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魂重生
徐家三小姐新婚之夜突然暴斃。
徐清淮因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竟病倒在了塌上。於是徐三小姐的喪事便由徐夫人閔瑤出面和裕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一起辦了。
待徐清淮能重新下地時,徐姝已經被安葬在了裕國公府的祖墳里。
其實徐姝死得匆忙併沒有記入閔家宗譜,但裕國公府為顯其厚道便同意徐姝入了祖墳。徐清淮悲傷之餘,對此頗為感激。
再加上閔瑤和一雙女兒在邊上勸慰,心情倒一天天好了起來。而裕國公府經此事後,不過一月又為閔安南說起了親事。
徐姝的魂魄就這樣飄蕩在裕國公府的上空,看着侮辱了她的畜生逍遙快活,看着要了她命的廖氏富貴雍容,看着那幾個袖手旁觀的貴婦們整日裏花前月下。
還有他的夫君,彷彿沒發生任何事一樣,穿着鮮艷,遊走於高門子弟之間。徐姝凄厲一笑,流着血淚飄回了徐府。
然而回到家中,父親的臉上並沒有什麼悲色,反而還與那對雙胞胎姐妹有說有笑。那種發自內心的疼愛和歡喜,刺痛了徐姝的心。
原來哪裏都不是她的家……
徐姝最後看了一眼徐府,飄到了城外一座亂葬崗內。
世人都道裕國公府厚道,可又有誰知道那祖墳里埋的不過是她的衣物鞋襪,而真正的她則被拋棄在了這裏!
赤身裸體地被拋棄在了這裏!
那幫畜生連最後一絲體面都不留給她……
望着那具腐爛得已經看不清面目的屍身,徐姝悲哀而又絕望地橫躺在了旁邊。
徐姝啊徐姝,你真傻。
這天下間,哪裏就有真心為庶子女打算的嫡母,這天下間哪裏就有乾淨的高門大戶。一切都是那麼骯髒,最終連你也沒逃過。
娘,我好累啊……哪裏都找不到你,哪裏都回不去……怎樣才能魂飛魄散呢?我真的太累了……
徐姝的魂魄流着淚,閉上了雙目。
“呀,女鬼姐姐你怎麼睡在這裏?”
小姑娘的聲音?是在跟我說話嗎?
徐姝睜開了血紅色的雙目,正看到一個扎着雙螺髻,估計七、八歲的小姑娘蹲身看着她。徐姝猶豫着往身後看了一眼,後面空空如也。
“我在跟你說話呢,女鬼姐姐。”
“你……看得見我?”
小姑娘眨了眨琥珀色的眸子笑着說道:
“看得見!看得見!我繼承了我娘的眼睛,也能看見鬼。我娘說做鬼很不容易,誰也傾聽不到它們,誰也看不見它們。即便有着天大的冤屈,也無從訴說……”
“有着天大的冤屈,也無從訴說……”一句話,讓連日來處在崩潰邊緣的徐姝終於嚎啕大哭起來。
小姑娘見她哭得如此傷心,忙擺着手說道:“女鬼姐姐別哭。我……雖然幫不了你什麼,但你如果有委屈,不妨跟我說說……”
她的委屈又如何能跟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說呢?免得髒了她的耳朵。
徐姝含着淚,摸了摸她的頭頂說道:“謝謝你,姐姐沒事。”
小姑娘能感覺到徐姝的情緒還不是很好,她轉了轉眼珠,突然神神秘秘地拿起腰間的荷包道:
“我這裏面有一隻很漂亮的蟲子。是穿過外域的時候,爹爹給我抓的。金黃色的,還會發光哦!”
說罷,她輕輕解開了荷包,露出了一個小口。徐姝好奇之下,湊過來看,卻不想一隻金黃色帶着翅膀的奇怪蟲子從荷包里飛了出來。
“呀!明明是個小口,它怎麼飛出來了!”小姑娘這下顧不得旁邊的徐姝了,邁起小短腿就追了上去。徐姝很喜歡這個小姑娘,也隨即跟了上去。
一人一鬼就這樣追着那隻金黃色的小蟲,到了一處偏僻的農莊裏。
徐姝和小姑娘離得近了,隱隱便聽到了農莊裏傳來的吵鬧聲。小姑娘見金黃色的小蟲飛進了裏間的一棟屋子,忙翻過籬笆,跟着一起去了。
徐姝暗道不好,也立即跟了上去。
屋裏,幾個五大三粗的農婦正圍着一個沒了氣息的小女孩爭論不休。
冷不防一隻閃着金光的蟲子飛到了小女孩的額頭上。眾人屏息納罕的同時,小蟲子身上的金光迅速擴散,接着猛然間便罩住了小女孩。
門外的徐姝正勸着小姑娘不要進去,卻不想一股吸力吸住了她的魂魄。接着一陣天旋地轉,她徹底失去了意識。
小姑娘茫然地望着徐姝突然消失的地方,琥珀色的雙眼眨了眨,又眨了眨。
正在這時,遠處響起了一陣有力的馬蹄聲。只聽一個男子由遠及近地喊道:“妘兒!妘兒!邵妘!!!”
“爹爹……是爹爹找來了!”
小姑娘慌忙爬出籬笆,理了理衣裙。高頭大馬的主人在離小姑娘一尺開外,猛然勒緊韁繩。
接着一個身着紫袍,樣貌俊美的男子跳下馬喝道:“怎麼不跟你娘說一聲就跑出來了?越大越沒規矩!”
“娘不方便出門,我想給娘買點點心。”說罷,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油紙包。紫袍男子拎過油紙包打開一看,見是櫻桃酥,唇角微微勾起。
小姑娘趁機抓着她爹爹的手撒嬌道:“爹爹,那個金色的蟲子飛走了!”
“不怕,爹爹到時候再幫你抓一隻……”
“爹爹,我遇到一個女鬼姐姐,突然消失了!”
“不怕,估計是投胎去了……”
“哪有這麼突然就投胎的?”
“哪有無緣無故就消失的?”
“……”
父女間的俏皮對話漸漸遠去,屋裏那個沉睡不醒的小女孩卻突然睜開了雙眼!
原本毫無氣息的鼻翼開始重新顫動,胸前也漸漸有了起伏。她眨了眨還帶着血色的眸子,直愣愣地看向了這間屋子。
周圍的幾個農婦沒想到她還能醒來,驚懼的同時,又隱隱有些竊喜。帶頭的那個農婦忙跪下道:“小姐您總算醒了。明日裕國公府就要來接人了,您若出了事,奴婢們可真不好交代了。”
“裕……裕國……公府?”小女孩的神志漸漸回籠,當聽到“裕國公府”四個字后,她的眉眼攏起,印堂處隱隱聚起了戾氣。
但地上的僕婦卻並未注意到,而是繼續滔滔不絕,“奴婢們原還在感嘆小姐命苦,卻不想茯苓姑娘剛沒,那邊裕國公府就記起您了。也是小姐的福氣,國公爺啊,沒忘了您!”
聽到“國公爺”三個字后,小女孩的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她緊緊抓住身上的被褥,喘着氣問道:“國公爺……閔琨?!”
“小姐,您怎可直接喚國公爺的名諱?他可是您的父親啊……”
僕婦的聲音剛剛收住,小女孩卻突然尖聲笑了起來。
“咯咯咯……咯咯咯……”笑聲不斷回蕩在狹小的屋子裏,僕婦們互望了一眼,隱約都覺得有些瘮人。
但小女孩卻並不去管她們的反應,而是慢慢地爬下了床。
她環視了一下屋內,走向了屋裏唯一的一塊銅鏡前。鏡面上,緩緩浮現出了一張青白交加的臉蛋……
明明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臉上沒有童真,沒有稚嫩,有的卻只是刻骨的怨毒和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