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深山濃霧撞紅珠
陰雨像是被濃霧驅散一般,而濃霧驅散了陰雨,自己卻仍舊沒有一點點要“罷手”的意思,不但沒有消散的勢頭,反而是愈演愈烈,很快,濃霧幾乎遮住視線,整個的爬山人群,甚至都被迫慢下了腳步。
於雅似乎有意和沈昔今玩鬧,待到沈昔今再抬頭的時候,竟是因為濃霧對視線的遮擋,不見了於雅的蹤跡。
對此沈昔今倒是並未憂慮,於雅只比他小了兩歲,是大姑娘了,自然可以照顧好自己。
況且這大道同歸,爬山的旅途之中雖然多有些小徑,總的上山路線卻始終由一條沿着山體而下。
沈昔今只需要在最終的目的地——金頂,等着於雅便是。
至於弟弟於樂樂,這小子很機靈,一直都是跟在沈雲和於連身邊的,沈昔今自也不必憂慮。
想到這裏,爬山之旅雖然忽而變作一人,沈昔今心中,那一直堵塞心頭,始終無法宣洩排解的巨大心理壓力,反而得到了一種全面的釋放。
沈昔今突然有些神經兮兮地輕笑起來。
只是濃霧遮蓋了視線,他的身旁縱使有偶爾經過的遊客,也沒有可以判斷得出,究竟是誰發出的響動。
沈昔今輕笑了一陣,身上雖然還背着兩個沉甸甸的背包,整個人卻像是卸下了重擔。
對武當山爬山路徑輕車熟路的他,自是不擔心會迷了路,背着背包,步伐一下子就輕快起來。
“絕經憑欄登高處,柳暗花明又逢春,那算命老頭兒說讓我去高山之巔,死徑之頭,便可以柳暗花明,枯木逢春,難道就是指的我的武當山之旅?”
沈昔今想了一陣,忽而又自嘲起自己的愚蠢:
這多半是算命老頭兒胡謅謅的,自己不是一直堅信無神論嗎?怎麼也搞起封建迷信啦?
沈昔今搖搖頭,早已經沒有其他人的蹤跡,他也索性放開,竟是在這武當山中搜尋起他從未踏過的未知路徑。
此時此刻的沈昔今實際上已經到達了武當仙山山頂附近,只是離了山之巔,還頗有些距離。
武當山山體巍峨,所以便是在同一範圍高度,這九曲迴腸的小路自然也不會少。
再加上大霧瀰漫,不說別人,便是第二次來的沈昔今,走着走着也竟失去了方向,到了最後,根本是全憑喜好和直覺,在這阡陌縱橫的小徑里穿插。
濃霧越來越濃……
有時用手一捧,彷彿化作實質的液體一般,濃的烈,濃的狠,濃的令人震撼,濃的彷彿讓人置身仙境,而這周圍的濃霧,也搖身一變,化作凌霄寶殿裏的仙霧了。
撲稜稜……
忽然有鳥類振動翅膀的聲響,沈昔今還沒有反應過來,接着便聽到有驚嘆聲傳來:看,那裏好像有仙鶴!
“仙鶴?”
沈昔今神色古怪,這武當山上有白鶴他是信的,至於仙鶴,根本無稽之談罷了。
然而還不待沈昔今來得及再多些嘲諷,在他耳邊充斥着的那“撲稜稜”的聲響,竟是由遠及近,越發地清晰起來。
沈昔今一怔,暗自納悶:這所謂的仙鶴,不會是朝我飛過來了吧!
可事實彷彿就是如此,遠眺而去,透過濃霧可以看到,那高速移動着的“身姿”,先是一個小點,只聞些“撲稜稜”的振翅聲響,繼而化作一道影,最後變成一抹白。
一抹白在同樣是白色的濃霧裏穿梭,卻並未隱匿在其中,反而異常明顯,就像是一支箭,盪過水波,簌簌而來似的。
究其原因,竟是在那一抹白的最前段,居然還閃爍着一道紅光,這紅光穿透性極強,好似飛機上的明燈、黑夜裏的曙光,又如沙漠裏的綠洲、九天裏翱翔的雄鷹……
這是突如其來的怪事兒!
沈昔今只覺得納悶兒,莫不是有人在這白鶴的身上安裝了紅色光線的探照燈嗎?還是說,這白鶴嘴中是銜着什麼寶貝?
撲稜稜……
這聲音戛然而止,沈昔今發愣中定睛一看,果然是只白鶴。
此時此刻,這一人一鶴離得並不算遠,不過五步距離,只是一個剎那,這白鶴的大體模樣,便印入沈昔今的眼帘:體型很大,通體大瞧着是一片雪白,卻有着鮮紅的胸、鮮紅的額,尖銳的嘴和腳是暗紅色的,只是由於那紅光的閃爍,白鶴那本是暗紅的長嘴巴,此刻竟像是要滴出血般璨紅,紅的令人心驚,紅的令人失魄。
也不知它的嘴巴里究竟是銜了什麼瑰寶。
然而只是一瞬!
同樣是在這一瞬,人發現了鶴,鶴也發現了人。
沈昔今被嚇了一怔,沒能料到這白鶴竟是不偏不倚,就落在了他的眼前。
白鶴更是驚恐,大概也沒能想到,它琢磨了好久的落腳點,怎麼就會莫名其妙地蹦出來個大活人呢?
驚慌下的白鶴條件反射般彈射而起……白鶴亮翅,撲稜稜——,嘴巴也禁不住發出一聲高昂嘹亮的聲響,這聲響是難以名狀的,甚至是沈昔今也找不到詞彙去形容,只是在腦海里回蕩起一個成語——風聲鶴唳,大概就是此刻這白鶴的鳴叫了吧!
風聲鶴唳過後,沈昔今的眼前重歸於一片濃霧,就像是丟在平靜湖面的石子,蕩漾起一陣漣漪,卻又很快消散,給人一種恍惚,恍惚之間,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然而忽有紅光閃爍,便是濃霧也抵擋不住它的光的穿透,將一片片揮灑在離得不遠的沈昔今的身上,彷彿在向他訴說:這一切,並非夢幻夢!
沈昔今好奇中踱步過去,拾起,置於手心,冰冰涼,發著閃爍的紅色的光,他仔細瞧了瞧,彷彿就是一顆普普通通的發著紅光的珠子罷了!
“一顆紅珠?”
沈昔今的神情一陣驚愕,頗有些自嘲地打趣:還以為真的好運,撿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寶貝,可以舉霞飛升,得道成仙呢!呵呵!
只是手心猛地一涼,這寒徹的感覺瞬間蔓延到手腕,然後順着手臂直達胸脯。
這種感覺,就彷彿一條冰涼的小蛇從這些部位一一爬過似的。
沈昔今悚然一驚,下意識中連忙將手心一甩。
卻空空如也,不見一物,那原本閃爍着的紅珠,竟彷彿一下子憑空消失掉了,就連那起初一直閃爍的紅光,也再不見半點蹤影。
“我靠,什麼情況?他娘的不會撞邪了吧!”
悚然過後的沈昔今十分確定那顆紅珠絕對沒有被他給扔出去,情緒有些驚慌中一邊爆着粗口,一邊瘋了似的在自己穿着的衣服里翻找起來。
他總是覺得,那紅珠似乎是順着他的袖口,滑落到了他的衣服里了,然而結果卻並非如此,仍舊是一無所獲。
找了半晌,依然找不到紅珠,沈昔今的情緒也慢慢穩定下來。
他四下瞅了瞅,方才也路過幾個遊客,只是無人關心他的異常,當然,也或許是濃霧的影響,遊客們根本就沒能察覺沈昔今那異樣的神情吧!
“怪事,怪事啊!難道是我的錯覺?”
沈昔今仔細感受了身體,似乎也沒啥不適,方才的事情發生的詭異,消失的也是詭異,根本容不得他有幾分多想,難道說,真的就是他的錯覺?
“哥,你怎麼走這麼快?都不等我們的,我們剛才找你還找了好久,電話似乎信號不好,你也沒接。”
於雅的聲音驟然打破了沈昔今的癔症。
沈昔今抬頭望去,一家人竟是已經聚的整齊。
於連和沈雲望來的目光之中,夾雜着隱隱的憂慮和焦急,似乎直到這一刻,才驚魂甫定。
沈昔今心中一暖:他突然不見,加上高考失利在前,父母定是想多了,真不知道,那一刻對於兩位長者來說,會是怎樣一番煎熬。
“老爸,老媽,你們放心,我沒事的。”
沈昔今有些自責,一手挽住沈雲的胳臂,一手搭在於連的肩頭,簇擁着二老,回頭招呼着,“小雅,走啦!再不抓緊時間,到了中午只怕我們都難以登頂呢!”
“嗯!”於雅甜甜一應。
五道身影,再次前行!
大霧,不知何時起忽而散了,人去山空,空蕩蕩的仙山小徑草地上,只留下靜默的小水珠,隨着輕風一擺,順着綠的草的葉,滴答——落在了那雙禽類的腳蹼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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