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微雨梨花溶溶月
那兩名品酒的書生,立即接下話來:“陸姑娘釀的酒,在下定當前去捧場。”
陸希夷點了點頭,然後再次大聲道:“柳氏酒坊歡迎各位前來品酒,酒不好喝,一律免費!”
這安陽鎮比不得京城,京城酒坊酒樓林立,各種吸引顧客的方式方法她見得多了,她自然明白其中的那一套。
所以瞬間讓各位看客拍案叫好:“好好好,既然柳大郎的外甥女這般客氣,屆時我等定要來嘗一嘗這新釀的果酒!”
陸希夷心底冷笑一聲。
還全靠了這張胖子弄這麼大的陣仗,不然她的果酒也不好宣傳出去。
這不,一下子就拉了這麼多的潛在顧客。
陸希夷笑得大方,“張老闆,願賭服輸,還請你履行我們的斗酒賭約,如若你還是有什麼疑惑,歡迎到時候前來柳氏酒坊嘗嘗我釀的果酒。”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張胖子身上,他本來還想胡攪蠻纏一會兒,但是看到陸希夷這落落大方的態度,一點也沒有在怕的樣子,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
這黃月娥生怕張胖子反悔,連忙開口:“別以為你有錢有勢,就可以賴賬,這麼多人看着,你要是不把我兒子交出來,我......我跟你沒完!”
“你嚷嚷什麼,一個瘋婆子要跟我沒完了?”這張胖子一下子就怒了。
陸希夷連忙走到黃月娥面前,比起黃月娥的的急切,陸希夷顯得極為的穩重:“張老爺誤會,我舅母是擔心如果今日張老爺不遵守賭約,便成了一個失信的人。做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誠信,所以希夷就奉勸一句,切莫因小失大。”
張胖子那雙小眼睛眯起,瞧着陸希夷的眸光生出一絲冷意。
他倒是小看這小娘子了,把好話和壞話都說盡了,他再不想承認,但是在這麼多人的情況下,也必須按着她的話走。
張胖子肥胖的臉抽搐了一下,冷哼道:“行,這次老子輸了,不過,下一次就不會這麼簡單了!”
說完摔袖,轉身上了自己的轎子,這黃月娥擔心張胖子不交出柳玉龍,連忙追上去,被陸希夷一把攔下來,黃月娥臉色瞬間就變了:“你攔着我作甚,我兒子還在他手裏。”
陸希夷淡笑:“舅母放心,他當著這麼多人承認自己輸了,自然會交出表哥。”
這張胖子性格陰晴不定,剛剛她的挑釁恐怕觸及到他的底線了。
“不行,我一定要見到我兒子......”
話沒有說完,直接被柳大郎給呵斥:“住口,希夷說得清清楚楚了,不要再鬧。”
“可是......”話直接被柳大郎冷冷的眼神給逼退,然後柳大郎親切對陸希夷道:“這次多虧了你,舅舅一家謝謝你了。”
“舅舅讓我安頓下來,是希夷受了舅舅的大恩。”
柳大郎愈發覺得陸希夷懂事,隨後問道:“希夷啊,這果酒你有把握么?”
陸希夷點頭:“自然。”
“那就好,那就好。”
隨後,眾人散去,陸希夷要了兩名書生的地址,說是果酒釀出來後送信到府上,請兩位前來品酒,兩人欣然同意。
然後陸希夷眼睛四處掃,終於在白牆柳樹條下,看見了那抹欣長的身影。
陸希夷從小在京城中長大,雖然身份不夠,沒能隨着陸明德出席一些高規格的宴會,但是家中宴請賓客時,也有幸瞧見世家大公子。
但是他們身上的氣質沒有一個能像阿冷這般渾然天成。
尊貴卻又疏離。
而且瀰漫在身上的那層冷霜讓人心冷。
這麼背影很孤獨,他到底是誰?
“終於找到你了。”陸希夷掩飾住心底的疑惑,阿冷以身抵債,她是他債主,這就足夠了。
男人回頭,如同天神的美貌,看多少次都讓人驚艷,陸希夷不由挑起眉頭:“我真怕你跑了,不然本姑娘的錢可就沒了。”
阿冷微微皺眉:“不會。”
陸希夷嘴角勾起笑意,用着主人的口吻:“不會就好,事情解決好了,走,一起去見白猿。”
“又討果酒?”阿冷笑着問。
陸希夷意味深長的開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很快,兩人又返回西山。
這個時節梅子謝了,但是在這山中可就不一樣了,而對山裡最熟悉的,也莫過於在這裏安家的白猿了。
果然,陸希夷說明來意,這靈性十足的白猿就帶着兩人去了山的深處,發現了一山谷的果子。
“這就是找白猿的目的。”
果然她沒有料錯。
阿冷不由側目打量她:“物盡其用,倒是不錯。”
“你的意思是說我利用了白猿?”陸希夷佯怒:“剛剛的魚本姑娘白烤的?”
阿冷嘴角的笑更大:“好,姑娘是阿冷見過最聰慧的人兒。”
他的聲音很好聽,有着清泉而下的纏綿感,平時聲音很冷,所以一但溫柔起來就有着極大的殺傷力,讓陸希夷的耳根都顫了一下。
“這就對了。”陸希夷對這話十分的受用。
有了果子,釀果酒就是順其自然的事兒。
從小有娘親的教導,加上柳泉酒的基礎,陸希夷釀出了比先前的柳泉酒純度更高的柳泉酒,畢竟是招牌,所以這酒必須是重中之重。
加上山谷溫度宜人,本應在春天開的梨花居然也開好幾樹,陸希夷當即摘了梨花釀酒。
這一忙就忙到了天黑,柳氏酒坊的人都睡下了,而陸希夷還在為新釀忙活。
這不,陸希夷從酒窖里灰頭土臉的出來,一向清冷艷麗的臉,此時多了一絲興奮:“阿冷,我的酒釀好了,來嘗一嘗。”
“好。”阿冷已經換下了極品雲錦,穿上了尋常家的衣服,卻絲毫不掩飾他周身那份尊貴的氣息。
修長的白指端上了一杯,飲下。
陸希夷眼底染着光:“怎麼樣,你第一個品嘗,快說說,不好我再改進。”
阿冷性感的薄唇微抿,細細品味。
“快說快說,這酒還沒有名字呢。”而陸希夷像是等不及了一般,仰着頭一臉期待的看着他,阿冷看過去,陸希夷就像是非常聽話的小狗,一時間起了調戲的心思。
他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怎麼,是不好喝嗎?”陸希夷一愣,連忙拿起阿冷飲用的酒盞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下。
看着共飲的酒杯,阿冷眼神一深。
陸希夷喝下新酒,梨花香味染滿味蕾,味道清雅無比,雖然說味淡,但是卻綿綿不絕。
這酒分明說釀成了!
陸希夷瞬間怒瞪着阿冷:“你居然敢騙我。”
說著就朝着阿冷撲過去,欲要打他。
這陸希夷的身手比常人要靈活一些,但是阿冷完全能夠躲過,但他並沒有躲開,讓陸希夷撲過來。
“嘭——!”
電光火石之間,陸希夷居然把阿冷給撲倒在地上,此時,她整個人都趴在阿冷的身上,而阿冷的雙手也抱着她的腰肢。
兩人就以這個曖昧的姿態,躺在地上,大眼瞪小眼。
陸希夷有一刻的愣怔。
她怔怔的看着阿冷,他的五官很硬朗,每一個輪廓都像是刀削斧鑿出來的,精緻得無可挑剔。此時她離得很近,近到能聞到來之他身上清雅的冷香。
對,就是冷香。
清冷的香,很附和他的氣質。
“陸姑娘,你還要在我懷裏躺多久?”
他因為躺着,所以嗓音愈發的低啞,迷人的聲線好聽得讓人顫抖。
陸希夷猛地回神,然後冷笑着問:“你為什麼不躲?”
“我以為,你作為一個姑娘家,沒有那麼大的力氣。”
陸希夷怒:“你笑本姑娘是母老虎?”
阿冷一怔,隨後嘴角的笑意更大:“母老虎再怎麼厲害,也打不過公虎。”
說完,陸希夷竟覺得身體一輕,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她的雙腳已經落地。
阿冷鬆開了陸希夷,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一眼,又看向窗外的月光,淡淡的開口:“微雨梨花溶溶月,這酒就叫做梨花落吧。”
這話題瞬間一轉,剛剛的一幕彷彿沒有發生過一般。
陸希夷自然不以為意,接過阿冷的話,“好,這酒便叫梨花落,明日可以賣了!”
翌日,陸希夷將梨花落以及新釀的柳泉酒給舅舅嘗了一下,他大為震驚:“外甥女,這,這都是你親自釀的?”
“對。”陸希夷點頭,她能釀出好酒,心情很好:“新的柳泉酒和梨花落我釀了十壇,今日就可以拿出來賣了。我已讓阿冷送信去請那日文會的兩位懂酒書生,得到他們的認可,這酒定銷量一定不錯。”
話落,那兩位書生便已經到了。
“在下楚秋,前來品陸姑娘的新釀。”陸希夷聞聲望去,就見楚秋穿着一襲白衣,手拿着紙扇,十分清雅。
另一位書生則是一身醒目的紅衣,墨色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身後,長相雖然平平,卻掩蓋不住一身風華,那張臉配不上他這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陸希夷的錯覺,在他眉宇間,竟然看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邪氣。
他勾唇一笑:“在下花千月。”
阿冷目光落在花千月身上一瞬,眉頭微皺。
花千月也注意到阿冷的視線,挑眉笑:“陸姑娘,你這隨從俊美非凡,看着不像是尋常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