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鎮秘密

第六章 小鎮秘密

楓林鎮的江湖,大致三分天下,由三個老大掌管:東城良哥,西門彪哥,南街疤頭。

東城良哥本名周偉良,三十三歲;西門彪哥姓甄名彪,四十歲出頭。南街疤頭真實姓名不詳,年紀也不詳,從外貌上看大約五十左右。

三位大佬崛起江湖的時間,有先有后,但目前三分天下的穩定局面,已經維持了近十年。十年前,我們的主角湯山還是個孩童,所以,他對這個鎮上的江湖形勢變遷,完全沒有記憶,更談不上有什麼感觸。

順便提一句,湯山不認識彪哥,也不知疤頭之名,但他認識周偉良,不過現在的周偉良根本不記得他。此事說來話長,容后再敘。

就在湯山跟着古怪老頭做託賣假藥的這一天,三個江湖老大各有各忙。

東城良哥正在他的地盤上瞎晃蕩,一為擺譜消氣,二為獵艷消火。擺譜比較成功,大聲教訓了一個膽小怕事的小弟,踢翻了一個擋他路的小攤位。搞得人見人怕。沿街的店主和小販們,點頭哈腰連聲叫着良哥,有位小排檔老闆還自作聰明地多加了幾句台詞:

“良哥,良哥,您早,吃了?”

良哥對這種自以為是的招呼非常惱火:“日你妹,現在幾點了,還早?肚子裏的東西都快消化完了,還問吃沒吃?你腦子進水啦?”

小老闆本來還有下一句,打算真誠地邀請:“你要沒吃,這裏吃一點。”但見良哥如此煩燥,只好臨時將這句台詞刪了,低眉順眼地恭送大神離開。

另外一個雜貨店小老闆,人比較機靈,一見良哥大駕光臨,立馬送上冰凍可樂,連聲叫道:

“良哥良哥,您降降溫。”

良哥一甩手,將可樂扔到大街上,罵曰:“日你妹,我不喝甜汽水,傷胃,還會得糖尿病。給我一瓶冰凍礦泉水。”

雜貨店老闆趕緊雙手奉上一瓶冰凍礦泉水,滿臉堆笑地看着他昂頭而去。

於是,大家都知道,這天良哥不知什麼原因心情很不好。

而讓良哥更不爽的是,這天的獵艷之行,基本沒什麼收穫。街頭遊走半天,也沒幾個能入其法眼的女性,除了跳廣場舞的大媽,就是買蔥的大嬸,全城的年輕美女們都與他作對,商量好了似的全躲起來了。勉強對着兩三個濃妝艷抹吹了幾次口哨,換來的不是白眼,便是低頭匆匆而過。

逛到黃昏,良哥的心情糟糕極了。最後走進一家ktv,連聲向老闆娘提要求:

“要幾個初戀,要幾個初戀。”

於是就有十數個學生打扮的妹子,排成一排,來到良哥面前整齊地鞠躬:

“良哥好。我們是初戀。”

良哥心想,尼瑪初戀這麼多,即便我早熟,從孩提時代開始戀愛,也早已那什麼盡那什麼亡了。想着想着,嘿嘿一笑,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這天晚上,良哥沒有回家。

同一天,南街疤頭整天沒出門,呆在家裏漆棺材。不是為自己漆,而是為別人漆。

南街疤頭開了家棺材鋪,店面就在他家一樓,正對着主街。南街有很多棺材鋪,疤頭的店是最最大的一家,也是整個楓林鎮上最大的一家。

整個南街,都做着死人的生意,棺材,花圈,冥錢,紙紮的別墅,紙紮的豪車,紙紮的二奶三奶,應有盡有。疤頭能將棺材鋪開到最大,不是因為他是南街的江湖老大,而是因為他的油漆功夫,是整個楓林鎮上最好的。

疤頭在坐上南街老大之前,就是個遠近聞名的油漆工。做了老大之後,他還是這個鎮上最好的油漆工。每一副從他店裏賣出去的棺材,他都是親手刷漆,對得起每一個睡他家棺材的死人,也對得起每一個在他店裏花錢的活人。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疤頭都像是個與世無爭的人。事實可能也是如此,因為他的江湖老大之位,不是打打殺殺搶來的,而是繼承得到的。在疤頭之前,南街的江湖老大是他爹老疤。老疤也是個油漆工,生前也開着南街最大的棺材鋪。

我們這個時代生產官二代和富二代,楓林鎮上還生產江湖老大二代。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南街疤頭。此外,老疤還是棺材鋪二代,油漆工二代,可謂集多種名堂於一身。

這天,疤頭一面漆着棺材,一面問旁邊幫他調漆的夥計:

“這幾天街上有什麼新聞沒有?”

夥計答:“沒什麼大事。聽說周偉良每天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在街上瞎晃;甄彪整天在家裏喝茶,給手下講他的英勇故事。”

疤頭手上不停,接着問:“有沒有人到南街來鬧事?或者鬼祟祟打探事情?”

夥計想了一會,答:“那倒沒有。我們南街光明正大,也沒什麼好打探的。”

疤頭沉吟了一會,自言自語地說:

“媽的,這幾天累虛脫了。棺材賣出這麼多,證明這幾天集中死掉很多人。這他娘的到底是什麼兆頭?”

夥計張了張嘴,不知該怎麼答話,又將嘴巴合上了。

由此看來,像東城良哥一樣,南街疤頭這天的心情也不太好。儘管棺材鋪的生意很紅火,但他心裏明顯有點什麼事情放不下。他不說,夥計也不敢問。於是接下來的一整天,疤頭家只有刷油漆的聲音。

還是同一天,西門彪哥確實在家裏喝茶。但並非像疤頭手下的夥計所說,一邊喝茶一邊給手下講其英勇故事,而是跟他兩個得力幹將在商量什麼秘密大事。那兩個幹將,一個叫小鋼炮,一個叫沙皮,都是楓林鎮街頭響噹噹的名號。身上很多疤,頭上也有很多疤,據說都是早年衝鋒陷陣留下的記號。

彪哥小口泯着茶,臉色陰晴不定,眼睛半睜半閉,旁人看不出他心情到底是好是壞。因此,小鋼炮和沙皮都端坐着,不敢大聲說話,更不敢貿然發問。

彪哥咕嘟一聲吞掉一口茶水,接着吐出一撮茶沫,偏了偏頭,問小鋼炮:

“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小鋼炮沮喪地搖搖頭:“沒什麼頭緒。”

彪哥不高興,嘴角撇了撇:“查了幾個月,還沒頭緒?怎麼辦事的?”

小鋼炮一臉委屈:“讓我打架沒話說,可做偵探,我沒那天份啊。”

彪哥譏道:“你倒是很謙虛。平常在街頭跟蹤個娘們,你挺在行呀,不出半個小時,不但知道人家住哪街哪巷,連三圍都一清二楚。”

沙皮在旁捂嘴發笑,說:“炮哥江湖人稱小鋼炮,對女人那是彈無虛發。可打別的,那就沒準了。”

小鋼炮瞪了沙皮一眼,對彪哥說:“彪哥,你這回交待的任務,有點古怪呀。你要是讓我找一娘們,不出三天保證完成任務。可你讓我去找張紙,還得悄悄的,不能弄出很大的動靜,這不是太難為我了嘛?”

彪哥更加不高興,一手端茶杯,一手敲桌子:“那可不是一般的紙。那是宋朝流傳下來的紙,而且紙上還畫了一盤棋局。”

小鋼炮委屈得快哭了:“要是一般的紙倒好說,滿大街都是,要什麼樣的都有。可宋朝的紙上哪兒找去?你知不知道,前天我問一個賣手紙的老太太,有沒有宋朝傳下來的紙,她扁扁沒牙的嘴,罵我是大傻b。”

彪哥啼笑皆非:“不是叫你從街頭擺殘局的人查起嗎?怎麼無聊到去問一個老太太?”

小鋼炮:“擺殘局的都是老頭,幾乎都悄悄問過了,人家不是自己一臉懵逼,就是把我罵得一臉懵逼,反正就是把我當神經病。那天我看一老太太地街角擺攤賣手紙,顯得有點特立獨行,於是上去碰碰運氣,結果挨了一頓罵。哼,依我以前的脾氣,不把她大卸八塊才怪。”

沙皮在旁惟恐天下不亂,笑道:“如果那是一年輕女的,你就不會大卸八塊,而是要跟人家大戰八回。傳說中的一夜八次郎就是你了。”

彪哥對沙皮的戲謔有點不滿,右手中指節敲了兩下桌子:“說正經事。”

沙皮立馬端正態度:“彪哥,要我說吧,咱們就是一幫街頭粗人。平常打架爭地盤,或者喝酒扯開嗓門壯聲勢,都是我們的強項。可你忽然神神秘秘的要在街頭找一張紙,還是宋朝的,這對咱們而言根本就不專業嘛。”

彪哥嘆了口氣:“你們都不是干大事的人。只適合當街頭流氓。”

沙皮頂嘴:“找張破紙就是干大事了?”

彪哥大怒:“破紙?我塞你母。你知道那張紙值多少錢嗎?你知道那……紙,它有……多重要嗎?”

彪哥氣得有點語無倫次。實際上,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張什麼紙,有什麼用,只不過有一天,一位官場上的大人物把他召去,讓他悄悄地在街頭巷尾查訪一張棋局殘頁的下落,既然人家如此鄭重,在他有限的思維里,想必那張紙值很多錢。

對彪哥而言,如果有幸能找到那張紙,就攀上了那位大人物,而且可能還能分到一筆傭金,雖然人家沒說過會付錢。如果找不到,那就在那位大人物面前,證明了自己的無能,一輩子只能當個街頭流氓了。

小鋼炮見彪哥發怒,安慰道:“彪哥息怒。一張紙嘛,又是別人托你找的,值得費那麼大的勁嗎?實在不行,咱找一張看上去舊一點的紙,用米尺圓規什麼的,畫一盤象棋殘局上去。就說是在民間找到的,至於真假,讓那人自己去鑒定。這樣一搞,起碼錶明我們儘力了。”

彪哥氣笑了:“塞你母。畫一張?你糊弄三歲小孩呢。宋朝的紙,舊一點就行了?而且你連象走田、馬走日都不懂,怎麼畫象棋殘局?”

一連串的發問,搞得小鋼炮滿臉羞愧:“彪哥,總之東西找不到,比大海撈針還難,白費勁。你就說下一步怎麼辦吧?”

彪哥問:“街頭擺殘局的都問過了?”

小鋼炮:“都問過了。”

彪哥:“他們有什麼反應,第二天還繼續擺殘局嗎?”

小鋼炮:“除了說我是神經病,基本沒別的反應,這些天照樣在同一地方擺殘局。”

彪哥:“說明這些人確實沒有傳說中的棋局殘頁。否則他們一聽到風聲,早跑沒影了。起碼也會有點緊張樣子。”

沙皮插嘴:“東里橋頭還有個老傢伙,偶爾也擺殘局。不過,這人擺殘局是個幌子,主要是賣奇形怪狀的假藥,蒙路人的錢。”

彪哥一聽來了精神,一口喝光所有的茶:

“咱們明天去會一會這個賣假藥的老頭。”

彪哥瞎貓碰上死耗子,居然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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