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地下迷路
神像下面,居然有一條幽深神秘的隧道,一直通到很深的地底下,花凋不動聲色往身上一摸,還有兩個火摺子,便要跟葉碎要塊兒火石。葉碎摸了半晌,感覺火石上都有血,實在是有點無奈,在裏衣里蹭了幾蹭,大約是沒有血跡了,才敢遞過去。
然而花凋何等敏銳,儘管地下略有一股潮濕的腐味兒,但是葉碎的氣息,他最是熟悉不過,點亮了火苗以後,他有意無意地,就往葉碎身邊湊過去。葉碎一向最喜愛他的接近,此刻卻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一縮,他一縮,花凋就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嘴臉。
葉碎知道這個人跟人精差不許多,只得咳嗽一聲,卻不言語,不動聲色把一隻手捂在後頭,才慢慢說話:“此處看起來封閉已久,不可大意,若是有了危險,即刻原路退回。”花凋哼了一聲,不說好,也不說其他的。
兩人沿着地面走了一會兒,感覺足底逐漸濕潤起來了,像是慢慢走到了更深的地方,也許接近了水源。兩人只有幾個火摺子,照明條件簡陋,葉碎彎下腰去,就感覺傷口有點發疼,但他沒有在意,而是專註地以劍稍微劃了一下土壤,又捧起一小撮,嘗了一下味道。
江湖中人,有關尋龍分山的本領,大多都知道一些,至於能有多精通,就要看個人的本事了,葉碎就一般,他不過是嘗一嘗是個什麼土,前方可有什麼不一樣的地形。他彎腰對着花凋,血就滲出來些許,幸而今夜穿的是黑衣,其實不甚明顯。
花凋心裏使壞,猛拍了一下他。葉碎一個沒留神,差點整個人栽進土裏頭。兩個人又往前走,前方竟然逐漸有了亮光,並非是火苗,而是光澤十分柔和的夜明珠。關於這種無意義的奢靡行為,花凋都懶得哼哼,無他,他自己家的祖墳,也是這個德行。
真不知道人死之後枯骨一堆,霸着這麼多亮堂堂的東西做什麼,為了照亮自己的骨頭架子嗎?關於這個問題,花凋在年少的時候,就跟葉碎冷嘲過,葉碎倒只是一笑,便溫和道:“百年之後,所居之處,有一處光照着你才好,若是你醒來,發現黑漆漆的,必然要生氣的很。”
花凋心裏再哼一聲,認為自己絕不是那麼小氣的人。走過一條鑲滿夜明珠的長廊以後,兩人就面臨了數條一模一樣的甬道,都是青銅的地磚,裏面黑乎乎的,看不見光亮,但是每個入口之前,還有數量不同的漏孔,和一堆小石子兒。
說是小石子兒,有些辱沒這些晶瑩如玉的石頭了,其實拿來下棋,想必也有許多人樂意收藏。花凋捻起一顆來,放在手心摩挲了一下,觸感十分溫潤,顯然還經過良好的打磨,應該不是純天然造物,也就是說,是有人特地放在這裏的。
這些石子還並非一般大小,花凋撥着這些東西,一邊在心裏默算數量和差別。他注意到,越是小顆和精緻的石子,越是稀少,最多的是一些手感普通的大顆粒,不過摸起來也算舒服,在尋常人眼裏,已經算是珍品了。
每一個洞口,上面的漏孔和形狀都不太一樣,有長得跟花兒似得,花凋仔細琢磨了一下,到底沒有莽撞地伸出手指去嘗試,而是從頭上拔下一根釵來,伸進去捅了一下,那根釵有些長,進到一半就進不去了,彷彿被什麼卡住了,隨即花凋感覺手下一沉,彷彿有一股輕微的力道拖着那釵,要往裏鑽進去。
更準確來說,這隻釵,像是被什麼機關咬住卡死了。花凋皺了一下眉頭,不再嘗試,而是鬆手棄了釵,又指了指洞口道:“不如我們先進去一試?”葉碎有些猶豫,敲着那釵半晌,不見鬆動,便搖了搖頭道:“既然放下這許多棋子,必定不是無用功,若是貿然走入,我們二人進退兩難,便要困在此地了。”
花凋敲了敲石壁的外邊緣,仔仔細細摸了一圈,不見有什麼機關和變化,又掏出幾顆石子來,輕輕地向各個甬道丟出去。裏面響聲都差不許多,沒有任何區別。葉碎微微吃了一驚道:“你何必拿石子去試?若是到時候要用到的時候,一顆都少不得,那可怎麼辦?”花凋掂量手裏幾顆石子,又擺了擺手道:“不是什麼大問題,這些是我隨身備着的,不是盒子裏那些。”
葉碎話語一頓,彷彿想起什麼,便向他伸出手去,花凋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將幾顆放在他的手心道:“自己做的飛蝗石,自己不認得了?我平時可寶貝的很,不捨得拿出來投石問路。”葉碎合攏手掌,將一顆石頭珍之重之地放進兜里,又道:“此刻上面也不一定安全,我們不應該久留。你做決定吧,先破解這石頭,還是先走進去瞧一瞧?”
其實依着花凋的脾氣,必然是先進去走一走,畢竟他們不是來旅遊的,沒有那個閑情雅緻,若是佈陣的人有意下這謎題,實際卻什麼名堂都沒有,那豈非中了他的計?但要是貿貿然前行,他終於顧慮到葉碎。以前一個人的時候,可以肆無忌憚,現在卻小心謹慎許多,生怕這個人跟他一起一根筋,不肯把腦子轉一轉彎。
德行,簡直是蹬鼻子上臉,花凋後知後覺,認為自己實在不應該被葉碎牽着走,因此冷哼一聲道:“先往前走着,若是有危險,我們原路退回。”葉碎聽他氣勢蠻凜然,最後卻灰溜溜一句退回,不由得微微一笑,倒也沒有什麼拆台的意思。
兩人不敢學那話本子裏的講法,還要牽一根繩兒分開走,這甬道雖然漆黑,倒也寬闊,兩個人可以走的下,這便一步踩實了,葉碎才肯繼續往前走。這甬道不高,兩個男人走,就得老老實實低着頭,石壁上雖然光滑,卻蘊着一股奇怪的勁道,葉碎感覺觸碰久了,內力似乎有些許的流失,趕忙收回了掌,並提醒花凋。
花凋一摸腰上百寶囊,抽出護身的天蠶絲手套來,給自己和葉碎戴上。這甬道更深入地下,且時不時就來個曲折迴環的圈,實在讓人有點迷失方向感。兩人一邊行走,一邊刻下不同形狀的記號,走到後面,竟愈發低矮起來,幾乎要蹲下來才能繼續行進。葉碎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但是花凋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再要縮小,不如原路撤回來的值當。
他向葉碎打了個手勢,互相點了點頭之後,葉碎伸出手一摸,前面已見底了,正要說話,手卻突然刺痛了一下,彷彿被什麼割破了。這是天蠶絲的手套,並非凡品,難道這地底下,還有什麼生物?葉碎半信半疑,低頭拿火摺子照了一下,才看見一柄匕首,大半都深深地插入了土壤之中,小半露出來,卻鋒利明亮,有如新鐵。
剛剛葉碎就在這匕首的邊緣蹭了一下,就刮破了這手套,也不知道是什麼神兵利器。花凋聽到響動,下意識也湊過去看,他們一族對於鑄造兵器,也頗有研究,他伸手一抹,在石壁上敲了敲,又聞了一下,不由吃了一驚道:“怎麼會,這裏的下面,彷彿全部是金剛岩?怪不得路只到這裏就結束了,就算這一柄匕首再鋒利,也挖不穿這一塊兒地方。”
葉碎聞言,卻有些疑惑,金剛岩乃是上好的鑄造材料,一般只生在火山噴發後幾百年,已然成熟的山脈里,質地比黃金還要堅硬許多,普通的火甚至都燒不化,唯有使用秘法,在地底下開始鑄造,經過長期的冶鍊和堅持,才能弄出一小塊兒內芯來。這裏水汽濃重,金剛岩不便生長,長出個水鬼來,葉碎倒是挺相信的。
來了這麽一招,兩人即便再不甘願,也要先行折返,豈料來時的路還刻下了記號,花凋走着走着,卻摸不到一片菱花,不由臉色古怪起來。葉碎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感覺應該是深入地下了,但是呼吸沒有受到阻礙,第一個危險至少排除了,對花凋點了點頭,兩人繼續窩着身子,慢慢地行走。
雖然沒有找到原來的通路,至少新的道路看起來寬闊了不少,也漸漸可以走的舒服了一點。走到快要盡頭的時候,感覺還能看到一點光,好像跟之前的夜明珠差不許多,葉碎還以為,他們兜兜轉轉,回到了原來的地方。不過人還是十分謹慎,一直走的很慢,還伸出劍,當探路的手杖使用。
當一片柔和的光華映入眼帘的時候,葉碎也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根本不是原來的路,遠處的地上,卻依稀有個人影,是倒在地上的姿勢,隨着他們的接近,一動不動的。葉碎十分警惕,悄無聲息提劍,橫劍攔住躍躍欲試的花凋,非常謹慎地弓步接近。不知敵我,也不好打個飛鏢過去,葉碎想了想,以劍鞘輕輕一推,挑翻了地上的人,露出一張芙蓉面。
兩人面面相覷,不由吃了一驚,地上的不是別人,卻是昏迷不醒的汪詩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