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前往祭壇
今日，便是花開第三月的初日，眾靈攜子共赴寒山之上，參祭典、敬先輩、尊君主、受先靈庇護。
破曉時分，雪靈羽就被侍女給拉起來的。雪靈羽縱是心中有萬般不爽，也不敢發脾氣，只要她膽敢耽誤一下，輕則被取消參禮資格，重則如那豬羊般當作祭品一同祭天了。
雪靈羽乖乖坐於梳妝枱前，三位侍女將她裝扮所需的東西一一放在她面前。
共三個紅木方盤，從左往右依次是：容妝、飾品、禮服。
容妝盤放有鋁粉、胭脂、螺子黛、唇脂。
飾品盤放有兩條繩帶、一盒髮油、兩條紅色的絲綢髮帶。
禮服盤最為厚重，也是最大的，有中衣、白色下裙、白底黑緣的曲裾。
先從盤髮型開始。
侍女將雪靈羽的頭髮從中間劃出一條界線，分為左右兩部分。又將兩邊的頭髮分別紮起來，進行盤發，盤成海螺殼的樣子。最後將紅色絲綢髮帶纏上去一圈，其餘部分自然垂落。
接下來是妝容。
侍女將鋁粉敷於雪靈羽面部，且施於頸、胸部，使得皮膚看起來纖白明媚，膚如凝脂。攜黛筆輕畫長娥眉，取胭脂半銀匙與玉碗中，用幾滴水化開，抹在手心中，輕拍與她的面部，即可鮮艷滿頰。最後用玉簪挑一點兒唇脂抹在薄唇上，妝容便成。
照花前後鏡，花面相交映。
最後便是禮服。
侍女拿來中衣穿予雪靈羽，以右衽為主，先系好左側的帶子，再系右側的帶子。又拿下裙圍住中衣，先系左側的帶子，再將裙子順着雪靈羽的腰部圍起來，系住下裙外的帶子，將系帶繞三圈后繫緊，再綁一個蝴蝶結與腰部正前方。最後，穿上曲裾，先系左側的帶子，再系右側的帶子，后把曲裾圍着腰部，纏繞腰部一周后，系住末尾的帶子。繫上銀絲綉制曼珠沙華圖樣的腰封，用博帶把腰封固定在腰部、繫結，禮服穿裝才算完成。
雪靈羽看着鏡中的自己，想到麓子墨曾說過的一句話：銅鏡中，髫年女，面似玉，容如花，輕塗粉，重抹胭，梳雙螺，纏紅帶，穿曲裙，行周禮。
這話好似說的就是自己，雪靈羽害羞的低下頭，抿嘴一笑。
禮服裝飾整齊，一切就緒，雪靈羽經侍女之手所牽一路引到馬車前。
馬套也換成了白色的，馬車換了白帳金邊的帷幔，走進細看還有用銀絲鑲嵌成的精美紋飾。
馬車左邊站着麓子栩，右邊是朏朏和傒囊。
麓子栩入鄉隨俗穿了朱子深衣，衣服是黑色的，與他往日裏穿黑布衣的感覺截然不同，禮服上面還有用黑線縫繡的圖案，雪靈羽仔細看了看，發現與自己禮服上的圖案完全不同。平時麓子栩都是結髮髻於頂，帶褐色髮帶或黑色髮帶，亦或插一木釵，怎麼看都是十分的不起眼。今日竟然分了兩髻，且帶了紅色髮帶，像極小書童，瞧着是既可愛又可笑。雪靈羽望着麓子栩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暗暗憋笑。
轉頭看向朏朏與傒囊，二獸今日儼然是真正神獸的模樣。朏朏的毛定是經過打理的，看起來又順滑又有光澤，額前點了梅花狀的花鈿，眼睛兩旁還畫了斜紅。雪靈羽摸摸自己的臉，既沒有花鈿有沒有斜紅，整張臉看起來素凈得很，心裏不由埋怨起侍女來，為何不將她的臉也畫得如此好看呢。
旁邊傒囊的妝容同是嬌俏的很，與朏朏不同的是，它臉上沒有畫那麼多，只化了妝靨，不多的頭髮用一根極細的紅繩綁住，紮成個朝天的小揪揪，瞧着甚是招人喜歡。
雪靈羽看着大家的妝容都比自己的精緻，心生不悅，不理會眾人，快步進了車廂，途中麓子栩想扶她一下，她巧妙地避開了前來攙扶的手。
麓子栩不知所措的看看朏朏與傒囊，二獸搖搖頭表示不懂，緊跟着雪靈羽上了車。麓子栩也不知該找誰求救了，也跟着它們的腳步上了車。
雪靈羽坐在正中間，麓子栩在其左，朏朏與傒囊在其右。從上車開始，至已走路程的一半時，車內都沒人說話。雪靈羽低着頭生悶氣，麓子栩坐在一旁也是氣鼓鼓的，朏朏與傒囊正襟危坐，毫不理會他們。
許久，麓子栩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道：“今日，我可有惹到你？”
雪靈羽抬起眼皮看看他，不語。
“今日是什麼日子，你比我清楚，日頭還沒出呢，我就被拉起來打扮上了，你打扮起來比我還麻煩呢，時間緊迫我哪敢去找你，耽誤你時間呢！”麓子栩將委屈一口氣說完。
雪靈羽看着他又氣又想笑，氣他竟然敢凶自己，笑他頭上那兩個發包。
“噗嗤！”雪靈羽終究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接着，一旁的朏朏和傒囊也發出“噗嗤”的笑聲。
麓子栩不解的看着她們，問道：“怎麼了？”
“哈哈哈哈，你這發是誰盤的？哈哈哈哈……為何看着如此傻？！”雪靈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哈哈哈哈哈，後生，今日的氣質倒是別具一格呀！哈哈哈哈哈！”朏朏朝麓子栩豎著大拇指。
“哈哈哈哈，先前沒注意，少年今日的打扮挺別緻的！”傒囊坐到麓子栩身旁，用食指戳了戳他的發包。
麓子栩黑着臉，任她們嘲笑。
笑了好一會兒，見麓子栩沒多大動靜，三人瞧着他沒情趣，便也不在拿他說笑了。
車裏又恢復了之前的安靜。
雪靈羽覺得這一笑心裏舒服多了，開始不適應這安靜的氛圍。
掀開窗幔，詢問侍衛：“走哪了？還沒到嗎？”
侍衛：“小姐再忍耐會兒，就快了到山腳了。今日前來祭典的靈較多，馬車上不了山，需得小姐步行前往祭壇。”
“步行？！”雪靈羽聽到這個消息驚呆了。
侍衛點點頭。
“讓他們騰出一條不就行了嘛！他們無法靠近祭壇，站的近和站的遠又有什麼區別呢！”雪靈羽不依不饒。
侍衛一改笑臉，嚴肅道：“這是城主的命令，即使是城主和夫人們也要步行前往的，況且前幾屆祭典也是如此。九小姐聽令便好。”
雪靈羽一聽是爹爹下的命令，就不敢再說什麼了，只好乖乖坐回去。
麓子栩目睹了整個過程，他發現雪靈羽雖是刃雪城的九小姐，但好像在下人眼裏並沒有什麼地位。除了她自己宮裏的那幾個下人任她凶打外，其餘的都不怕她，甚至敢反過來凶她。這中情況放在蒼山是不可能的，但凡是貴族子弟，無論多麼不成器，下人們在面上都還是尊着、敬着的。
“你怎麼不惱他？按你的性子，不應該是立馬跳車，下去抽他幾鞭子嗎？”麓子栩看着受了氣卻不發火的雪靈羽，疑惑道。
雪靈羽嘆了口氣：“我不敢，我靈力弱，手中又沒有實權，出了落月殿，沒人會怕我，我也不敢惹他們。”
“知道自己弱，還不好好學習？！”麓子栩伸手彈了雪靈羽一個腦瓜崩。
雪靈羽摸摸額頭，不語。
“吁！”
“吁！”
“吁！”
車外發出命令馬停的聲音。
“看樣子是到了。”朏朏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毛，準備下車。
傒囊緊跟其後，然後是麓子栩，最後是雪靈羽。
麓子栩下車后，伸手扶雪靈羽，這次她沒有拒絕，把手搭在麓子栩手上，輕抬腳尖，緩步下車。
下車后，他們見到了此生從未見過的景象。
眾靈向雪靈羽一行人跪拜，圍馬車至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靈，都在向他們跪拜。朏朏和傒囊不以為怪，昂首挺胸向山頂走去。
留下雪靈羽和麓子栩獃獃地站在身後，看着趴在地上跪拜的眾靈，時間在那一刻彷彿停止了，他們從未經歷過的這樣的膜拜。
雪靈羽看着眾靈俯首稱臣的樣子，感受到了她爹雪域珀居高臨下的成就感，這種感覺很奇妙，使她異常的興奮，雪靈羽喜歡這種感覺。同時，她更加肯定之前的想法：稱為刃雪城的城主，稱為下一任的靈帝。
麓子栩曾經見過這樣的場景，雖不及這盛大。當時人們崇拜對象不是他，而是他爹木千山。那時他就在想日後定要成為像他爹一樣的人物，受蒼山子民跪拜，成為守護蒼山的帝王。可後來家道沒落，這樣的場景和想法只能出現在他的夢中了。今時今日，這樣的場景再現，往日裏積攢的怨氣似乎都沒了，只想着日後定也要成就一番這樣的霸業，受天下人敬重，得天下人稱臣。
侍衛見他們站着一動不動，便催促他們儘快前往山頂的祭壇。
二人抬腿移步山頂，卻發現這條路非常的遙遠，每走一步都覺得像是在負重前行，就如同他們日後要走的路一樣，望不及終點且困難重重。麓子栩輕抬手臂，示意雪靈羽扶她前行，雪靈羽微微一笑，挽住麓子栩的手臂，二人向山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