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嗯?”朱厚熜像是沒聽清,停下手中的筆,抬頭定定地看着夏言。

“臣,臣看到太醫從這裏經過,所以猜想着......”夏言隱去了後半段,喉結不自然地滾動。

眼前的人吞吞吐吐,像是知道自己方才所說的極其冒昧。臨近正午,外頭陽光正盛,斜斜射入,給不起眼的墨綠渡了層金邊,有點耀眼。朱厚熜極少這樣細緻地打量一個人,頭頂往下,順到眉眼,鼻樑,嘴唇,喉結,最後是一望無盡的墨綠。

夏言那副好皮相,朱厚熜周遭的人都誇爛了。朱厚熜心裏雖不喜,可並不反駁,那人確是極順眼的。

“沒什麼大礙。”朱厚熜沒想在這件事上過多的和夏言說些什麼。一國之君的身體狀況,不是能被外人過多了解的事。

朱厚熜堂皇的說法讓夏言心裏打了鼓。是真的沒事嗎?還是有事不想讓他知道?又或是有事的是那個霜眉姑娘?

諸多的疑問,夏言只能咽下,再問,就是越矩。

夏言抬頭,對上朱厚熜黑白分明的眼,看起來氣色不太好。“武定侯一案,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話題折轉的突然,夏言別無他法。

“夏卿以為呢?”朱厚熜只當夏言剛才的話是不高明的起興,“武定侯貪污屬實,委實該罰。”

君臣立下,夏言頷首。“罰,是應當的。不過武定侯世代輔佐我大明,論勞苦功高,從重應免。”

夏言沒有在替郭勛說話,他是在回答朱厚熜的問題。作為賢臣,為君披荊斬棘,掃除奸人都是本分的事。但是郭勛這事複雜,不能一般而論。

郭家是皇親國戚,開國留下的血脈,根基不可謂不深,肆意處罰,只怕牽連者甚眾,到時候朝中反對聲起,怕是不好收場。自古君臣並不是一味的單方壓制關係,相互牽制才是常態。當年楊廷和一揮手就能壓了朱厚熜的旨,而今擅自處理郭勛,後面又不知有多少人插手,朱厚熜的根系剛穩,大動干戈,討不到好處。何況郭勛和朱厚熜沾親,大概朱厚熜心裏,也不想郭勛有什麼事。

水至清則無魚,下了獄,給他個教訓就可以了。郭勛估計也明事理,被扣押也沒怎麼言語。

郭勛從事情的開始,就被安排了個圓滿結局。

夏言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他有點羨慕郭勛,仔細分辨,那羨慕里混着如針的嫉妒。針的鋒芒晃眼,刺得夏言滿是血腥苦澀。

首輔張璁雖然也不招人待見,可朝堂上下,他確實諸多打點。掐頭去尾,將能算個及格的官,夏言並不主動找他麻煩。郭勛就是吃乾飯的草包,居高位而行不義。上次朱厚熜分了差事下去,郭勛也懶洋洋地不應,違抗聖旨,他郭勛腦袋和膽子看來都是夠數的。朱厚熜容忍了他,夏言卻不想。

輔佐,是離經叛道的玉碎瓦全。

“等法司出了結果,便將武定侯放出來吧。”夏言摸到了朱厚熜的軟筋,朱厚熜也不擺架子,順着他的話說下去。

“臣遵旨。”心中的暗流涌動在夏言心裏打了個太極,現在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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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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