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薄暮有所思(一）
“等顧相將你妹妹嫁出后就該到我們的事了，阿妧。”蕭彧就這麼看着她，明明眼神溫柔似水，可好像又是在透過姼妤在看什麼其他的，只覺得深不見底。
“王爺要娶我，那就要看王爺的誠意了。”
“傻姑娘。”
”誰說我傻了，待我成親時，定要十里紅綢鋪滿這盛京城。“
十里紅綢啊，蕭彧看着他的小姑娘，眼裏滿滿笑意，”好。“
姼妤坐在屋中清算着顧淑柔的陪嫁物，放下手中的冊子，讓李嬤嬤替她將準備的東西拿出來。
是兩小匣的首飾，寶釵珠石，樣樣精緻，只這小兩盒，就已是價值不菲。
姼妤去時，顧淑柔正在屋子裏綉着嫁衣上的鳳凰。顧淑柔起身向姼妤見了禮。
”真好看。“姼妤輕撫着衣服感嘆，顧淑柔並不是很善女紅，但對自己的嫁衣卻是下了一番功夫。
”姐姐將來的會更好的。“
是與沒說話，從竹幽的手裏接過東西，遞給顧淑柔，”我並沒有什麼能準備，也無非是這些小玩意，阿珸莫嫌棄。“
”這些，怕是太貴重了，還是姐姐自己留着用好。”顧淑柔知道，既然時姼妤拿出手的，自然不是凡物。”
“好了，你就收下吧。”姼妤直接將東西推給了一邊伺候的下丫頭，讓她收起來。
“阿珸，我是你的嫡親姐姐，我自是希望你好的，以後你的身份，這些東西總會用到的。”是的，以後的顧淑柔，是興安侯三少爺的正房夫人了。
“阿姐，謝謝你。”這句謝謝，顧淑柔是真心的。
那趙姨娘，一輩子就顧淑柔這一個女兒，雖平日裏打罵嫌棄的多，但到底是自己的親女兒，又怎能不疼，將自己這些年攢下來的那些個家當都給顧淑柔添了嫁妝。
趙姨娘雖是個小戶人家的，但當年跟在顧家老太太身邊伺候着，也得了些好東西，因而這顧淑柔雖是個庶出的，但嫁妝一點不比別的家的嫡出小姐差。
六月底，盛京城的顧家二小姐出嫁，雖是庶女出嫁，但卻是嫁入高門侯府做正房夫人的，眾人不由感嘆，這顧家到真有幾分本事。待看見嫁妝一抬抬的從大門裏抬出來，第一台出來，眾人等了許久都未見着最後一台是什麼樣，又感嘆，這顧家到底是世家大族的，可真不是一般的富貴啊。
姼妤陪着顧淑柔上了妝，換上嫁衣，“阿珸今日真美。”姼妤贊到，今日的顧淑柔比以往的多了幾分生氣，不再似以往的那麼冷硬，顧淑柔紅了臉，這就是幸福的樣子吧，姼妤想。
姼妤扶着顧淑柔來到顧家正廳給顧恆銘磕了頭，趙姨娘也被允許出來在旁邊看着。
顧恆銘將姼妤扶了起來，交給在旁邊的尹子洹。
街上候着的眾人只見十二人的大花轎抬了出來，好生氣派，多少女子心生羨慕。
顧家人口本就不多，嫡系這一支人口也就更少了，如今顧淑柔又嫁了出去，這府中的女孩子也就剩姼妤一人了。
”仔細吩咐下去，以後趙姨娘的吃穿用度一律不許虧待了去。“姼妤交代着管家嬤嬤。
這些日子裏的連日操勞，如今突然停了下來，反是有些不習慣了，姼妤讓人往父親那送了煲好的蓮子湯，也早早洗漱了，拿了本詩書翻看着。
想如今顧淑柔都出嫁了，自己恐也是快了，只是蕭彧似乎從未提過要同她定下婚期，又想起那日自己同他說的十里紅綢盛京城，似乎都有些可笑了，他說想娶她，卻從未說過要何時娶，正如每次同他在一起，雖然兩人靠的很近很近，可姼妤有時卻覺得從未靠近過他。
她真的好像從沒了解過他。
如此，她到真的有些羨慕顧淑柔了。阿娘在時常說，她的姼妤生來就是要高貴榮光的，可是她真正想要從來不是這些。
燕景帝十六年七月初，柔然國二王子來訪，景帝大喜，特賜京中府邸，體驗大燕風土人情。阿當罕王子此來，本是為表柔然降於大燕的誠意，一心求和，對燕景帝的表態也算滿意。
七月初三朝會，阿當罕王子提出要用柔然的戰馬皮草向大燕朝交換糧草一說。
定疆王認為此舉可行，卻被顧相狠狠駁回，今年災情嚴重，糧食收成不佳，此舉萬萬不可行，又將定疆王諷刺一通。
這是姼妤之後得到的消息。
七月初四朝會，顧相抱病，不得上朝，這是顧相在長公主去后的近十年裏第一次如此，帝大憂，特讓祿海公公前去探看。
眾朝臣不免猜疑，有些心似明鏡，卻不可能多話，那傅仁和卻是高興，這顧恆銘身居高位數十年，也該是時候了。
之後的幾天，顧相一直以抱病為由在家安養。
這幾日，父親愈發的忙了，時常待在書房中，曹珩也常會來找父親。
姼妤進去的時候，顧恆銘緊鎖着眉，看着手中的文書，見姼妤進來將手中東西放下，又從旁邊拿過一冊書壓上，姼妤忽略父親的動作。
“爹爹最近很忙嗎，身體可要緊。”
“阿妧放心，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之後阿妧就不會有任何煩腦了。“
姼妤不知道父親為何要這麼說，她也不知這需要什麼代價。
”但阿妧只想要爹爹好好的。“
顧恆銘看着姼妤離開的背影，阿妧，爹爹定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的。
七月初七，盛京城迎來了一年裏最熱鬧的日子，大燕朝雖民風開放，但女子平日裏還是很少能如此無拘無束。
在這日，女子可向自己心慕的男子表述心意，可與自己喜歡的男子一同出遊。
晚上的盛京城是這日裏最熱鬧的，街上各種花燈，小吃，和玩雜技的人，晚上人潮如流，很是熱鬧。
”這幾日你也很忙嗎，可是朝中有什麼重要事。”姼妤一手玩着淡粉色荷花燈，另一隻手被蕭彧緊緊的牽着。
蕭彧用另一隻手護住她，帶着她輕輕撥開前頭的人群。
”也？怎麼最近還有別人也忙嗎？“蕭彧將她帶到月橋下，橋下的流水裏已有數只花燈，閃着微光向遠處流去。
”父親近日裏一直很忙，”姼妤從袖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紙條，放進花燈里。“可我總有些不安。”說完將燈放進河裏，用手將她輕輕推遠。人們總相信將自己的希望與煩惱寫入這花燈里，隨着水流遠去，希望在未來會實現，煩惱會離去。這次，姼妤也希望是真的。
蕭彧看着自己跟前虔誠地放着花燈的小姑娘，許久方開口，“快了，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