟前妻有一個孩子，跟我也……”

何麗話說了一半又咽了下去，她並不打算把自己為汪澤打過胎的事兒告訴倪紅，雖然她倆關係還算不錯，可何麗很了解貴婦圈裏面是沒什麼真正的友誼的，別看平日裏大家都看起來和和氣氣的，其實一個個兒都在等着看對方的笑話，這種落人口舌的事兒，最好還是少說，一旦被人知道了，便會被一傳十，十傳百的，弄不好還會被以訛傳訛，惹得一身黑。

“反正我覺得他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何麗轉口說道。

“那就有些奇怪了，你沒問題，他也沒問題，這都三年多了還一點動靜也沒有，”倪紅轉了轉眼珠子，皺着眉頭，問道：“你好像跟我說過汪澤剛開始並不想要孩子的吧？”

“對啊，怎麼了？”何麗不知道倪紅怎麼突然說到這個事情。

“他不想要孩子，又不排斥跟你做，除非……”倪紅頓了頓，憑着女兒銳利的知覺跟何麗分析了起來，“除非他有確定的把握，讓你懷不上孩子。”

“什麼確定的把握，我們又沒有任何的避孕措施。”何麗不知道倪紅到底想說些什麼。

“你沒有，不代表他沒有啊，他要是結紮了呢？”倪紅猜測道。

聽倪紅這麼一說，何麗攪拌咖啡的手突然地定住了，她抬起頭一臉驚醒地看着倪紅，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倪紅的話有如一顆警世鐘似的在何麗心裏敲響了，她從沒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她覺得汪澤雖然待人冷淡，但還不至於冷到這種地步吧，如果他真要是結紮了，怎麼也應該會跟自己說一聲的吧。

“應該不會吧？怎麼會呢？”何麗回答的特別沒有底氣，她突然有些不安了起來。

見何麗有些不開心了，倪紅便也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笑了笑，安慰道：“我也就是瞎猜猜，那個……說不定，你過些時候就能懷上了呢，是吧？”

回到家以後，何麗想着倪紅剛才跟她說的話，想着汪澤剛開始那麼反對自己，後來又那麼順從，她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有時候女人要是起了疑心，可比偵探要敏銳多了，為了驗證自己心中的疑慮，何麗還是決定要測試一下汪澤。

等汪澤回來之後，何麗便照常給他泡了一壺茶，然後在汪澤的對面坐了下來，正襟危坐地說道：“我懷孕了。”

汪澤拿着茶杯，茶還沒送到嘴邊呢，就聽到了這麼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有如晴天霹靂般在汪澤的心裏劃開了一道口子，他捏住了手中的茶杯，然後用盡全力地將其摔到了地上，怒不可歇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指着何麗的鼻子問道：“你他媽跟誰搞在一塊兒了？”

“我這一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認識誰啊？”何麗見汪澤反應這麼大，心裏邊兒就有七八分確認了。

“你別他媽說是我的，老子早他媽就結紮了。”汪澤以為自己被帶了綠帽子了，心裏面滿是憤怒，一下子就把實話給抖了出來了。

有時候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何麗不願相信汪澤真的是這麼做了，但事實擺在面前，就讓她連質疑的資格都沒有了，她慢慢地站起身來，兩眼直勾勾地盯着汪澤，冷笑了兩聲，質問道：“汪澤，如果我今天不框你，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告訴我你結紮的事情？”

“什麼？”汪澤被何麗的行為弄得莫名其妙的，他不知道面前這個女人到底要幹什麼，冷冷問道：“你覺得有意思嗎？”

何麗心裏面本來就感到委屈極了，她為了能懷上孩子，一直在看醫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而最後竟然完全不是自己的問題。關鍵是汪澤竟然一直都跟她隱瞞了結紮的事情，何麗一時間覺得自己就跟個婊子似的，汪澤跟她在一塊兒無非就是出於對身體上的需求，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要跟自己真正地一起過日子。

看着汪澤一副漠然置之的樣子，何麗心裏感到特別地窩火，扯着嗓子對他吼了起來，“汪澤，我到底是哪兒對不起你了，你要這樣對我？你知道我是一直都想要個孩子，你為什麼要瞞着我去結紮？”

“從一開始我就跟你說的很清楚，我不想再要孩子。”汪澤強調了一遍自己的想法，他沒有任何想要跟何麗妥協的意思，更沒有覺得自己有任何做得不對的地方。

何麗見汪澤依舊一副冷心冷麵的樣子，想着這些年自己在這個家裏所受的委屈，想着她自從進了汪家的門兒，就沒有被這個家裏的任何人接受過，時時刻刻活的就跟個外人似得，而現在又發現就連她深愛的丈夫也是沒有把她放在心上的，她便一時間大哀莫如心死，心酸涌聚在心頭，那些在內心積攢了許久的情緒在這一瞬間突然就爆發了，她發了瘋似得捧起了桌上的茶壺，狠狠地摔在了汪澤的面前，滾燙的熱水一時間在兩個人面前散開了。

汪澤從來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安慰一個女人，他已經習慣了各路女人對他的百依百順，即便是看着面前這個已經失去了理智的何麗，他也只是繼續吼了起來，“你瘋啦！”

何麗低着頭開始了小聲的啜泣，當她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是淚流滿面的了，“汪澤，我對你而言到底算是什麼？你愛過我嗎？”

見汪澤愣在原地一聲不吭，何麗便更加地傷心了起來，她突然覺得這個她生活了近四年的家讓她感到有些窒息，她急需換個地方透口氣，便轉身摔門出去了。剛一出門兒，便遇到了剛從外面回來的汪雨跟沈婷，她連招呼都沒有打一聲，便徑直地從他們身邊走開了，滿臉寫滿了冷漠。

汪雨進門了以後，看着沙發上滿面愁容的汪澤，還有那滿地的茶具碎片，猜想何麗應該是跟他爸吵架了，但他並沒有興趣過問他們倆之間的那點事情，便直接上了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你爸沒事吧？你要不要下去看看？”沈婷有些擔心地問道。

汪雨現在連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又哪裏會有什麼心情去關心別人的事情，尤其還是那個女人跟他爸之間的破事兒，便只淡淡地回道：“不用。”

沈婷見汪雨並不是很上心，便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伸手抱住了身邊的愛人，對着汪雨的嘴唇親了一口，當她想要再更進一步纏綿的時候，卻被拉汪雨給拉開了。

“睡吧，我有些累了。”汪雨拉開了沈婷環繞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然後背對着沈婷躺了下來。

感情這種事情，並不是看起來般配就可以幸福美滿地過一輩子的。雖然沈婷如願地嫁給了自己愛的人，可是對方卻不愛自己，她原以為只要得到汪雨，只要把汪雨留在自己身邊，就一切圓滿了，可是結婚以後，她開始發現他們的婚姻生活並不如當初她想像中的那麼美好。

看着面前這個仍舊對自己置之不理的男人，沈婷心裏面頗有些不高興。自打他們結婚以來，每次沈婷想要跟汪雨有更進一步的身體接觸的時候，汪雨不是拿沈婷剛小過產為由，就是說自己累了，反正每次都會找個理由給搪塞過去。但是出於對汪雨的愛，沈婷選擇了忽視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冷漠，她覺得現在汪雨只是還沒有適應新的生活，還沒能放下對舊情人的懷念，她願意給汪雨時間來調整自己，她總覺只要自己對汪雨足夠好，終有一天，這個男人的身心都將會屬於自己的，她始終都堅信，愛情是可以在長時間的相處中培養起來的。

剛開始的時候，汪雨是有做過努力的，他試過讓自己接受沈婷，試着讓自己跟她有身體接觸，可是每次到關鍵的時候，汪雨內心就湧現出了本能的排斥，下面就是硬不起來，根本沒辦法跟沈婷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就好像是上了膛的槍，看着挺有能耐的，卻一顆子彈也打不出來。

時間久了，汪雨就開始想着要逃避，很多時候他總是會以工作忙為借口，每天總是要到很晚才回來，即便是周六周末，汪雨也很少花時間去陪沈婷。沈婷曾經因為這個事情跟汪澤抱怨過，可汪澤見自己兒子對工作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上心，內心是無比欣慰的，反倒讓沈婷要多體諒一下自己的丈夫。

事實上，汪雨壓根兒就沒有在忙什麼工作，他只是一個人泡在了酒吧里，可他去酒吧不是為了喝酒，也不是為了泡妞，只是純粹地想找個地方打發時間，不想那麼早回家而已。每次來酒吧，他都只是點一瓶啤酒，然後一個人在犄角旮旯里待着，誰過來跟他搭訕他也都不理。

今天也一樣，汪雨照舊一個人來到了酒吧，照舊點了瓶啤酒，聽着耳邊嘈雜的音樂和喧鬧的人聲，看着眼前的燈紅酒綠和舞池中男男女女的狂歡，汪雨突然覺得自己跟這個世界有些格格不入，所有的人都在笑，唯有自己不是，有時候他甚至覺得他本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汪雨每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酒吧的，只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都是躺在自己的房間裏，躺在沈婷的身邊，一切看起來特別的熟悉，卻又讓他感覺特別的陌生。沈婷對於汪雨而言，漸漸地變成了熟悉的陌生人，除了生活上有一些禮儀上的關心之外，他們倆似乎就沒有其他可以共同分享的東西，這讓汪雨的內心越來越感到空虛，他時常會覺得現在的生活真的是任何意義都沒有。

當初汪雨因為內心的感動和愧疚接受了這個女人，可他卻沒有能力去愛上她；他給了對方一個婚姻，可終究還是給不了她愛情。而沒有愛情的婚姻，卻是沒有靈魂的，兩個人在一起，就連吃個飯，逛個街，看個電影，聊個天兒，都好像是在做任務似的，完全沒有甜蜜的互動，更沒有心跳的感覺。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生活弄得一團糟的，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去熬這一眼望不到頭的日子，漸漸地，他開始質疑自己當初所做的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