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chapter182:莉莉安小姐所尋求的答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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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深重,積水在潑墨般的樹影底下決堤一般向低處涌,道路泥濘不堪,每踩在地面的一腳都要深陷入稀重的土壤里。
就在這樣的黑暗裏,幾道人影費力地前進。
——一共三個人。
一個人背着另一個,第三個人小步跟在後面。
路不好走,他們也沒有照明,眼看着踩上一塊不明顯的石塊上,連帶着人往旁邊一歪。
“小心——”女聲在雨中幾乎要聽不清,焦灼幾乎化不開。
這聲音……來自蘇鈴。
“只要過了前面……”
蘇鈴着急去看他們的情況,然而耳邊忽的響起一聲:“停下,前面是……”
低沉的聲音被雨聲吞沒大片,十分虛弱。
被背在背上說話的受傷者是……查特。
蘇鈴聞聲一個急剎車,才看清眼前。
生着深黑青苔的石塊堆在前方,然而卻是個平直的截面,高度直墜而下。
……那是一處斷崖。
“只能換另一條路。”背着查特的塞姆喘了口氣,“路線……”
“噓。”蘇鈴忽的注意到了什麼,按着他們往下蹲。
雨中混着一陣窸窣聲,不知過了多久,底下有一支幾人的士兵經過。
“還有幾個賽提人……不能讓他們跑了。”
躲在森林的軍隊突然出現,且對這個地方十分熟悉,更重要的是……那個襲擊者來得太快,查特替她接下了一擊。
不只如此,那還是一群很熟悉賽提人的軍隊。
戰鬥一開始,他們就意識到這是埋伏。
就是拼盡了全力,才得以從那包圍圈中離開。
想到這,蘇鈴攥了攥拳頭,咬牙切齒:“我絕不會放過這些平原人……”
……
三人換了路線,前進的速度卻沒有加快多少。
他們是賽提人,對森林很熟悉,奈何這是凱特人的森林,天氣問題嚴峻,更別提身負重傷的查特。
雨仍像是無窮無盡,那些藏在四周的索特人亦是如此。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座樹橋橫亘在不遠處,向遠處延伸。
蘇鈴低聲說了一句:“是向西邊的路。”
這種地方有時候是某種標誌,一旦安全離開,就擁有喘息的機會了。
相對應的,這地方也最容易出現陷阱。
塞姆看看向地面。
暴雨來得突然,低地已經成了湍急的泥河,吞沒了原來的路,如果不走樹橋,就得繞到更遠的地方。
不管是查特的傷,還是如今的情況,他們都不能拖太久。
“走吧。”
塞姆低聲一句。
蘇鈴吸了口氣,往前走。
樹橋懸在半空,棕色被雨水打濕成深黑色,蘇鈴踏上去,聽到一陣牽拉聲。
走這種樹橋沒什麼難度,前進的速度也算平穩。
走過一半,蘇鈴本要鬆一口氣,嗖嗖的響聲破空而來,割斷雨幕。
她的心弦一崩,猛推前面的人。
箭劃過面頰,留下一道細長的血痕。
蘇鈴顧不得其他,扭頭就看到那些從樹叢中現身的索特人。
他們的舉起長弓,毫不猶豫地射向樹橋。
幾聲悶響,腳下的樹橋鬆了一段。
下一秒,樹橋從中折斷。
蘇鈴腳下一滑,下意識去拽一側的藤蔓。
一支箭穩穩穿透藤蔓。
蘇鈴沒了支撐,人往後仰。
“蘇鈴——”那一推把兩個人送了出去,塞姆到了對面扭頭看,瞳孔一縮,高聲喊了出來。
背後靠着的重量卻一松。
查特大步向前,在那藤蔓要滑出視線的最後一刻,猛地拽住。
樹橋崩塌,女子只能憑藉一根藤蔓支撐在半空。
而對岸上的人……
看不清查特臉上的表情,手因為用力而微微顫動。
他的傷……
塞姆要去幫忙,眼角突然瞥見一道黑影直奔這邊——
察覺到這一點時,查特捏着的藤蔓前端便被射穿。
藤蔓的斷口向兩邊撕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斷裂。
那速度看着並不快,可塞姆往前一撲,想去抓住藤蔓,可它卻迅速從手心捲走。
眼看着她要被捲走,一隻手忽的從一側伸出,猛地拽住了那根藤蔓。
塞姆和查特一怔,抬起頭。
披着黑斗篷的人露出一隻纖細的手,然而力量卻很驚人,她捏着藤蔓,猛地往上拽。
對面的人並沒有因此鬆懈,網一般籠罩着所有人——
然而,一幕光亮起,箭釘在光幕上,再無法前進半分。
蘇鈴跪坐在地上,還有點緩不過來。
等了幾秒,那光幕將箭往下掃,她才仰着頭,看向那道身影。
……是一個法師。
少女默默地揭開兜帽,露出金色的長發。
塞姆一直注意着她,見此,眼睛一眯:“莉莉安。”
莉莉安沒看他們,而是往前走了一步,面向對面:“我想做一個交換。”
她的聲音不大,卻準確地穿透雨幕,傳到對面。
等待持續了半分鐘,那邊才有一道身影穿過藏身的樹叢,出現在正對面。
面無表情的男人有一張令人過目不忘的臉,鼻樑上一道血紅色的疤痕橫,一直延伸到雙目下。
……薩格。
莉莉安仰起頭,與他對視,卻沒有說話。
她還記得,幾乎是三年前,她第一次見到男人。
那時候的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少女緩緩垂下頭,放在一側的手,掌心向上地抬起。
被柔光籠罩的紙頁慢悠悠地漂向薩格,一直遞到他的手心裏。
莉莉安知道,薩格這一行主要與雷特伯爵有關,只要條件得當,放走幾個賽提人也無所謂。
但說實話,即使薩格不同意放人也沒有意義。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三年前任人宰割的那個她了。
最大的目的,仍是不希望某些東西被永遠封存在地下。
那張紙,薩格看了很久。
莉莉安沒等他回過神說話,已經扭過頭,朝他們道:“走吧。”
……
從樹橋繼續往西,便沒有薩格的軍隊了。
也離邊境越來越近。
莉莉安沉默地走在前面,大概有十分鐘,她才回頭說了一句:“你們想嘗試一下法術治療,我可以幫幫他,不願意的話,就算了。”
去拽藤蔓的動作太大,查特的傷口雪上加霜。
說完,她停了下來,等他們交流。
片刻,塞姆才說:“你的條件是什麼。”
“你們不是想讓我回你們的領地么。”莉莉安垂眸,淡聲道,“我要去見你們的王。”
塞姆的語氣不掩懷疑:“是什麼改變了你的想法。”
“那個詛咒。”莉莉安扭頭,看向遠方,語氣幽幽,“並不是賽提人的詛咒。”
她被捲入古墓的那一天早上,去過學校層的資料室,那裏有一份詛咒研究。
以法術使用為條件,可以隨着血緣延續的詛咒,其實是一種很古早的法術。
那東西最早的使用者,是精靈。
而在人族中,只有凱特人和索特人才會使用這種詛咒。
詛咒謝羅姆·汀恩的,是索特人。
不僅是詛咒,連內達長廊的建造者,也不是謝羅姆·汀恩的“作品”。
——魔雷的特性是破壞。
擁有這力量的莉莉安比誰都明白,魔雷無法製造長牆。
迪溫說,隔絕了凱特人和索特人的長牆,是汀恩王室所為。
她幾乎是立即就想到了長時間在夢境中徘徊,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的女人。
同時,那個放在雷特家族宅邸里的,某位汀恩王室女性的畫像。
莉莉安記得,她叫柯特莎·汀恩。
……
……
薩格眼睜睜地看着莉莉安離開。
“大人……他們——”士兵們不解,忍不住提醒他。
薩格擺了擺手:“他們不是我們的目的。”
他的目的只有雷特伯爵。
“那個大人不是說,所有人都不能……”
薩格沒什麼情緒地勾了勾嘴角,卻讓人莫名地心底的微寒,半點異議都發不出來。
看到周圍終於安靜了下來,他小心地將那張紙塞進懷裏,轉頭離開。
“本來……就是要讓他們走的。”
往外走時,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沉聲落入雨中,意味深長。
……
不只有莉莉安那一行人在“逃跑”,還有另外一批人,想離開這些士兵埋伏的包圍圈。
大約十幾個人,他們簇擁着最中間那位頭髮夾雜着蒼白的上位者。
雨水打濕了身上的衣服,臉上的水一點點往下滴。
雷特伯爵大約是這輩子第一次如此狼狽。
可他臉上的表情仍舊是帶着壓迫感的冷然,與其說是在逃跑,反倒更像在奔赴會議現場。
“那些士兵……是索特人。”許久,似乎察覺到能夠喘息了,才有人開口說。
“是不是……科特伯爵?”
“他哪來的軍隊……明明已經成為有名無權的貴族了,連對手都算不上。”
雷特伯爵沒有說話。
……不管是拉文,還是其他人,試圖讓他倒台的陰謀幾乎無處不在。
這種事情,還不值得他慌亂。
“伯爵大人,小心。”就在這時,有人喊道。
有人沒注意到,又往前走,然而腳下一空,直直跌下了斷崖,連慘叫聲都只有一個尾。
他們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沉默間,雷特伯爵終於開口:“走那邊。”
侍衛們對視了一眼,跟了上去。
那邊是茂密的樹叢,人走進去,樹叢上沾着的水珠刮蹭在人的臉上,身上,終於走出樹叢時像是從湖泊里撈出來。
“伯爵大人,這邊……”第一個出去的人正要開口,聲音卻像是被吞沒,驟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