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你也懷孕了?
飯桌上幾人面面相覷,權雨琳和連玥也沒當過母親,自然也不會往妊娠反應這方面去想,其他三個男人就更加不會想到了,所以也就是蘇落英想到了娜婭可能懷孕了。
她和權璟琛的關係那麼密切,也是璟琛這麼長時間以來對一個小姑娘那麼好,想到這個小丫頭肚子裏頭是他們權家的長孫,蘇落英嘴都合不攏了。
扶着娜婭從洗手間裏頭回來,她吩咐了傭人做了些開胃的小菜,看上去這丫頭現在就是想吃酸的,看着傭人上前將娜婭面前油膩的飯菜都給換下去了,權雨琳咬着筷子,怎麼有種不對勁的感覺啊。
“沒事吧?很不舒服嗎?”連玥看着娜婭關心道。
小丫頭臉色有些發白,跟着點點頭,“沒事,可能是吃的太撐了,這會兒為裏頭不舒服。”
“你今天出去也沒吃什麼多於的東西啊,是不是你又趁我不注意買那些路邊攤了?”權雨琳看着她的樣子說道。
“我看帶你到醫院去看看吧。”連玥開口說道。
蘇落英扶着娜婭的背部輕輕地拍了拍,“沒事,小問題去什麼醫院啊,那地方可不是輕易能去的。”
娜婭現在身子這麼虛,一會兒到醫院裏頭再染上病了可怎麼辦,還是得在家裏頭好好的養着,等到情況穩定下來了再安排產檢的事情。
現在還是暫時保密,不過得和璟琛說一聲,讓他格外注意點,別總是沒輕沒重的,再給傷着孩子。
“來,娜婭小姐嘗嘗,這湯酸辣開胃的,最合適這會兒吃了。”老傭人將一碗湯放在了娜婭面前。
她們可都是生過孩子的人,自然清楚這會兒娜婭是怎麼回事了,這小丫頭看上去沒着沒落的,誰能夠想到她居然會是第一個懷孕的。
雖然這會兒兩人還沒結婚也還沒訂婚,雖然不說是名不正言不順,但是誰在乎這些,這個時代不像從前那樣了,兩情相悅是最重要的。
“我看她是不是胃不舒服啊,要不要喝點清淡的?”連玥看着娜婭的樣子說道。
蘇落英擺擺手,“沒事沒事,你不明白,以後你就知道了。”
看着蘇落英神神秘秘的樣子,連玥也沒多說什麼,蘇落英是真的挺疼愛娜婭的,總歸不會害了她。
“還想吃什麼啊娜婭?告訴他們讓他們給你做。”蘇落英小心翼翼的在她耳邊開口。
娜婭點頭,“謝謝權媽媽。”
看着蘇落英的樣子,老爺子吃飯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這是怎麼回事,就吐了一會兒,這蘇落英臉色就給變了,這小丫頭平時壯的跟頭牛一樣,成天亂跑,也不會有什麼不對的。
權璟琛看着身邊的小丫頭,什麼時候她口味變的這麼奇特了,這些東西可是聞着都酸,還有其他一些什麼清淡的飲食也過來了,這會兒她面前擺放的也沒什麼油膩的肉品。
“慢點吃。”他看了眼,取了餐巾過來給娜婭擦擦嘴邊帶着的米粒。
估計是早上又跟着雨琳出去瘋玩了,什麼都沒吃就出門的,給餓成這樣又回來了。
老爺子看了看孫子的樣子,慢條斯理的繼續吃東西,對面權璟霆和連玥兩人時不時地給對方夾菜,老爺子看着兩人發問,“你們這是不打算出去走走了,現在的年輕人不是都時興出去走走,蜜月旅行什麼嗎?”
連玥將權璟霆塞過來的糖醋排骨咽下去,跟着回應老爺子的話,“他很忙就不用去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老爺子欣慰的點點頭,連玥這孩子懂得體諒,不矯情,也理解璟霆的工作,這是最好的,否則的話換做別家的女孩子,不知道會不會因為沒時間陪伴她而開始翻天覆地的作起來了。
飯後蘇落英安排傭人切了點水果,放的也都是娜婭喜歡吃的一些水果,不過性寒涼的絕對禁止,沒給她上去。
將權璟琛拖到了一旁之後,蘇落英開始吩咐他,“你和娜婭,什麼時候的事情啊?”
後者挑眉,伸手碰了碰眉心,“您說什麼呢?”
他怎麼就聽不懂。
“還跟我裝傻是不是,非得等到人家女孩子肚子大起來了瞞不住了你才說實話是吧,我看你是想被爺爺揍是吧。”蘇落英虎着臉說。
老爺子的性子誰都清楚,老舊思想不說根深蒂固,卻也是難以剔除的,這段時間老爺子和娜婭相處的很好,也很喜歡這丫頭,不過要是真的做兒媳婦的,老爺子也不是不同意。
不過總得按部就班的來,什麼時間段該做什麼事情都得做起來,這婚事還沒定,人家姑娘的肚子就鼓起來了,老爺子這不是要生氣嗎。
不過生氣歸生氣,也就是氣權璟琛的,對於娜婭肚子裏頭那個,老爺子估計也是盼了很長時間才等到的。
“您說什麼呢媽?”權璟琛瞪大眼睛看着她。
“還裝,你這孩子真的是,娜婭懷孕了你不知道啊。”
這下權璟琛算是明白了剛才蘇落英那個態度是怎麼回事了,那小丫頭是不可能會懷孕,這點沒人比他更加的清楚。
“抽空把婚事給敲定了,我給你好好的操辦操辦,好好照顧娜婭,她這會兒是情緒最脆弱的時候,還有身體也要格外的注意。”蘇落英一一囑咐道。
這幾個孩子真的是一個都不讓人省心。
權璟琛指尖碰了碰太陽穴,頭疼的揉了揉,看向了那邊正在咬橙子的娜婭。
他們的確是同床共枕過,但是那條界限卻從來都沒有打破過,權璟琛心裏其實還是介意年齡的差別,畢竟他大了娜婭十多歲,小丫頭的確是早就成年了,但是性子還和小孩子一樣。
他沒碰過娜婭,是捨不得,也是尊重她,疼愛她。
可是莫名其妙的就被這麼給誤會了,這會兒他腦袋裏頭是真的亂糟糟的。
娜婭連着吃了好幾塊橙子,一直都沒停過,權雨琳坐在對面看着她的動作頻率,看的目瞪口呆,看着娜婭吃的這麼高興,她也跟着伸手取了一塊。
連玥和老爺子說了兩句話之後看着自己身邊的男人,他這會兒也在往嘴裏頭塞橙子,並且已經吃了好幾塊了他們兩人面前的這盤橙子去了一半。
“你什麼時候這麼喜歡吃水果了?”連玥好奇的看着他。
權璟霆這樣的怪咖,其實也談不上是喜歡不喜歡,只不過是果子放在他面前,這人可是從來不會伸手去碰一下的。
“味道還不錯。”男人回了句,跟着伸手放了塊到她嘴邊。
連玥帶着好奇咬了口,嘴巴里進去的不是甜膩的果肉,反倒是快酸倒了牙。
“這麼酸你都吃的下去啊?”權雨琳開口叫道。
看着連玥臉色變了變,男人伸手取了紙巾放到她嘴邊看着她將橙子吐出來,然後給她賽了塊甜脆的蘋果進去。
“你騙我,這橙子的味道哪裏好了。”連玥咬着蘋果瞪着他。
權璟霆嘴角上揚,取了塊橙子放到嘴邊,“我覺得味道真的不錯啊。”
老實巴交的話。
“娜婭,你是不是生病了啊,這橙子已經不是甜不甜的問題了,這酸的我都快吐了!”權雨琳說完這句話之後停止了動作,有些狐疑的看着娜婭,“你......是不是懷孕了??”
電視上不都是那麼演的嗎,懷了孕的女人就是沒完沒了的吐,然後就是吃酸的辣的,娜婭這是都佔了啊。
權雨琳的話吸引了身邊所有人,老爺子都放了水果看向了娜婭,連玥和權璟霆視線齊刷刷的落在了對面還在吃東西的小丫頭身上。
“雨琳姐你說什麼呢?”娜婭捏着橙子眨眨眼。
她都沒那個啥,怎麼就能懷孕了,這不是嚇唬她的嗎。
“可是你這樣子真的就是懷孕了啊。”權雨琳盯着娜婭的肚子。
吼吼,這怎麼辦,她好像要做姑姑了,想想就激動的很啊。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正在給權璟琛普及孕期知識的蘇落英,她兩步走過來敲在權雨琳的腦袋上,“就你話多。”
還想着瞞一瞞等到孩子穩定些再說呢。
“這是真的?”老爺子盯着對面的蘇落英。
後者點頭,“娜婭的情況的確像是懷孕了,不過詳細情況得等明天檢查了才知道。”
現在還不能百分百的確定,也只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娜婭是懷孕了。
“咳咳......”連玥捧着杯子咳了聲,差點沒被嘴裏的果汁給嗆死了。
權璟霆急忙伸手給她輕順背部,紙巾給她擦擦嘴角,“小心一點。”
連玥撥開他的手盯着對面的小丫頭。
娜婭這是真的懷孕了?
老爺子視線在權璟琛臉上打量過去,男人面色平淡,一如既往的看不出來喜怒情緒,跟着落在了娜婭的身上,看着小丫頭迷茫的眼神,老爺子笑出聲來。
“好,我可算是等到了我的曾孫子了,抓緊,明天去給我把證給扯了,然後婚禮的事情馬上給我安排起來!”老爺子歡喜出聲。
蘇落英笑着應下來,“哎,不過這頭三個月是最需要小心的,娜婭性子還這麼跳脫,得等到胎兒穩定了之後這婚宴才能辦呢。”
“好啊,我還以為權小弟他們的動作會更加快一些,搞了半天你們才是真的迅速啊,證還沒領我就快當姑姑了。”權雨琳歡天喜地的開口。
家裏頭要多一個小東西了,這可是好事啊,天大的好事啊。只要有了這個孩子,蘇落英的注意力也就方不再她身上了,好事好事。
看着四周其樂融融的場景,娜婭才反應過來這下是徹底的誤會了,“不是權爺爺,我沒......”
女孩子的後半句話被硬生生的給捂回去了,權璟琛坐在她身邊的位置,伸手將人攬在自己懷裏頭,一隻手摸着她的臉,卻捂着嘴,制止了她後半句話說出來。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唔唔......”娜婭瞪着他。
這下誤會大了,她什麼都沒做過,怎麼可能懷孕。
老爺子臉上盛滿笑意,笑呵呵的看着兩人,“好好好,我看娜婭剛才胃口也不是很好,好好的在給她做幾道菜,還有這孩子太瘦了,得好好的補補。”
這會兒老爺子是真的在天上飄着了。
權璟琛低頭在女孩子耳邊安撫了一句,“乖乖聽話,晚上我給你解釋理由。”
原本他們之間如果要在一起的話也不是那麼順利,老爺子這關就不太能夠過得去,年齡差不說,娜婭的性子做女兒是最合適的,性子跳脫活潑,在哪裏都是討人喜歡的。
可是在權家這樣的家庭,權璟琛這樣的人,她的確是不合適做媳婦,權豐估計心裏也不會太樂意。
正好,關鍵時候這樣的理由送上門來了,是最合適不過的,能夠省去不少的麻煩。
“恭喜。”權璟霆看着對面的權璟琛開口,“沒想到老大還是趕在我前頭去了。”
老爺子哼了聲,“你們兩也得給我快點努力,婚都結了,明年我要是見不到我的曾孫,我跟你們沒完。”
這兩孩子平時看着是挺恩愛的,但是兩人都是冷性子,對孩子這件事情是不冷不熱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氣的老爺子都說不出來話了。
連玥挑眉,看着對面兩人,娜婭最聽的就是溫妃和她的話,至於男人,她還真的連秦重都制不住她,這會兒來了個權璟琛,能夠治得住她。
就算有什麼不對勁的,娜婭心裏頭也是喜歡權璟琛的,這樣也挺好的,權璟琛也是個護短的人,娜婭和他在一起也不會錯。
權璟霆摟着連玥,給自己剝了第三個橙子,對面的權雨琳腮幫子下意識的分泌出唾液,這橙子是真的很酸很酸啊。
“媽,這橙子怎麼這麼酸啊。”她哼了聲。
蘇落英看了眼盤子裏頭的橙子,“那是昨天送過來的,我還說是太酸了打算扔了,不過現在娜婭喜歡吃,也就給娜婭吃了。”
所以放在這裏是給孕婦吃的。
連玥咽了口吐沫,面前的一盤切好的橙子都被權璟霆給吃了,這會兒他還在剝第三個,她伸手揉了揉臉,湊到男人面前。
“你,該不會也懷孕了吧?”
這麼喜歡吃酸的。
權璟霆動作停了停,伸手利落的將掰扯出來的橙子塞了一塊到她嘴裏頭,指腹抵着她的唇瓣不許吐出來。
連玥瞪大眼睛,鼓着腮幫子將東西咽下去,扣着他的掌心不放,“小氣鬼,說一下都不成,不過你還是少吃點,一會兒胃裏不舒服。”
男人取了濕紙巾過來將手擦乾淨,摸摸她的臉,將一顆紅艷艷的草莓放到她嘴邊。
這邊娜婭和權璟琛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對方,小丫頭差點沒上去咬死他,懷孕這種事情,是不能用來開玩笑的,權爺爺這麼高興的樣子,要是知道了是假的,不是會更加難過。
這人到底懂不懂。
“婚禮總得操辦起來,都按照娜婭的意思來,該有的東西一樣都少不得。”老爺子對着蘇落英吩咐道。
娜婭的父親去世是權家人都清楚的事實,不過他們卻不知道法律上娜婭的監護人是連玥這件事情,不過娜婭是威爾斯家族的繼承人這點他們是知道的。
婚禮還是得問問娜婭的意思才行。
沙發這邊的娜婭瞪着權璟琛瞪了半天之後沒忍住,那股噁心的反胃感又上來了,肯定是胃不舒服了,女孩子衝進洗手間之後權璟琛也急忙跟着進去了。
看着女孩子跑開嘔吐的樣子,權璟琛胃裏也開始不舒服,跟着有反胃的感覺出現,他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另外一個洗手間過去,連玥好奇的看着他的樣子,踩着拖鞋跟着過去查看情況。
權雨琳坐在沙發上滿頭霧水,這是什麼個情況。
權璟霆也只是簡單的乾嘔了兩聲之後什麼都沒能夠吐出來,連玥給他取了毛巾過來面色擔憂,“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沒事。”男人伸手捏着她的小臉哄了兩句,“真的沒事。”
“還是不舒服嗎?”連玥捏着他的手腕。
“好多了。”
權璟霆的身體素質簡直不要好的太可怕,從來沒什麼小病小災的,就連受了嚴重的槍傷都有驚人的復原能力,簡直讓人汗顏。
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反胃想吐的時候。
房間內,娜婭不斷圈圈,圍着沙發走了兩圈看着對面正在翻公文的男人,權媽媽說了讓她好好的睡午覺,這個時候睡眠是最重要的,所以將她給送上樓來了,現在她是真的一點都睡不着,絲毫的睡意都沒有,一點都沒有。
“安安靜靜坐着,別跟個沒頭蒼蠅一樣,一會兒摔倒了。”權璟琛看着她說了句。
娜婭氣哄哄的往後一倒,雙手插在腰上看着他,“你為什麼要騙人啊,我根本沒懷孕啊。”
權璟琛放了手上的東西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身來,目光同她平視,“我知道你沒懷孕,去醫院檢查的時候就能夠查出來你沒懷孕。”
這點他也沒打算隱瞞。
“可是你為什麼不反駁他們的意見呢,你明明看到權爺爺那麼高興,到時候他知道真相了會很難過的。”
權爺爺和權媽媽分明就那麼高興,到時候他們肯定也會非常失落。
“不會,我們結婚之後你會懷孕的,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權璟琛安慰道。
小丫頭藍紫色的眸中微動,呢喃自語,“你真的要和我結婚嗎?”
權璟琛知道她子啊害怕,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他指尖握着女孩子小巧白皙的五指,“你不願意嫁給我嗎?”
娜婭沒說話,她是不討厭權璟琛,甚至相比起基地裏頭那些哥哥姐姐,她都好像要更加喜歡權璟琛一些,剛才蘇落英提起來的讓他們結婚,她其實並不排斥。
“反對也沒有用,你說過,你毀了我的姻緣的話,你賠給我。”權璟琛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絲毫不退讓。
“可是那是玄學,說不定你明年就遇上了......”
“不會的。”權璟琛否認的很徹底。
從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被封進了箱子裏,那把鑰匙在你手上,也在你心上。
......
蘇雲從醫院出來之後開着車在帝京轉悠,蘇平邦的病情很嚴重,後半輩子都是那樣只有眼睛能動,人到了中年變成這樣子,他基本上是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的,蘇珂這會兒還在醫院裏頭守着,她嫌悶得慌就打算出來走走。
車子不知不覺的就開到了時代廣場附近,清氏實業的大廈前頭,就算出了這樣的事情,清氏也依舊是忙忙碌碌,絲毫不受影響波動的樣子。
蘇雲坐在車上,車窗玻璃搖下來的時候看到了從大廈裏頭走出來的清衍,他神色平淡,穿着簡單的黑色外套,手上拎着公文包,身後沒跟着任何人,也不像是要去談生意的樣子。
她想了想,踩了油門車子滑到了清衍面前。
被堵住去路的男人停下腳步,隔着車窗看着裏頭的女人。
“要不要一起吃個飯?”蘇雲對着他抬手。
清衍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伸手將車門拉開坐了上去,“什麼時候回的帝京,我還以為你會在國外多待一段時間呢。”
蘇雲轉動方向盤開着車子往路上過去,“那邊的工作也算是結束了,我回來看看。”
畢竟她離開的這幾個月,帝京發生的事情可謂是熱鬧極了,了解蘇平邦是什麼樣的人,她蘇雲還不得回來看看。
“吃什麼,今天我請你。”蘇雲看着他。
清衍手上的公文包放到一旁,面色平淡,“你隨意吧。”
看着他心情不太好的樣子,蘇雲踩了油門,“既然這樣的話,我帶你去個地方。”
清衍沒多說什麼其餘的話,安靜的坐着,清家自從出事以來,他的確是接到了不少朋友的關心,可是那些也都不是感同身受的關心。
好像唯一能夠理解他情緒的人,也就只有蘇雲了,他們是一樣的人,在某種程度上同病相憐的人更加能夠產生共鳴,所以他見到蘇雲的時候還是挺高興的。
蘇雲帶他去的地方是位處帝京中心的一個老舊街區,這裏有傳統風味的一條小吃街,是普通民眾喜歡來的地方,和那些光鮮亮麗富麗堂皇的地方很不一樣,沒有悠揚的音樂和舞者,這裏有着最為淳樸的叫喊聲。
將車子停好之後,她帶着清衍下了車,踩着水泥路面慢慢的順着攤位過去,餡餅和生煎的味道在空氣中瀰漫,還要人潮湧動的叫聲,清衍活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來這樣地方。
蘇雲帶着他七拐八拐的去到了一個藍色棚頂的小店裏頭,幾排桌子放在裏頭,老闆看到蘇雲過來的時候笑呵呵的上前。
“蘇記者來了。”
“老闆,三斤小龍蝦四瓶啤酒。”蘇雲坐在位置上說道。
“好嘞,就來!”
清衍低頭看了眼地面上積累的油漬,這地方只怕連衛生指標都達不到,不過看樣子蘇雲是時常過來的,他臉上沒有一絲嫌棄,安安靜靜的坐在蘇雲對面。
看着他打量的目光,蘇雲笑了笑,“是不是第一次到這樣的地方來啊?”
清衍點頭,“對。”
他的出身決定了他能夠去到的地方,從記事起他就是身穿華服出入在各大星級酒店,這樣的地方他是真的一次也沒來過。
而他身上氣質出眾,也是和這裏格格不入的樣子。
小龍蝦很快上來了,蘇雲將一次性手套遞給了他,笑着將啤酒拉開,“人生在世,總是需要什麼都得嘗試一下,你嘗嘗看,這東西很好吃。”
雖然清衍也不清楚為什麼蘇雲會到這樣的地方來吃東西,而且看上去還是常客的樣子。
蘇雲看着他拘束的樣子,帶着手套的手拆了個小龍蝦遞過去,“諾,嘗嘗。”
清衍看了眼,張口吞下,麻辣鮮香的味道,不同於那些星級酒店裏頭的大龍蝦,但是卻也別有一番風味,更加重要的是,在這裏吃東西,好像要更加的自由。
“你知道嗎,第一次到戰區去的時候,距離死亡最近,一顆子彈打中了距離我心臟很近的地方,那時候我以為我要死了,可是死神並沒有帶走我,反而是將我還了回來,回到帝京之後我找到了而這條街,嘗試了和從前不一樣的人生味道,這個味道,我一到戰區就記掛着,它的誘惑力要比什麼牛排芝士的誘惑力都要強,甚至我每次都想,我應該活下去,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多的小龍蝦等着我去吃,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我沒有親身經歷過,這樣的信念支撐着我要活下去,活着回到帝京。”蘇雲手上未停的剝着小龍蝦。
清衍看着她的樣子,戴着手套學着她的樣子開始拆分。
“你其實活的挺自由的,無形當中,少了很多的束縛。”清衍看着她說。
蘇平邦的消息其實已經傳出來了,現在在病床上死活不得,蘇雲現在心裏不知道是不是百味陳雜一樣。
“我這麼多年在外遊歷,每一次從鬼門關闖回來,我想要多走走看看的信念就更加的厚重,生命並無階層可言,人卻分三六九等,其實說起來,誰和誰不是一樣努力活着的,只不過,努力的方式和身處的環境不一樣而已。”蘇雲握着啤酒同他碰了碰。
清涼的啤酒順着喉嚨滑下去,這樣的天氣真的是感覺獨特。
“所以你這麼多年一直都不按照常理出牌,活的也和別人不一樣?”清衍看着她笑笑。
這帝京的世家千金裏頭,恐怕蘇雲是第一個會到這種地方來吃飯的人,恐怕那些女孩子連看到都是用手帕捂着嘴的。
“你不覺得這些東西要比擺在燈火輝煌的宴會廳裏頭的那些精緻菜肴要好吃的多嗎?最起碼的一點,你在那裏是要用叉子的,而在這裏,只用用手就可以。”蘇雲動動戴着手套的五指。
“也對,這裏更加自由。”
不用在意那些盯着你的目光,不用在意旁人的想法啊,每個人都是兩腿行走在路上的生物,沒什麼本質上的區別意義。
兩人絲毫未提清家和蘇家的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那些事情說的太多也是陳腔濫調,既然也都知道對方心裏是怎麼想的,也就不用說的太多,勸的太多。
“沒想到你還真的挺喜歡吃這個的。”蘇雲看着清衍面前的一堆紅色蝦殼,“老闆,再來兩斤!!”
清衍這輩子第一次進這樣的小店,沒想到居然會是和蘇雲一起,兩人沒說什麼其他多餘的話,卻是字句斟酌。
最後蘇雲看着地上空了的酒瓶和一堆蝦殼,笑着碰了碰清衍的手,“其實,我們換一個活法,也能夠活的很好不是嗎?”
不一定要固守原地,一直站在你從前給自己劃分的區域裏頭過日子,也許要經歷痛苦才能夠走出來,但是那是你終究要告別過去,而經歷的慘敗。
清衍伸手碰了碰鼻頭,眼眶微微泛紅,道理他都明白,可是心裏頭始終還是走不出來。
“我父親付出了代價,他的後半輩子都要在無法自理當中度過,這樣他的罪孽是不是就贖清了一些,這是他們應該付出的代價,也許還遠遠不夠。”蘇雲滿目釋然。
“不管他是不是覺得心安理得,至少,我心裏的那點罪惡感是抵消了很多,有的時候活着,未必是件好事。”蘇雲看着對面的人。
清衍將臉埋入手掌當中,指縫當中分明滲出透明的液體,他肩膀抽動,帶着這些天的痛苦不堪,和傷心絕望。
蘇雲這些年走南闖北,見到了戰區那些百姓守着最後一面旗幟唱着國歌不願意離開滿目瘡痍的國土,在他們的心裏,這個國家還會好起來,還有救。
見到了這些執念和絕望之後,她心中釋然了很多。
蘇平邦的樣子對於他曾經害死的那些人來說,遠遠不夠贖罪的,但是卻也是無形當中的折磨,上帝是公平的,他知道怎麼折磨一個人,才更加的酣酣暢淋漓。
自然也清楚,每個虔誠的信徒背後,不一定是絕對的善意,也有可能帶着深刻的罪惡,可是說起來,那也都是人性的慾望而已,逃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