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清夜何湛湛
“長樂郡主該回去了。”男人語氣平平，聽不出什麼情緒。
“哼，不過蕭彧，我也不要你了。”姼妤抬頭看向他，一如當初在茫茫雪地里他的眼神一般。
姼妤放開他，不再做糾纏，快步離開。
她真的說到做到了，她的確不要他了，也不能要了。
從柔然來的阿當罕王子在朝堂上向大燕皇帝求娶長樂郡主，群臣頓時嘩然，陛下已為長樂郡主賜婚了，不論定疆王是否還會娶她，但皇帝終究是下了旨的，如今阿當罕又求娶，難道是要皇帝反悔嗎。
群臣看看燕景帝，皇帝一臉為難，如今顧家敗落了，一個罪臣之女若能換得天下安穩，當然是件美事，但這顧姼妤終究是自己胞姐唯一的孩子，況且自己已經下旨為其賜婚了，如今這，真是為難啊。
皇帝無奈，只得看向蕭彧，群臣也只能看向蕭彧，奈何蕭彧卻只是在那筆直的站着。她找了阿當罕，原先他也不知燕景帝為何會改變主意，現下他知道了是阿當罕的原由，原來，她說那日說也不要他了，都是真的。
阿當罕仍舊彎腰站着，保持着剛才的動作，皇帝不發話，底下也是吵鬧聲一片。消息傳到姼妤耳朵里的時候，姼妤在太后的宮裏，她並不驚訝，只是不知道會來的這樣快。
太后撥着佛珠的手停下來，“阿妧，看來你早就知道了。”
“他要一個王妃，而我想要救父親。”姼妤斟茶的動作沒停。
”你以為你真的救了你父親嗎。“太后將手中的佛珠放在桌上，聲音震得姼妤心顫，”阿妧，你太沉不住氣了。“太后嘆了口氣。姼妤終究還是太年輕了，在這權力的角奪中，如果真的想要除去一個人，怎會輕易放過他呢。那時的姼妤還不懂這些。
”陛下，臣以為，長樂郡主傾國傾城，與阿當罕王子堪是絕配。況且，顧家犯的是死罪，陛下仁德，留下長樂郡主，倘若郡主能和親柔然，也算是讓她修了功德了。“大學士傅仁和打破局勢。
”陛下，大學士言之有理，長樂郡主若能和親柔然，鞏固兩族情誼，有利於我大燕國泰民安，萬民定是會理解的。“曹珩接着複議，兩位鍾臣皆如此說，底下的人當然也是贊同的了。
皇帝看了蕭彧一眼，見其並無不悅之色，召來祿海擬了旨，阿當罕欣喜，謝了恩后，燕景帝就離開了，近來，燕景帝的身體越發的不還了，燕景帝生活荒誕，早些年裏太后同皇后還勸阻些，這些年，皇后將心思放在了二皇子身上，興許還巴不得燕景帝出了什麼事才好，太後上了年紀，再加上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是了解，只希望自己的母家能長盛不衰。聽說那傅仁和時常從宮外弄些丹藥奉給燕景帝，太醫雖勸阻過，但並無反響。
下了朝，蕭彧順着人流走着，出了宮門，袁歷在門口等着，蕭彧逕自上了馬而去。
皇帝的聖旨很快到了長寧大長公主府，姼妤想，可真夠諷刺的，她居然接到了皇帝的兩次賜婚詔書。
阿當罕光明正大的來府中找她，給她帶來了一套柔然女子的服飾，衣飾簡單便行，首飾卻都是些金銀之物，且樣式繁多。
”本王初見長樂時，就想給長樂穿上這身衣服，我那時覺得，只有長樂穿上才叫真正的美人，如今總算做到了。“阿當罕喜歡她，從見第一面她就知道了，至少，她確定他喜歡她的美。
姼妤道謝，只看了那衣服一眼，交給李嬤嬤收了起來。姼妤態度的冷淡，阿當罕當然注意到，但他不在意，這樣的美人，有點小脾氣，才更可愛啊。
”本王與你們大燕的皇帝還有些事要談，還會在這呆些日子，等之後，本王便帶你回柔然。“他雖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將她待會柔然，讓她名正言順的成為自己的女人，但如今柔然局勢混論，他並不想去躺那趟渾水。
”好，長樂恭候王爺。“姼妤保持着微笑，將阿碧送來的果茶放在他面前。阿當罕同她講着柔然的風俗人情，姼妤微笑着聽着，也不多話。直到門外有柔然男子進來，與他耳語幾句，阿當罕才匆匆告辭，姼妤終於鬆了口氣。也許，自己並不是很排斥與阿當罕相處，相反，同阿當罕在一起時，她只需要靜靜的聽着，不用揣度對方的心思，容易了不少。
蕭彧從宮中出來后，回府就進了書房，便沒有說過一句話，管家送了茶水來，敲了幾次門，裏頭的人都沒回應。在門外轉了幾次，也不知蕭彧今日是怎麼了。袁歷在外面守着，自然是也發現了主子的不同，尋思着不知是不是今兒朝堂上發生了什麼，又想到今天陛下替阿當罕王子與長樂郡主賜了婚，難道是與顧姼妤有關嗎，自己的主子怕是真的對顧家小姐上心了。
公孫宥得了消息，過來時管家還在外頭，得了眼神退下。公孫宥敲了了門，裏頭人依舊沒說話，出聲喚道，”子昰。“再次敲了敲門，推了門進去，蕭彧正提筆站在書桌前。”子昰，在作畫嗎。“公孫宥站在門口，並不逾越。
”先生來了。“蕭彧放下手中的筆，走到外間，將公孫宥位上坐下。”先生有什麼事嗎。“蕭彧親自替公孫宥倒了杯茶。
“只是聽管家說你今日一回來就進了書房，叫了你許久也無人應和，有些擔心就來了。”
“讓先生費心了，只是閑得無事，作幅畫。”蕭彧道。閑得無事，他怎會閑得無事，不知每日有多少的軍務等着他處理，但今日，他真的無心面對那些。
“我聽說，那顧恆銘在路上舊疾複發了，如今不太好。”公孫宥抿了口茶，繞過話題。
“嗯。“
“如今看來，顧恆銘一事是與阿當罕王子有關了。”公孫宥沉聲道。
“我知道。突然想起來還有些冊子要看，先生如沒有什麼事，就先回去休息吧。“蕭彧起身，往書桌處走去。
公孫宥自然是聽出了蕭彧這是要送客的意思了，只是，這麼多年，蕭彧從沒用像今天這般語氣對他說過話。
蕭彧再次提筆，筆尖停放在美人眸處，想了想，終是放下，無論怎樣，他也畫不出她眼眸中的神態。那日她站在雪裏，看着他的那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