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垂柳暗鎖深陌
”竹幽,過來替我梳發上妝吧。“姼妤走到鏡前坐下。
阿碧看了眼背着身偷偷哭的竹幽,走到姼妤身後,”小姐,我來吧。“
”替我上大妝,我要進宮。“姼妤囑咐。
在宮門口遠遠瞧見前頭過來的許沁,聽說許皇後有意讓她為二皇子妃,近日裏時常將她招進宮。
”罪臣之女,哼,還有臉進宮。“許沁路過她時,用袖微掩着鼻,諷刺道。
”太后召我入宮,怎麼,許小姐有意見嗎。“姼妤冷聲道。不再理會許沁,顧自向前走着。
姼妤走到勤政殿時,殿門緊閉着,祿海瞧見她,“您還是回去吧。”又看了大殿的方向,別說這婉美人在裏頭,就算裏面沒人,陛下也根本不會見她的。
“公公,我父親又怎會謀反,我只想見陛下一面,勞煩公公就幫我通報一聲吧。”姼妤說完就跪在了大殿門口。
“郡主往日聰明的人,怎麼這會兒反不明白了呢。“也許不管事情真假,燕景帝都不想放過顧恆銘。”郡主還是走吧,陛下也是念在長公主的情份上,您這樣.........“祿海沒再說下去,嘆了口氣,轉身替她通報。
“謝謝公公了。“祿海嘆氣,搖了搖頭,進去了。
”郡主回去吧。“祿海出來時還是這句話。
姼妤依舊跪着,她的父親啊,為了一位這樣的君主,效忠了一輩子。
如今正在這夏日裏,日頭大的很,跪在這大理石地上,地面燙得燒人。姼妤幾日不曾好好用膳,又跪了許久,已有些撐不住。
不遠處的石獅後面,一個深藍色身影,已經注視着這裏很久很久。一雙眼眸里不同於以往的深邃,又多了些其他東西。他明顯發現了那曼麗個身影已經在微微晃動。
招來身後一個小宮女,吩咐了幾句。
”郡主,太後娘娘讓您先回去,明日去見她。回去吧。“是雲姑姑,”回去吧,太後娘娘讓您先回去休息。”雲姑姑說完向姼妤身後的竹幽妤與阿碧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即上前將姼妤攙扶起來。
姼妤一步一步的慢慢挪着,“姑娘如今應該更愛惜自己才是。”竹幽心裏頭難受得緊,忍不住抹着眼淚。
“不知父親怎樣了。”姼妤幽幽的說著,麻木的樣子讓人心疼。
“竹幽,別哭了,會過去的,如今卻要你總為我哭了。”姼妤安慰。竹幽沒有搭話,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下臉。
“竹幽,去定疆王府。”顧家出事,不知多少人暗自高興,想看顧家從此敗落。顧恆銘的那些幕僚也是巴不得自己沒有被牽連到,如今人人對顧家都是避而遠之。
姼妤的馬車在定疆王府的大門前停下來,門口的侍衛認出長公主府的標誌,派人去請了管家出來。
”郡主,王爺在書房,您先去花廳稍等。“老管家在前面引路,姼妤膝蓋一陣陣的刺痛,走得極慢,管家察覺,也慢慢走着。
這是姼妤第一次來定疆王府,比起顧家,這王府更加氣勢恢宏,也更加精貴,不同於顧府的厚重底蘊,這更像是個宮殿,但看這曲折的長廊,就知道這王府的佔地面積定是不小了,繞過一個園子,裏頭奇花異草,假山石堆砌這,水流潺潺,有幾分江南風格,這主人平時也定時個會享受的主。
管家親自將人的帶到花廳,叫人上了茶點,之後也退下了,單留了兩個婢女伺候。
”王爺,人在花廳等着。“
蕭彧翻着手裏的兵書,沒抬頭。”嗯。“管家見此,不再打擾,退了出去。
蕭彧放下手中書,桌上攤着一張畫,紙張有些摺痕,畫上是一個年輕男子,只是男子的衣擺下被一滴墨水暈染,走了形。她畫的是他。
那日他去時,官兵們正在封府,往日的鐘鼎之家,只剩下一座空蕩蕩的破敗大宅。他該是鬆了口氣的,可是沒有,心裏好像又壓抑得有些難受。他去了她住的玉茗閣,裏頭除了簡單的傢具已經被搬空了,滿地狼藉,他從地上撿起幾本書冊,看見壓在地下的一張丹青。
姼妤除了那次在廖州時給他寫的那封信外,從沒有主動找過他,他當然知道這次她找她的原因,真是個傻姑娘,這樣傻的姑娘以後可怎麼好。
”主子。“袁歷敲門進來。自從蕭立回了衡州,他就接手了蕭立的事務,”曹府送來的請帖,邀請您過幾日參加曹家小姐的及笄之禮。
蕭彧接過,看了一眼,這曹珩是個聰明人,可惜顧恆銘看錯了人。
蕭彧在書房坐了很久,姼妤在花廳等了很久。桌上的查侍女換了幾次,她卻一次也沒有碰。他興許太忙了,她想。
蕭彧踏進花廳時,天已經有了暮色。
下人報王爺到了,姼妤立即站起身,迎過去。只是她忘了,她的腿僵疼的厲害,身體不可控的傾倒下去。蕭彧進來時就看見小姑娘要摔倒的一幕,心頭猛的一跳動。
男人先竹幽一步扶住了她,沒看她,單膝跪了下來,隔着裙子,輕輕地按壓她的膝蓋。
“嘶。”姼妤疼得一顫。
不待回神,已經被一把抱起,“怎不不知愛惜自己呢。”男人語氣凌厲,抱着她的手緊了幾分。
姼妤幾日來緊繃著的身體,在靠到他后漸漸放鬆了下來,整個人縮在他懷裏,將頭埋在他肩上,”子昰,我好怕,我該怎麼辦。“姼妤不再強忍眼淚,偽裝了幾天的堅強在他面前全都崩潰了。
小姑娘的眼淚滴在他肩上,濕透了衣襟,灼燒着他的皮膚。蕭彧整個人突然僵硬了。第一不知到該怎麼面對一個人,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問題。
他沒說話,只是下意識的緊緊抱着懷裏的人,一步一步的走着。
男人將她放在榻上,轉身走向外間,又很快折回來,手中多了一個小瓶。他蹲在地上,將姼妤的鞋襪脫了,抬手又要掀她的裙袍,姼妤掙扎,”別動,擦點葯。“男人抓住她的腳踝,出聲制止。
女孩子修長筆直的玉腿裸露在空氣中,只是那紅得發紫的兩膝,深深地刺疼人眼,蕭彧用手指輕輕地摩擦着。拿過小瓶子,倒出些藥油在手心裏,兩手摩擦着,待手心發熱,將手掌靠在姼妤膝蓋上擦揉着。姼妤疼的直咬牙。
男人溫柔得樣子像是在對待一件精美的瓷器。
姼妤咬了咬牙,別過頭去,”子昰,你幫幫我好不好,我父親他——“
“阿妧,你可真是個傻姑娘。”不等她說完,男人冷冷開口,聲音不帶一絲溫度。手上的動作依舊,溫柔的像是同方才說話的是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