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浮生魅影
朦朧之處,衣物簌簌之聲傳來。床邊有人輕手輕腳,慢慢騰挪進來,似有些躊躇的又停了停。
歸兮下意識的閉緊了雙眼,她是故意的今夜四平八仰的佔滿了整個床榻,只留邊沿一個只容貓兒卧榻的地方。
毛茸茸的暖物一下子被抱開,旁邊空了一空,緊接着一個溫熱的胸膛佔滿了整個床沿,很輕,就不動了。
歸兮有些懊惱,那一點點的位置怎就能讓一個大活人躺下呢,不過讓她有些得意的是,今夜,他不在拉過她的手,輕輕觸碰指尖而睡了。這算是妥協?亦是防備?要是防備,便真真有些可笑了,不想其他,歸兮就在這樣略顯詭異的氣氛下,一片黑暗襲來,睡去了。
“這樣,便是你想要的么,也好,也好……”耳邊的一聲嘆息,若有似無。
很讓人奇怪的現象,青天白日的時候,這妖孽一樣的男子唇邊一抹笑,處處手段用盡,處處緊逼,就為了讓歸兮心中不痛快,到了月色朦朧,又會上演一出可憐的暖心男的舉動,輕輕地觸碰歸兮指尖而睡,在歸兮醒來又悄然離去,一切都好似沒有發生,讓人猜不透,亦摸不着頭腦。
轉眼間,歸兮醒來,以一月有餘。初記醒來時的一片空白,好似是在棺木里,但是周圍亮堂的有些扎眼,抬眼看去,各個特色的燭台若干,忽閃忽閃。旁邊一朱紅梅傲然的開在花瓶里,牆角有一個陳年紅木梳妝桌椅,卻獨獨沒有鏡子,桌子上瓶瓶罐罐擺放一片。細瞧那椅子,中間一圈是厚厚的軟墊鑲嵌。甚是精緻,想來這樣着色的傢具,必定價值不菲。除此之外,這個屋內,在空無一物。
歸兮醒來看了半晌之後,就又沉沉睡去,再次醒來,就到了一個相對正常一點的房間,女子的閨房大多如此,卻沒有見那隻艷紅的紅梅。
床沿邊,一紫衣男子,瀲漣鳳目就這麼一眼不眨的瞧着歸兮,紅唇微抿,略顯緊張卻似又不願意顯現出來。歸兮雖看到一張天人之顏,雌雄難分,冷傲紅唇,卻也沒有別人初見時的驚嘆,似乎習以為常。
但是又很陌生,似出生嬰孩一樣白紙一張,只默默的看着他,想去摸摸他,卻無力抬手。紫衣男子似心有靈犀,輕輕執起歸兮的手,放在自己臉頰,慢慢摩挲,似在撫摸自己,也似在調戲歸兮。歸兮卻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被執起的手,白皙細嫩,柔若無骨,十指鉛華,瓷面羊脂,如若微風細雨般讓人看了舒服。
“你,醒了。可還有哪裏不舒服?”語中的輕柔似是怕嚇壞她亦是怕打擾她。但隨即又覺得拂了面子,臉上關切的表情截然被冷傲所代替。不等歸兮答話,忽站起,擺擺衣袖,不留下一片雲彩,走掉了。歸兮有些愣住,他是誰?誰惹了他?和踩了老虎尾巴一樣!
隨機,一聲輕輕地門響,踱步進來一粉色裝束的小丫頭,看似十三四歲的樣子,抿了小嘴兒進來。一臉高興的雀躍道:“小姐可醒了,爺都急壞了,一連摔了三個琉璃盞,還直嚷嚷的讓你有本事跳起來收拾他,但是滿臉都是淚。”
這都那是哪啊,歸兮一臉愕然,這是什麼情況。想出聲問問,言語卻恰在喉中,然後便愣住,卻聽那小姑娘繼續說“小姐這兩天還不能說話,不過喝了這兩劑葯應該就好的差不多了,這葯是爺親自跑到小廚房熬得,每天都熬,但是不知道小姐那天會醒,所以熬了倒,倒了便又開始熬……”說著說著便嚶嚶哭泣起來,“現下可好了,小姐醒了,這葯,變派上用場了。”
哐啷一聲,門被大力推開,先前離去的紫衣男子率先大步襲來,後面跟着一勁裝男子,男子肩上赫然站立着一隻叱鷹,正炯炯有神的看着歸兮,瞬間,一團黃色物體席捲而來,一爪子趴上床邊,歸兮還未反應,那大黃狗張嘴一舌頭添上來。
歸兮左臉上已是亮晶晶一片,歸兮怒從膽中生,想到剛醒來被這紫袍男子抱着手佔了半天便宜不說,現在還領了一隻大黃狗來調戲她,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伸手就要去擰狗耳朵,奈何力氣實在微弱,到了大黃狗身上竟看似撫摸示好的樣子,大黃狗好像得到了嘉許一樣,刷刷兩下子,左邊臉,右邊臉又各來了一下。歸兮臉白了白,瞬間就歸兮了,沉沉的便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屋內陽光一片,遂有些刺眼,好半天才緩過神來,眯了眯眼睛望向屋子。屋子的門窗都是是開着的,可見窗外綠樹成蔭,一片繁茂,屋內陽光斑駁,好生愜意,但是最煞風景的確是圓桌旁細細品茶的男子,也就是小丫鬟口中的“爺”,還有床尾地上趴着的大黃狗。
歸兮動了動身子骨,畢竟睡時間長了有些乏力,微小的動靜卻驚動了紫衣男子,鳳目一挑,望向歸兮。歸兮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卻不知為何會有這種動作,只見紫衣男子輕撫髮髻一縷,起身坐到床沿,優雅的替我掖了掖被角,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好生嫵媚。
歸兮心中暗罵妖孽,卻也不敢放肆。只聽妖孽緩緩說道:“兮兒,可是餓了,吃些東西可好。”隨機便有幾個小丫頭魚貫而入,與圓桌一一列菜,方又離開。我正瞧着為何不見那粉色裝束的小丫頭,那小丫頭便出現了,端着一個熱氣騰騰的碗,就看她先放在窗檯,然後就度步過來,輕手輕腳的扶起我。喚道:“小姐,先吃些東西吧,你剛醒來,先吃些清淡的。”說罷,就要扶我下床。
紫衣男子見狀,卻大臂一欄,連同被子一裹橫抱起懷中美人,揚起高傲的下巴,自己落座在圓桌邊,把懷中之人像孩童般一樣放在自己腿上,抱得穩穩噹噹。別看這廝身材昕長且變瘦,臂膀確實強筋利落,似是習武之人。
男子邊一口一口的喂,邊喂絮叨,“兮兒,以我見,你如今不能說話也好,省的你那舌燦蓮花之口見兒天的去忽悠那些小白臉,讓人不得安枕。”說著,便舀了一勺粥,送入歸兮嘴邊,歸兮皺着眉頭微微抗拒,只因鼻尖聞見的淡淡甜味縈繞,相當的不喜歡這個味道。
而男子彷彿本就知道不喜甜食,也不硬逼,只是手頓了頓,眼神看向大黃狗,大黃狗忽的就坐起,兩眼放光的看着歸兮,繼而這男子又轉頭直勾勾的看着我,眼中挑釁的意味去越發明顯。我心中暗罵:好一個妖孽,看在敵強我弱的份上,就從了你!這才張口不情不願的喝下那一口粥。男子見狀似乎心情甚好,那一抹邪惡至極的笑容自唇邊蕩漾開來。然後硬是一勺一勺的把整碗粥都悉數灌下。這才罷休。
男子把我放置臉前,歸兮像蠶蛹一樣被包裹着,四肢偶動彈不得,又說不得話,只得愣愣看他要幹什麼,只見男子吧唧一口在歸兮額頭上重重落下一吻,開心的雙眸宛如星月。
粉衣小丫鬟掩面低低的站在一旁輕笑。男子卻不以為意,示意小丫鬟端過窗檯冒着少許熱氣的碗過來,然後開心道:“兮兒,我們要吃藥了。乖,吃完你就可以說話了。”這碗剛湊過來,歸兮鼻子上就沁出一鼻子汗,這葯是有多苦啊,讓人眩暈,然後緊緊的盯着眼前的妖孽,死死的閉着嘴,心中暗道:就算你讓大黃狗舔我我也不會喝的。然後一臉的英雄就義的樣子,男子到不以為意,喚道:“粉衣,你家主子最怕什麼?”粉衣一愣不只是該說還是不該說,支支吾吾半天,妖孽似有些不耐煩,耐着性子又喚:“斬月。”
門外一縷黑衣勁裝男子即刻而入,一臉關切的望向我。我看去,這就是那天醒來肩頭落着一隻叱鷹的男子,只是當天片刻便昏過去沒有細細打量,如今卻看,眼眶深邃,稜角分明,薄唇微抿,也是難的一見的美男。
妖孽一般男子遂又問一遍:“你家主子,最怕什麼。”黑衣男子也是微微一愣,妖孽接著說道:“要想讓你家主子早些說話,就快說,難道你家主子身邊的人都像你這般扭捏!”名叫斬月男子眉頭一皺,略沉吟一下說道:“腳心。”
“腳心?”妖孽輕嘆一聲,“這我倒是真的不知道,我們試試如何?”歸兮面上一驚,心中卻非議,我豈是你撓腳心便能妥協的么。隨意眼睛一閉,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