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無盡的黑暗
木荷從未聞過這種味道,如果一定要找出可以具體描述的物體的話,木荷會認為,那種香氣大概類似於青瓜和夾竹桃的組合,又清新又甜美,互相糅合而又互不干擾。
究竟裏面藏有什麼才會散發出如此神秘的香氣?美麗的貝殼裏總是會有一顆美麗的珍珠,不知道這隻貝殼裏是不是也會有一顆驚喜的珍珠。木荷帶着好奇心小心翼翼地輕輕打開紫貝殼,她可以想像,貝殼裏面藏有一顆稀世罕見的紫珍珠,這顆紫珍珠不僅價值連城,甚至還是傳說中可遇不可求的珍寶,可以幫助人實現心中的願想。木荷不禁遐想連篇,連嘴角也忍不住翹起來,滿懷着虛假的幻想和期待,在打開貝殼的那一瞬間,卻乍見,內中空無一物,除了神秘的幽香以外一無所有。
“呵呵,我就知道,明知道是幻想可還是忍不住做夢,做夢真美!”木荷自嘲起來,語氣中泛着苦澀。
貝殼大開后,散發出來的香氣漸漸變得愈加濃郁,木荷將鼻子湊上去,深深嗅了嗅,讓濃郁的香氣充盈自己的胸肺,在香氣的熏染下,木荷閉上眼睛緩緩睡去。
白日裏,一雙雙怒瞪的眼睛,一聲聲雷霆般的怒吼,一張張猙獰扭曲的臉,伴着屋頂淅淅瀝瀝的漏雨聲,一同漸漸模糊遠去,白茫茫一片大霧,掩去了一切前塵煩惱,浩渺江波上,一葉輕舟正緩緩飄蕩。
一江,一舟,一人,載一介紅塵過客,渡一覺好夢。
不知何時,木荷的周身忽然升騰起一片茫茫白霧,霧氣瀰漫繚繞如夢如幻,漸漸將周圍一切全部都籠罩進霧的境界之中。木荷用力揉了揉眼睛,眼前所見仍是一片茫然的白,水霧的濕氣撲到木荷的臉上,涼颼颼的,木荷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這是什麼鬼地方?木荷不知現下自己身處何處,只能循着本能往前走,漫無目的,只覺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引導她,向前去,向前去,那裏是你想去的地方。
不知走了有多久,木荷身上的衣服都被霧水打濕了,頭髮上也結出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儘管寒意深重,但木荷並未感覺到寒冷。不遠處,似有水波流動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水中划著,每劃一下,水波就動蕩一下,發出柔潤的滑音,木荷從未像此刻一樣覺得水流的聲音如此好聽。儘管眼前所見仍是嚴密厚實的白霧,但知道前面有人的動靜,木荷就感到一陣心安。
跟隨着那一下一下的划水聲,木荷激動地快步向前走去,也不管腳下會不會絆倒,就那麼不管不顧地一個勁兒向前沖。終於,水聲越來越近,周身的濃霧也漸漸散開去,當行至江岸邊時,霧氣已經徹底散開,顯露出眼前的一切。
只見,一條大江橫卧,兩側山川巍峨,江上有淺淺的霧氣瀰漫,江水茫茫,水與霧與天俱是一色的白,水天相接似無界限,江的盡頭似乎就是那無窮無盡的天。此時無風無雨,江面平靜無波,光滑如鏡,水中沒有一隻魚兒游弋,天上沒有一隻鳥兒飛翔,兩側的青山自顧自地青着,沒有一陣風吹樹動葉飄零,更沒有雨打花謝花滿天。目之所及,不見活物,唯有死物一般的靜。不消說遠處的江與山,只消看看近在身邊的白沙堤與蘆葦叢就可知曉,沙子冷得發白,蘆葦靜得可怕,偌大一片蘆葦叢竟無一枝蘆葦搖曳,木荷恍惚之中覺得自己好似誤入一副山水畫中,眼前的畫面都是時間的凝固,凡是進入畫中的一切都會成為畫的一部分,變成不能動的死物。想到這,木荷感到一陣后怕,若是自己也變成了畫的一部分,那她豈不是永遠也出不去了?
不對,有動靜,剛才分明聽到了划船聲,一定也有人在這裏。木荷趕緊動身四處找尋,沿着江岸一路往前,踏着白沙,繞過蘆葦,來到一處停船的渡口。此時,一葉輕舟正緩緩飄蕩而來,槳入水中,悠悠地划著,每劃一下,水流就發出悅耳的聲音,木荷覺得那船槳不是劃在水中,而是劃在自己的心中,每一劃都是帶着自己離開的希望。
小舟愈來愈近了,木荷漸漸能看清舟上之人的裝扮。只見那人頭戴斗笠,身披蓑衣,一身棕色衣服,是電視劇中的古人裝扮。臉上矇著一層面罩,看不清面容。即便如此,依然能感覺到此人周身散發出的一股難以言喻的氣質。木荷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只覺得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能見到傳說中的世外高人,那大概就應該是這種感覺了吧!
槳停舟靠岸,舟上之人不發一言,只冷然肅立。木荷有滿腹疑惑想要開口詢問,卻一時不知該從何問起,兩人皆沉默不語,場面一時尷尬。
天地無聲,萬籟俱寂,可惜不是深夜,不然就是一副頗有意境的古畫。
木荷不想留在這幅畫中,在那人停泊靠岸的短短一瞬間,木荷就已悄悄將此人打量了個遍。離得近了,才看清那人在斗笠遮掩之下露出的眉眼。眉如遠山聚,就好像這兩側的山川深深地染了墨。眼似江水寒,那雙深邃的烏黑眼瞳不比這無邊的江水暖上多少。身形瘦削但姿態卻無比挺拔,傲氣自生。木荷看得一時呆掉,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人物,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影響着她,心臟好似一下子驟然縮緊,突然就漏跳了一拍。
當木荷好不容易擺脫掉那種驚懼感準備開口詢問時,那人也突然開口了。
“契約。”
什麼契約?木荷一時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疑惑更多一分。
“什麼契約?”
“凡過無盡夜,必締結契約。”
“什麼無盡夜?什麼契約?我都不知道。”
“哼!”那人鼻子裏哼出一口氣,語氣極其不屑。儘管面罩遮擋,木荷也能透過那皺着的眉頭知道那張面罩下的臉此刻怕已是扭曲起來。
“出去!”那人怒喝一聲,手持木漿向木荷頭上拍去。
寂靜的夜裏,一聲尖叫聲響起,木荷從夢中驚醒。看一看時間,正是凌晨三點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