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覺得自己運氣好,其實一點都不好,只是比較想得開。
第一章
多年不回香港,江予有些惶恐地開車上路。“開右舵車,靠左行駛”對於此刻的江予來說是一種考驗。但現在江予只能憑着感覺硬着頭皮上了。
現在是晚上八點,晚高峰還沒有結束,道路上雖說沒有堵的寸步難行,但車輛依舊是川流不息的。好在江予是從郊區往市區方向開,這邊方向道路的車沒有對面的多。小心翼翼地開着車行駛在相對空曠的道路上,因為認路能力不錯,省下了看導航的精力,江予得以一心一意地開車。
饒是如此,原本不過四十分鐘地車程,江予也花了將近一個半小時才到達目的地。當車開進停車場停好時,江予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想來自己還是有當老司機地潛力的。
車子停的地方是一家知名度一般的私人會所,位置處在郊區和市區的交界處,平日到這的多是熟客,大半都是老闆的朋友,所以知道這的人多多少少都認識或是知道對方。江予是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以前倒是聽衛婕女士,也就是自己的母親提起過這個地方,她也說過有機會帶自己到這來吃個飯,認認人,但是當年自己好像叛逆了一下,沒來成。
現在站在大堂里被當成不懷好意的人攔下,江予覺得早兩年自己就該過來混個臉熟的,不至於現在尷尬地不知所措。
說起來,早兩年地江予可不是像現在這般想的。現在地她能屈能伸,當初的她耿直得能放在革命年代當烈士。兩年前的江予24歲,早已不是十五六歲的未成年,卻遲來地表現出中二病癥狀。自我感覺良好,喜歡跟衛婕女士對着干,還動不動就緬懷自己不久前死去的愛情。
24歲的那年,江予看似風光無限,實則狼狽不堪地從海外鍍金回來,她還記得媒體是這麼報道自己回國的——“親女回國,再起豪門風雲!!!”紅色加粗的標題,大的嚇人的感嘆號,還有一張看似很能說明事,很有震懾力,實際上模糊到不行的照片。江予覺得媒體除了不切實際地誇大自己的能力外,沒說什麼好話能讓自己開心的。
24歲那年,也是江予和高榃初次交手,鬧得人仰馬翻的一年。這樣看來,“再起豪門風雲”這個預測倒也蠻準確的。也正是自己和高榃折騰的太過了,使得後來衛婕女士準備的,想把自己介紹入圈的酒會也就不了了之了。
往事不堪回首,想想都覺得兩年前的自己太過中二了,怎麼著剛到人家地盤都該收斂一下的,非要逞一時之快真是不明智的選擇。以至於到現在自己都是圈外籍籍無名之輩,連來好心送個東西都被認為是居心叵測之徒。
“小妹妹,我真的是來找人的。”江予在第三次撥打高瀾勛先生電話不通后腆着臉跟前台小姑娘說道。
“小姐要不我們都退一步,您把東西交給我我幫您轉交吧?”前台繼續禮貌微笑拒絕江予進入會館的請求。這都周旋了一刻鐘了,還是原地踏步,江予有些沮喪。衛婕女士是千叮嚀萬囑咐要自己親手將私人印章交到高瀾勛先生手上的,但現在這麼堅持下去也不是什麼辦法。
事關高瀾勛先生個人最高級別私隱,江予本人雖然沒有私人印章,但是她也明白自己包里那枚粗不過二指的田黃私印是多麼的重要。更何況高瀾勛先生還是個數得上號的名人,任何跟他們這類愛惜自己羽翼的人有牽扯的東西,他們都是十分重視的。
今日出門應酬太過匆忙,高先生把原本要用的印章忘在了家裏,臨近年關司機放假了,全家就只留有一個小保姆在家裏伺候着高齡產婦衛女士。送印章這個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回港探親的江予頭上。
“不好意思小姐,我們這裏真的不能隨便將來路不明的客人放進去。”前台此時的臉色有些臭了,估計是沒見過江予這般不識好歹的女人,都說了沒有預約不能入內了,還賴在這不肯走。
“你看看我,有沒有覺得我和誰很像?”江予將臉湊近到前台面前,略有些討好地問。“有沒有覺得我和衛婕很像?”他們都說自己和衛女士很像,想着現在可以用刷臉這招。
“不好意思小姐,整容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不用拿出來說的。”前台地話語間已經是不加掩飾地鄙夷了。要知道,自從六年前衛婕嫁給高瀾勛后,不少人都覺得衛女士長了張端莊華貴的臉,最討長輩的喜歡,所以不少想嫁進豪門的人照着她的樣子去整容。
話已至此,江予也失去的耐心,煩躁地在此撥大高先生地電話,嘟嘟嘟半天還是沒能接通,真是讓人生氣啊。“冒着生命危險給你送東西,還吃閉門羹,你們有錢人還真是難伺候啊!”江予憤恨地轉身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氣鼓鼓地小聲嘀咕。
多少是關乎今晚高先生今晚生意成敗的事,江予沒敢就這麼一走了之,只能坐在大廳里的沙發上只着腦袋等人,看着稀稀疏疏來來往往的人,有些昏昏欲睡。也不知坐了多久,迷迷糊糊的間江予感到身邊的沙發陷落,隨即側過頭,斜睨了眼身邊的人——三件套的深藍色細條紋西裝,戴着金色細邊框眼睛,整一個斯文敗類。
就這麼相互打量了對方十幾秒,兩人都沒有說話,最後是江予忍不住了,擺着譜開口道:“我說,認出了我,好歹叫聲姐姐啊。”
“切。”高榃習慣性地冷笑,左邊嘴角微勾。沒再多搭理江予,起身就走。
“喂喂喂,你這斯文敗類怎麼這麼沒禮貌!”江予覺得這弟弟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現在這樣傲嬌算什麼。
跟着高榃就要往會所裏面走,那個盡職盡責地前台見到江予又要上前將她攔下。就在其出言攔人之前,江予先發制人,語速極快地說:“我是跟着小高先生的,我是他姐姐。”說罷不等高榃出聲反駁,一把抓住高榃的胳膊,把他往會所里推。
“放手。”高榃少年老成,語調偏冷,在會所的走廊里一把甩開江予的鉗制。
江予自動忽視他那張冷臉,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樣子,“你爸,在哪?”耽誤了不少時間,江予現在只想找到人速速離去,這樣她也能十一點前上床睡覺。
高榃冷眼看了看江予,看得人一陣發慌,也不說話。讓人覺得這孩子怕是中邪了。“喂喂喂,你傻着幹嘛?說話啊。”真是龜毛多事的一家,拖拉着有意思嗎?一點意思都沒有!
“那也是你爸。”高榃微蹙着眉,出言糾正江予。也沒多說什麼,安安靜靜地轉身給江予帶路。
面前男孩的背影已經寬闊起來,鵝黃色的燈光暖化了少年的稜角,暗紅色棱格地毯上是行走無聲兩人。一瞬間江予察覺出了不同,她什麼時候能和高榃這麼相安無事了?按照八點檔的劇本,倆人在高家的地位半斤八兩,就該爭得你死我活才對,怎麼會生出這般溫情。
在極其給人壓迫感的厚重木門前,江予一把將暗紅色裝着私印的盒子塞給高榃,說:“給你個表現的機會,將這個找個機會給他吧。我還有事先走了。”不等高榃回答,江予放開了鄭重握着的高榃的手,笑着擺擺手,走了。
走了兩步江予又忍不住心下嘆息——就這麼錯過了結識各路大佬的機會,真是讓人難過啊,好馬不吃回頭草,那就走吧。江予沒發現,自己轉身走的時候,在高榃看來腳步是如此的輕快,有點像是一蹦一跳的,一點都不成熟穩重,看起來真是沒心沒肺。
可能今天對於天枰座來說是不宜出門的,江予到車庫將車開出來時,不小心將旁邊的車蹭了一下。在車裏江予只聽到了“嘭”的一聲,也不知道刮蹭的嚴不嚴重,慌慌張張地跑下了車去查看情況。
被刮蹭的是輛白色的雷克薩斯,前車燈已近撞碎了,漆也刮蹭了少,江予不懂,想着年終獎可能就這麼交代出去了,有些肉疼。好歹是接受社會主義教育成長的孩子,也看過小學生刮蹭寶馬留言致歉的新聞,江予覺得自己不能一走了之,便在原地等了將近半個小時,停車場冷冷清清的,來來回回的車用手指頭都能算的過來,卻始終沒有那輛白色雷克薩斯的主人的蹤影。抬腕看了下表,已經快十點了江予覺得留下聯繫方式再走也算一種負責方式。
今天開的車是衛女士買的新車,號稱全世界安全性能最好的沃爾沃。車裏乾淨得很,返回車裏左右翻找后終於找出了一張名片和一支。紙是高瀾勛先生的名片,一面簡單地印着工作室的名字,一面寫着高先生的名字電話。江予將那質地良好地名片從中間撕開后,在印着工作室那半面的白面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還有電話,確認再三后將那紙塞到了車把手上。
說來也巧,江予剛剛把車開出停車場,白色雷克薩斯的主人就回來了,原本有些敗興的男人,看到愛車被刮蹭,更加心煩了,低聲咒罵了句四個字的英文。準備開車門時看到了江予留的紙片,再翻過來看看,嘴角不由得上揚。看來可以好好利用這次的刮蹭事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