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請“大神”,來“小人”
喬東陽送走鄭西元,回房間的時候池月正在啃蘋果,聽到聲音回頭。
“你倆幹什麼去了?兩個男人鬼鬼祟祟的,有情況啊你?”
喬東陽頓了頓,“做孫子去了。”
孫子?池月咬着蘋果瞪大眼睛看着他,片刻,慢慢放下,為了合同的事嗎?他是不是心裏不爽?找你要道理——”
“是啊。”喬東陽一本正經:“為了你,我又犧牲了自己。你說說吧,怎麼報答我。”
每次他這麼說的時候,必定是為了討債來的。池月掃他一眼,看了看手機時間,“今天來不及報答了。小烏鴉今天晚上要跟我住。走吧,我送你出門。”
喬東陽:“……我現在去賓館,會被鄭西元嘲笑的。”
“那不重要。”
“很重要,男人的尊嚴。”
池月笑着推他:“他只是一隻可憐的單身狗,你別慫。”
喬東陽:“我想留下來,和你討論一下婚禮的邀請人員名單。”
“不用討論了。你決定就好。我支持,配合。”池月已經把他推到了房間門口,喬東陽還在徒勞掙扎,半退着小步往外走,一臉苦惱狀。於鳳突然過來,看到這情景,嚇一跳。
“囡囡,你幹什麼呢?怎麼能推人呢?你這孩子,就知道欺負人家小喬!”
“……”
小喬,還大喬呢。
這是親媽嗎?
池月趕緊放手,朝喬東陽使了個眼色,笑嘻嘻道:“媽,我哪有欺負他,我是在送他。”
“是的是的,阿姨。”喬東陽堆出一臉假笑,“我和月月在鬧着玩,她捨不得我走……”
呸!誰捨不得他走?池月掃他一眼,乾笑,“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嗎?趕緊的,一會遲到了。”
“好像是,那我先走了。”喬東陽緩緩拉開笑容,又迅速斂住,不情不願的走了。
池雁從隔壁房間出來,嘴裏也咬着一個蘋果。她歪歪頭,看看池月,不解地問:“喬喬不想走,月月為什麼要趕他走?是不是喬喬做了錯事,惹月月不開心了?”
池月:“……”
於鳳瞭然地瞪了過來,池月不敢看老媽的眼睛,“哪有?你聽錯了。姐,你洗澡了嗎?要不要睡了,走走走,我送你回房間——”
她挽住池雁就想溜。
池雁蘋果不小心滑出了手,滾落地上。
池月一怔,彎腰去撿,沒想到池雁癟癟嘴,突然帶了哭腔說:“喬喬不走,猴子就不走,喬喬在這兒,猴子就在這兒……月月,你以後不要趕喬喬走了,好嗎?”
池月:“……”
~
喬東陽和池月的婚期定在農曆臘月十八,公曆的新年一月,邀請的親眷和朋友名單已經基本擬定了。
池月家的親戚不多,朋友更少。早年間因為於鳳生了兩個賠錢貨女兒,離異帶娃家庭貧苦而幾乎斷絕了往來的親戚們,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依池月的意思,一個都不請。
當年那些親戚要是能施以援手,池雁何至於退學?
親戚們怕她家借錢退避三舍與她們母女三人劃清界限的往事,全都歷歷在目。
池月記得媽媽為了一家人的口糧,哭哭泣泣地哀求舅媽的卑微,記得外公丟出一袋米並把她們母女仨趕出家門的罵咧,記得外婆嫌棄又無奈的眼神,記得姑奶看到放學回家的她繞道走的匆忙,記得表哥看到她們進屋就把糖果藏在枕頭下那防賊的樣子……
小時候池月委屈過,傷心過,但長大后,就淡然了。大部分人都是趨利避害,怕窮親戚借錢,怕拖着兩個女兒的於鳳向她們伸手,怕攤上這大麻煩……
人性如此,她不怪。只是這些人於她,早就不是親戚了。
可於鳳好面子,她憋屈一輩子,好不容易揚眉吐氣,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她要請。
每一個都要請。
池月不喜歡糾纏這些糟糕往事,不想為負能量買單,但她能理解於鳳的心情。因此,女方親戚這邊,她都由着於鳳折騰。發邀請函,派禮,聽她津津樂道親戚們尷尬、羨慕、後悔的表情,聽她感慨外公外婆過世太早,再也看不到外孫女出頭人地的遺憾……
不管她說什麼,池月都點頭,不反對,不參與。
她自己親自邀請的人,除了王雪芽,只有一個——邵之衡。
在確定婚禮日期的當天下午,池月打電話給邵之衡,希望他能來參加婚禮。可惜,邵之衡向她表達了祝福,也表達了錯過的遺憾。
“我在國外。怕是趕不回來參加你的婚禮了。”
“國外?”池月有些日子沒跟他聯繫,聞言有些詫異,“要待到明年嗎?”
邵之衡笑着嗯了聲,“大概要大半年時間吧。不過你放心,禮物我肯定送到的。”
“人不來,就別送禮了。好像我為了你的禮物似的。”池月也笑,“你是公幹還是私事,怎麼要待那麼久?”
邵之衡是經常出國,可是一走就大半年還是少見,池月有些意外,忍不住就問了。可邵之衡並沒有很明確的回復,輕輕一笑,就把事情帶了過去。
“公事私事都有。不得不處理啊。”
“哦……那好吧。”池月聽出了弦外之音,覺得他可能不願意出席婚禮,稍稍有一點尬,沒再多問,又聊了些生意上的事情,就掛了。
放下手機,信息來了。
是邵之衡的消息。
他很委婉地告訴池月,開年後,他準備轉移生意的重心,保健品無人超市這一塊,可能沒有時間兼顧,他希望能把自己手上的股份轉讓給池月。並且,給出一個超低的價格。
這樣的價格,相當於白送。
目前為止,幾個無人超市都處於營利狀態,白撿的錢,正常人都不會拒絕。
但池月不想占這個便宜。
“股份你先拿着,沒有你這個大股東加持,我怕自己玩不轉。邵哥,你生意忙,就先忙你的,不用顧着這邊,我會找人打理,按月給你報表就行。”
邵之衡知道這是她的借口。
有喬東陽這個後盾,哪會怕玩不轉幾個店鋪?
不過,他向來不會強人所難,她不願,他就依她。
“那就辛苦你了。”
“不存在的。這是我老本行,順手。”
邵之衡發了一個中老年式的微笑表情,一個揮手再見。
池月嘆氣,“再見,你先忙吧。”
他沒有再回復。
……
月亮塢的電子監控網絡半個月後就已經實現了全面覆蓋,可是,清凈了不到兩天,那伙偷樹賊就捲土重來了。
他們無法直接破壞樹木,就破壞網絡,或者採用更極端的方式,蒙頭、蒙面,趁着夜色和沙漠氣候不好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去搗亂,如同殺不死的蟑螂,抓了還有,抓了還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讓人頭痛不已。
入夜,喬東陽接完俞榮的電話,點了根煙走到賓館的陽台上,安靜地俯瞰着夜下的沙漠小鎮。
這是他的心血,是月亮塢和吉丘的希望。
今天敢砍樹,未來還會幹些什麼?
他沉默了許久,直到一支煙從指間燃盡,想了足足半個小時,撥打了權少騰的電話。
“喂!有話說,有屁放。”
“……”喬東陽低笑,“權隊挺精神的?沒睡呢?”
“廢話!我要睡了,你在跟鬼說話?”電話那頭的權少騰一如既往說話乾脆簡潔,“說吧,找我什麼事?”
喬東陽又笑。
不知道為什麼,打電話前他還煩躁得很,一聽這傢伙說話,就忍不住想笑,整個人都放鬆了。
“沒事不能找你?”
“呵呵!只要你找我,准沒好事。”
喬東陽搓一下太陽穴,“這次還真是好事。”
“哦?你們老喬家哪個不開眼的又死了?”
“……”喬東陽牙一咬,“我結婚,請你來參加婚禮行不行?”
“結婚?卧了個去!”權少騰詫異一下,馬上就嗤了一聲,像發現了天機似的叫了起來,“喬狗子,你是想叫我給份子錢吧?”
“這麼說話多不親熱……”
“咱們就沒親熱過。”
“那現在親熱也不遲?你準備給多少紅包?”
“一分不給。”權少騰冷笑,“長這麼大,我都是白吃白喝的!隨禮就不來!”
“……不鏽鋼公雞。我尋思你也不差錢啊!怎麼就摳門成這樣?”
權少騰冷噝噝笑:“我得攢錢娶媳婦兒啊!這些年好不容易攢了點私房錢,上次全給你了。你還想在我身上刮油?沒門!”
哦,那張銀行卡,租用——小木屋土地的。
也是定製機械人天狼的酬金。
喬東陽至今不知道銀行卡里有多少錢,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我說權隊,你一個大男人,不缺吃喝,又特會蹭……怎麼會活得這麼慘?”
“你懂什麼……我要養我的愛好。費錢!”
“你的愛好是什麼?”
“這個就太多了,機械人只是其中之一。有比這個更貴的。”
“……”那果然是費錢了。
“怪不得你沒有女朋友,原來是養不起。”喬東陽笑嘆一聲,“行吧,看你這麼可憐,允許你來白吃白喝了。嗯,這次你先欠我。回頭你結婚,咱們兩清。”
“我信了你的鬼!你這傢伙壞得很。”權少騰語氣輕飄飄的,帶點譏笑,卻一語道破他的心思,“是不是月亮塢又出啥事了?你拐彎抹角的請我出山,是不是又想利用我?”
“英明。這都猜得到。”喬東陽勾勾唇,望着萬里鎮外此起彼伏的沙丘,似笑非笑,“月亮塢最近鬧賊,非得權隊來不可。”
“……什麼?”權少騰似乎氣着了,“喬狗子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殺雞用牛刀,你就沒有一點罪惡感嗎?”
“那不是小賊,是慣偷。”
“慣偷也不歸我管。吃個喜酒這麼麻煩,不吃了。”
這傢伙,肯定沒朋友。喬東陽摸着隱隱作痛的頭,慢吞吞笑問:“如果我說是鬧鬼呢?”
“你見過我這麼帥的鐘馗嗎?”
“見過,姓權。”喬東陽揚起唇角,“你來了,我就見着了。”
“……這……我居然不好意思拒絕了呢。”
“臘月十八,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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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月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那個失聯了二十多年的親爹會找上門來。而且,還是用那樣一種恬不知恥的流氓嘴臉,無遮無擋的咧着牙湊上來,先是打着關心女兒的旗號想緩和關係,在遭到幾次冷臉后,又軟硬兼施地纏着於鳳講夫妻情分,一日夫妻百日恩說了至少十次,擺出可憐父親的身份,要讓池月盡贍養義務。
“可笑!”
池月得到池忠勇又到家裏撒潑的消息,匆匆從月亮塢趕回家門,二話不說就要攆人。
“媽,以後這家人來了,不許他們進門。”
是的,池忠勇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着池月的姑媽以及池月同父異母的……弟弟。
那是池忠勇和於鳳離婚後,和南方工廠里那個“情投意合”的女人所生的,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大概男孩兒都比較像媽,這個弟弟和池月姐妹倆長得一點都不像,胖、壯、五官線條不好,穿着新衣服,看着卻十分土氣,畏畏縮縮的樣子,可惜了她親爹的那張臉……
“池月!你怎麼能這麼跟你爸說話呢?沒大沒小!”
姑媽想和稀泥,被池月一記冷眼瞪回去,“關你什麼事?你誰啊,到我家裏指手畫腳,欺負我媽心軟,好欺負是吧,滾出去!全給我滾出去!”
“反了你了!”池忠勇受不了女兒這口氣,指着她破口大罵,“說破天我還是你親爹,不要以為你現在翅膀長硬了,有幾個臭錢了就了不起!我告訴你,我諮詢過律師了,贍養我是你的義務,走到哪兒你都沒理!走到哪兒我都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