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鸑鷟歸來（二）
妖魔之主出現到消失連半柱香都沒有，結界的力量也在慢慢減退。
鸑鷟在‘肖燦’耳邊柔聲道：“睡吧……睡一覺就都好了。”他說著手托在‘肖燦’的後腦勺，‘肖燦’的雙手逐漸向下然後搭落在地。
他將他背在身後，完全不顧瑤玗的呼聲。不同於‘徐離’從外燃起的業火，他的業火都是從眉間處向周身蔓延。他每走一步，腳底就會留有一處業火。就像步步生出一朵紫火蓮花般，襯得白衣的他艷麗萬分。
鸑鷟走到雲嶺那裏，用手指指揮着天啟劍，眨眼間就將劍埋在雲嶺心口處。
“師尊！”
鸑鷟側過頭看向朝他雙膝跪地的雲天河：“師尊！弟子求你……饒他一命。求你……”雲天河的表情很糾結但他還是向鸑鷟給雲嶺求饒。
那人不管怎樣都是他的父親。他原來怎麼對他他也都還記得，但他也記得在自己五歲之前那人也曾那樣的寵愛過自己。血脈沒法改變，他依舊自己的父親。
“我不是你的師尊。”鸑鷟沒有在往裏插入一分，但也沒有將劍拔出：“可你師尊他是想殺了他的。”
鸑鷟指着自己的心口說道：“你師尊不想讓他活。”
“不！我師尊怎麼會！他怎麼會！這又不是什麼大罪！況且……況且我父親還沒有深入骨髓，是能救回的啊！”雲天河拚命的搖頭否認往前跪行趴着，要不是仍有結界阻攔他恐怕會一直爬過去。
“天河，你別再說了。”
“師兄你也覺得我父親十惡不赦嗎？他不過是被妖魔矇騙了雙眼而已啊！”雲天河道。
“天河……”
“狗改不了吃屎。這是我在第一次下人間時聽過凡人說過的第一句話，用來形容你父親最合適不過。”鸑鷟說出口的話是秋沐華這一輩子都不會說的話：“你可知你這位被妖魔矇騙的父親做過什麼嗎。”
“他青年之時出仙界，在凡界歷練時路過一村莊。在那村莊裏見到一少女，那少女如杏樹春時繁盛綠葉中的白色花苞，是那樣的美好。他從未在仙界遇見過這樣的女子，但以他仙界之人云庄繼承人的身份是不能取凡界女子。可他怎麼可能什麼也不做呢？”鸑鷟冷淡的盯着雲嶺問道：“你知道他做什麼了嗎？”
“他竟然趁着一天少女獨自上山時強佔了她，任憑少女如何的喊叫他都沒有停下手。最後他留下衣衫凌亂的少女一人躺在山中的某個草堆里，自己卻穿戴整齊的離開了那裏。他就那樣離開了，什麼也沒說就那樣的離開了……幾年後少女已經長大了，領着一個男孩上了雲庄城去帶男孩認祖。可那時那個男人已經有了妻子，妻子甚至已經懷有身孕。他便將少女和男孩交給了雲庄城城主，說是照顧，但……其實過的是連狗都不如的日子。”
說到這兒雲天河已經知道鸑鷟說的是什麼意思了，他握緊拳頭牙齒將嘴唇咬的發紫。
“男孩好不容易見到他應該叫做父親的人，卻被其叫做‘山野村婦之子’一腳將他踹出好遠。再後來他和母親被趕出去，沒有什麼文化的少女只能領着男孩在街上乞討過活。在沒有半年，他母親就死了。死在一間破舊的柴房裏，被發現時手腳已經被老鼠啃食，全身赤裸，傷痕纍纍。”
“我說了這麼些，你覺得他還不應該死嗎？”鸑鷟質問道。
“我我我……我不知道……”雲天河捶着地面的手劃出了幾道小口子，他低着頭沒有在看鸑鷟。
“你還想繼續聽嗎？”鸑鷟運起豎著插進的劍一橫，抽出來還帶有絲絲血肉：“故事的最後，男孩被野狼追逐時一個少年和一個老者路過森林時救起。老者見男孩有些靈根便將其帶回自己的閣派中溫養半年，后收他為徒。起名為……秋沐華。”
鸑鷟背過尚有一絲氣息的雲嶺，天啟劍劍起劍落。雲嶺的頭顱滾落在鸑鷟腳邊的那一刻，屍林海里所有死而復生的妖魔都像被抽走了魂魄般癱倒在地。
“你該叫他一聲哥哥的。”
“啪嗒。”“啪嗒。”
雲天河低頭處的地面滴落了他的淚水，他卻硬是沒有發出哭泣的聲音。
鸑鷟嘆了口氣，他看着雲天河像是想起從前。語重心長的說：“六界之中誰能逃過這‘是非恩怨’四個字。神魔皆不能，又何況是你們這些凡人和仙人。”
“好一句是非恩怨”瑤玗終於擺脫了那滴血帶給自己的禁錮：“那我們的是非恩怨是不是也應該有個了結了呢。”她手中召喚出的一把骨制的黑劍是趙方拓從未在她手裏見過的兵器，第六感告訴他那是一件很危險的兵器。
“瑤玗！你”
瑤玗一指點在趙方拓一處穴道，趙方拓突然腿腳一軟跌在了早就敞開雙臂的瑤玗懷裏：“對不起。”
她將趙方拓安置在一塊巨石旁，一劍就將岌岌可危的結界劈開。所以人都自覺的退後，只剩下守着雲天河和趙方拓的陳倉還有木錦慈在靠裏面的一些位置。
“瑤玗，你還沒放下嗎？”天啟劍浮在鸑鷟身旁。劍認主。鸑鷟不過是借用了秋沐華的身體，所以它自動認為鸑鷟就是秋沐華。
“放下？你在把我哥從我身邊帶走時就應該知道，我這一生一輩子都放不下！”瑤玗手裏的骨劍像是有生命一樣，因為瑤玗的情緒邪氣也越來越重。
鸑鷟看了眼那把劍說道：“……你不應該用這把劍的。”
“呵呵……為什麼不應該？”瑤玗道：“哦！因為它是我父親屍骨所做煞氣太重，可我就是因為這樣才要用。我要用它將你徹徹底底的抹殺在這兒。”
鸑鷟側頭看着昏迷的‘肖燦’，又看回瑤玗：“其實你不必這麼大費周章的。”鸑鷟一躍踩在天啟劍上飛入空中：“等過了這一天之後，我的這點意識就真的會消失於這天地間了。所以……瑤玗，你就當做可憐我，讓我在你哥身邊消失。這是我最後的願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