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虔誠祈願
巨型血棺再次出現,張子小心中的恐懼近乎翻江,再聽到上官思月的聲音里都帶着一絲驚慌,立即恐懼更是成了風一般,無孔不入的向他侵襲而來。
“它先前不是這樣的。”張子小無意識的說出一句,懸在天空之上的萬年陰棺,全然已經不是他先前所看到那般,不是外觀的變化,而是多了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凶戾之氣。
“鐵鏈,鐵鏈沒有了。”他終於也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萬年陰棺的底部,拉着萬年陰棺的十幾條鐵鏈,沒有了;不只是拉着萬年陰棺的鐵鏈不見了,而是所有拉着血紅棺材的鐵鏈都不見了!
萬年陰棺出現,那些先前追着他的血紅棺材慢慢升空,如同是緩緩打開的扇面,懸在萬年陰棺下方繞成一圈。
“鐵鏈拴不住萬年陰棺,你看到的應該是幼小玄蛇,其骨之堅硬可削鐵如泥,若飛天,其皮可捆神伏魔。”上官思月說。
“這般厲害,那陰棺怎麼會掙脫的?”張子小驚疑。
“雨水。”上官思月再說出兩字。
張子小看了眼腳下,雖不是全然明白,卻已解惑。這雨水不是一般的雨水,這場雨也下得玄而又玄,人間的雨可飄落陰之道,但絕無可能在陰之道積水成流。
水是陰陽兩界的媒介,活人可藉助水洞悉陰間事,死靈可通過水干擾陽間事;若太多水流入陰之道,便是如同給死靈開啟了進入陽間的通道,後果不堪設想。
下落的雨水忽的停住,如是時間停止一般,而後雨水開始回走,時光倒流一般的湧向萬年陰棺。張子小意識到萬年陰棺在吸納雨水,這暗藏玄機下起的雨能讓萬年陰棺擺脫玄蛇的困束,那在雨水被萬年陰棺吸納后,會發生什麼?
“不行啊,這雨水要是被吸納,萬年陰棺逃出陰之道,子小必死無疑,人間也將面臨一場浩劫。”上官思月自語說。
逃竄的血靈,狂叫的老程,都隨着雨水一起,飛向萬年陰棺,張子小想:緊接着很快就要到他了,可原本是要逃出陰之道的問題,怎麼就變成了要阻止萬年陰棺離開陰之道?
需要解決的事情本身已經很多,很棘手也很嚴峻,為什麼卻還能變得更糟,他一時間有點沒有辦法思考,只能儘可能的理解上官思月的話。
萬年陰棺脫離陰之道,他必死,是不是說這有可能會發生的浩劫,皆因他而起?可若他進入陰之道,這正在進行的事情才會發生,那麼為什麼他先前還會遭遇和媽媽之間,必死其一?畢竟如果當時死的是他,這一切就不會發生,那麼在他經歷必死之後,為什麼還要再引發人間的一場浩劫?
事情的起因是他,終結的點卻不是他,換而言之會不會是因為:——有他的存在上官思月才會出現,而有了上官思月的介入,他和媽媽才能逃過本該必死一人的命運;那麼在接下來就是,因為我和媽媽誰都沒有死,爸爸才會一起進入陰之道;——萬年陰棺的出現,爸爸才是關鍵!
張子小整理這些因果之間的串聯線,首先王老頭的出現是必然,其次爸爸走上不歸路萬年陰棺才不會出現,那事情的可能性就是:他死,媽媽受影響,後來再遭遇王老頭和王三紅的事,媽媽的結局很糟,媽媽離開后爸爸走上不歸路;媽媽死,爸爸受影響他自責,他和爸爸關係堪憂,爸爸走上不歸路。
命理乾坤,因果串線,他和媽媽逃過必死一人,連帶的爸爸就再無可能走上不歸路,以至於引發萬年陰棺之怒,造成萬年陰棺可逃離陰之道之危,並牽扯出有可能發生人間浩劫之恐。
爸爸和萬年陰棺之間,到底有何淵源,才會爸爸不走上不歸路,萬年陰棺就怒不可遏,導致人間有可能遭遇浩劫之險?
而他呢,倘若萬年陰棺逃出陰之道,人間真的遭遇浩劫,他要用多少世的周而復始,才能平息這場浩劫的影響?那麼上官思月呢,因為他而被牽連進來的上官思月,又要何去何從?
“子小,記住我,記得你的世界我來過。”上官思月捧着張子小的臉,笑得如景如畫,一道光線從她的手掌飛出,飛向半空中的烏鴉,烏鴉瞬息變大體積不斷增長。
張子小的感覺很不好,他意識到上官思月是準備要和萬年陰棺同歸於盡。為了他,就因為他是上官思月的夫,上官思月甘願為他付出一切;雖然年紀尚輕,可他卻知道除了爸爸媽媽,就只有上官思月才會對他這麼好,他不願上官思月就此消失。
“娘子不要,不要留下我一個人。”他抱住上官思月,不讓上官思月飛向烏鴉。
“子小不會一個人的,子小還有爸爸媽媽。沒事的,別擔心我,只有這樣子小才能活着,我願意看到子小活着。放手子小,放手,你要懂得什麼是成全,快沒時間了,你再不放手我的消失將不再有意義。”上官思月笑眼如花的對張子。
張子小哽咽起來,也放不開手,可是上官思月希望的是:消失有意義。
“我能做什麼,我能為你做什麼?”他一點一點的放開上官思月,卻死死握住上官思月的手不肯鬆開。
“許願吧子小,如果你願意再見到我。赤誠的願望都會被聽見的,心誠則靈。”上官思月笑着對張子。
“真的會被聽見嗎,那些靈他們會聽見嗎?”張子小不清楚上官思月的話里有多少安慰他的成分,但上官思月是他的妻,上官思月說的他就信,無論會否成真。
“媽媽就是在靈聽見許願后,才降生的;子小,心善則美,心真則誠,心慈則柔,心凈則明,心誠則靈。媽媽的靈魂有被神靈輕吻過的印記,你是她的孩子,你的靈魂也有被神靈輕吻過的印記,你都能聽見靈的心愿,你虔誠許的願也一定會被聽見的。”上官思月笑着說。
“我許願,我許願——。”張子小還是死死握住上官思月的手不肯鬆開,可是他的雙腳已經離開地面,跟着上官思月飛了起來;上官思月還在對着他笑,可他卻清楚感覺到,他就快要握不住上官思月的手了,——因為上官思月要放開他的手。
“子小,我好喜歡好喜歡你送我的刺梨花,那是我收到過最好最好的禮物。”上官思月眼中帶笑的對張子,一滴淚在她放開張子小手的霎那,滑落,飛向張子小。
張子小再也握不住上官思月的手,他向下落,上官思月向上飛走;吹拂的風,在耳邊,在發尖,像是他和上官思月之間最後的藕斷絲連都即將煙消雲散。
“我許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祈願: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張子小用盡所有力氣說,只希望上官思月能夠聽見,只虔誠祈禱真的能:心誠則靈;那滴從上官思月眼中滑落,向他飛來的眼淚,在他說完的一刻,落在他的手心。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這是一首他曾聽媽媽念過的詩,媽媽說這詩不美,甚至還很感傷,可如果能做到:“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卻又是人世間最美的極致。
上官思月笑了,笑得那麼絕美,隨之義無反顧的向著烏鴉而去;——這就是他和上官思月的結局嗎,他竭盡全力的朝上官思月伸着手,祈望他能有力量將上官思月拉回身邊,就像上官思月把媽媽送回到他的身邊那樣。
倏地,一聲龍吟在耳邊響起,如是破空之劍,劃開了要試圖斬斷他和上官思月之間命運的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