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顧氏嫡長女(三)
想了想,又叫住竹幽,“你同她說,我剛回盛京,如今盛京的人物也不熟識,過幾日宮中壽宴,還要勞煩她陪我一起,也好同我介紹一二。”
待竹幽去了子涵院裏傳達了姼妤的意思。顧淑柔知道,嫡姐這是在給她機會,姨娘不得寵,顧家也沒有主母,她又是個庶女,因而這樣的宴會她多數是沒機會去參加的,再加上到了這個年紀,女兒家的本該出去見見,也有利於將來的親事。心裏還是有幾分感激的,說來嫡女在時,帶她雖不是很親近,卻也不錯,姼妤同她也從未有過什麼不快。
竹幽幫着姼妤換上赴宴的衣飾。那衣服是近日裏裁縫綉娘剛趕出來的,裏頭着撒花煙羅小衫,縷金挑線曳地紗裙,外頭是一件用那金絲錦做成的長裳,上頭繡花梅花紋路,從拖地的衣擺一路搖曳而上。那金絲錦布在燈光下反射出淡淡藍色,時而又是紫色,待走近細看,竟還有紅,遠遠的瞧是,又是華貴的金光。挑了副花碟頭面讓竹幽給自己扮上,又帶了個血玉玉鐲,稱的那皓腕越發皙白。
剛從鏡前起身,就有外頭丫頭進來報,二小姐來了。
顧淑柔帶了那日姼妤送的花卉頭面,穿着藕色琵琶衿上裳,一襲百蝶度花裙,外頭罩了件淡紫色紗裳,“只是少了這什麼。”說著,姼妤又從自己的首飾盒中找了副珊瑚耳墜子給顧淑柔帶上。待一切都妥當了,便帶着竹幽伺候着,出發了。
馬車行到宮門口就要下來自己走了,顧淑柔先行下了車,竹幽又在車裏替姼妤整理了下衣着。
就見後頭又有馬車到了,為首的車上女子先下了車,瞧見是顧淑柔站在那兒,“我當是誰家的馬車擋在這兒,原是顧姐姐家的啊。”顧淑柔並不怎麼理會,朝那女子點了下頭,也算打了招呼,後頭下來的一女子走了過來,細細將顧淑柔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向先前說話的女子笑道,“許姐姐瞧,這顧家到底是富貴,就連顧姐姐這樣的庶女這一身都比咱們氣派呢。”說得滿是諷刺與戲謔。
“顧家又豈是我們這些人家能比的啊。”後頭的姜錦宓也走了上來。
“阿珸,怎麼了。”顧淑柔正要還口,就聽車裏的姼妤出聲叫喚。聲音剛落,已從車裏出來。
幾位貴女見姼妤一身華服,滿是貴氣,一時摸不清關係。
“哼,怎麼你這樣的人家如今也能來這的嗎,你可以知這是哪。”姜錦宓認出是那日在金玉樓的姼妤,嗆聲到。幾人聽姜錦宓這麼說,估摸着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我說顧妹妹啊,交朋友可得看清人啊,免得作踐了自個兒身份。”那許家小姐說笑着。
“姜姐姐今日真好看,定是今兒最耀眼的了。”旁邊一女子奉承着。
“哪裏,還是許姐姐最美的呢。”姜錦宓害羞一笑,也不忘抬高許倩。說起這許倩,便是如今許皇后的表侄女,也因這層身份,這許倩在這貴圈之中又有了幾分底氣。
姼妤並不理會這些人,只站在車旁邊自顧自的理着衣袖,“也不知是咱們得陛下太過仁慈,還是皇後娘娘的典範做的不夠好,如今這盛京中的貴女都如此沒規矩了嗎。”雖說的漫不經心,聲音卻頗有幾分震懾力。
“奴婢見過長樂郡主,太後娘娘吩咐奴婢來接郡主呢。”雲姑姑上來微微行了禮。
“那便麻煩姑姑了。”姼妤謝了雲姑姑,“走吧,阿珸。”朝顧淑柔微微一笑,牽了她的手便走了。
留下一眾貴女驚在那。
“阿珸,以後你要記住,你是顧家人,我的親妹妹。”這是姼妤一路上唯一跟顧淑柔說的話。
“阿珸”兩字已經好久沒有人這麼叫過了,姨娘如今只嫌得她不爭氣,爹爹更不會這般親近的叫她。
壽仁宮裏擺了宴,男人坐在一面,而女眷們則坐在對面,待眾人都已落座,有公公掐着嗓子喊到,“皇上,皇後娘娘到。”
於是一眾人紛紛跪下行了,待皇上落座說了平身,才是來。不多時,又有人傳太後娘娘到了。眾人又再次跪拜行李,皇帝與皇后又親自下來向太後行了禮。
太后一身華麗宮服,頭戴金鳳冠。向皇帝說了恭賀的話,掃視一眼,瞧見了姼妤,“哀家的好阿妧今日可真是漂亮,快快到哀家這來坐。”
姼妤上前,由太后拉着手坐到了太後下首的位置。眾人具是驚措,不知這女子是何人。
只聽坐在最上頭的皇帝哈哈大笑,“這麼多年,長樂終於回來了,瞧瞧,這時間啊過得可真是快,小長樂如今都是個大姑娘了,記得小時候每每跟長姐進宮,朕還時常抱呢。顧卿有福了啊。”皇上說著不免感慨起來,又想起自己的長姐,又有些許悲愁,皇后在一旁安撫了幾句,才正式宣佈宴會開始。
而不久前在宮門口的一眾貴女,見上頭坐在太後身邊有說有笑,還不是着撒嬌將太后與陛下逗得直笑的女子,只覺得背後冷氣颼颼。
歌舞舉行的正歡快,聽我有人急匆匆進來,面色惶恐的報,“陛下,定疆王來了。”
大殿裏霎時安靜下來,舞女們紛紛停下,皇帝也似面有怒色。只很快,“哈哈哈,好,快請定疆王進來。”眾人將眼光投向殿門處,見一男子身着一身玄色衣袍,玉冠束髮。
是他,那個在雍州遇見的男子,他就定疆王啊,那個馳騁沙場的定疆王。原來他們盡能再見。姼妤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從他進來就一直看着,沒有人知道她內心此刻是有多麼澎湃,喜悅。她什麼都不想管,只想貪婪的多看他幾眼。
“臣來遲了,還請陛下贖罪。”蕭彧到。語氣里是恭敬之態。
“無事,愛卿能來,朕很是心悅啊,”又吩咐,“祿海,快給定疆王賜坐。”
蕭彧得到允肯,起身抬頭,遇上姼妤的目光,嘴角微挑,隨後轉身落座。
無事,之後的歌舞怎樣,姼妤不知道,也不關心了。
“郡主怎麼了,可是不舒服。”坐在上首的皇后發現姼妤的狀態后,詢問到。
“謝娘娘關心,只是有些累了。”
姼妤答到。抬頭間對上那邊的目光,那人竟在看他。那人舉起酒杯微微示意,然後一口飲盡,便不在看他,姼妤卻沉浸在他剛剛的動作里,他為什麼這麼做呢,他想幹什麼。
一首曲子結束,皇帝舉起酒杯敬向眾人,復又道,“定疆王這些年為我大燕朝戍守邊疆,大敗蠻族,勞苦功高啊,只是蕭卿早已過了弱冠之年,卻一直未立妃,這倒是朕的疏忽了,如今可有心儀的女子。”皇帝說著,又大笑,“你若是有,朕定做主給你賜婚。”說著好像真是個關愛臣子的好皇帝,而下面一眾臣子也是各懷鬼胎。
如今這天下雖還是燕家的,可眾人都知道,這天下大半軍權都在這定疆手裏,而這些年,大半的疆土也是蕭家打下的。因而那些家裏有女兒的大臣,也多是想巴結一二的,還有些,又因這定疆王功高震主,不敢有所交結。
“賜婚”兩字,卻狠狠地震撼了姼妤,要給他賜婚了嗎,他是怎麼想的呢。
蕭彧起身,走到皇帝面前下首,跪下行禮,抬頭看見姼妤正盯着自己,朝她一笑,“陛下,臣此次回來,也正有此意。”一頓后,又道,“陛下,臣想求取顧相之女顧姼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