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相比夏言和朱厚熜,劉天直在陷害武定侯的節骨眼上可謂是盡心盡職。夏言開小差,朱厚熜和霜眉牽小手,只有劉大人奔走在第一線。
和夏言分別後,劉天直深感夏大人神情恍惚,有些事不適合現在交給他,就可憐他這把幾乎沒怎麼鍛煉過的老骨頭在牢裏頭來回。
往大牢裏走,不是他劉天直犯了事,也不是他心疼高時。
他們想在牢裏解決了郭勛。
夏言和劉天直神神秘秘思慮半天的計謀其實說不上怎麼精密絕倫。他們只是挑了個適當的時間地點機會,去干點不甚光彩的事。
黑獄,哪朝哪代都有。有些酸人受了不平進去了,往往思想沒改造,還順帶寫了不少抨擊的文章。
夏言就是抓住這個大明律照顧不周的地方,那郭勛開刀。郭勛久在獄裏,雖無性命之憂,但朱厚熜卻斷了他外頭不少零碎的眼線。
郭勛本就是死罪,朱厚熜也不太能見得他。
朱厚熜現在想起來點東西,把政治上那點頭疼腦熱的東西先放放罷了。朱厚熜到底是受了君王教育的好苗子,凡人歲月曆久彌新,灌輸的思想星星點點印在骨里,他還是老朱家的。
夏言和劉天直,一個攻心,一個走表。夏大人偉光正的優良形象不知道比五毒俱全的郭勛強了多少,劉天直又是個會說話的,認識的人也多,關係還都不差,上下一打點。獄卒悄摸摸動手,三司裝作不知情。生米已熟,朱厚熜也只能認下。
不過朱厚熜也不是傻子,這麼點道道連霜眉都能看明白,何況朱厚熜?
所以劉天直的下一步,是揭發郭勛謀反的罪。
給郭大人找個體面的去死理由,也能稍微堵住點朱厚熜。
謀反,跟殺父奪妻一個等級,這誰能忍?朱厚熜忍嗎?
朱厚熜不是個軟蛋皇帝,這是滿朝皆知的。夏言布下這局,與其說是對付郭勛,不如說是衝著朱厚熜來了個迎頭。
此時此刻,被自家大臣算計得死死的,我們厚熜在幹嘛呢?
良辰美景,花前月下,心上人在側。
朱厚熜只想歲月停駐,永落於此。幻境也好,地獄也好,永不得生也好,有霜眉陪着,日復一日也那麼令人歡喜。
朱厚熜沉浸在自己的為愛付出中,霜眉在他身邊吃魚。
今天的魚刺不多,為了讓魚成形,御膳房沒給把刺剔去,霜眉再一根根挑,
魚刺大,不算什麼精密的活計,霜眉三下五除二,剝離了完整的魚肉,擱在朱厚熜碗裏。
她看話本里說,對一個人好,不是看你給的東西多貴重,多漂亮,多招人喜歡,而是看那玩意兒對給予者有多重要。
待你好,就捨得把最珍惜的給你。霜眉現在手裏的魚,就是她最珍惜的。
野獸對食物與生俱來的佔有,是俗世的錢物給不了的吸引。
朱厚熜接到魚有點意外,平常有這種去骨剝殼弄吃食的事,他不是交給下頭人,就是自己親自來。
當然大多都是分配下去的,他不想給霜眉那麼大負擔,之前是帝王,之後是神明,那種事有些瑣碎過了,他樂意,但他怕她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