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言一 清秋節 血月無霜
魔族,昭陽宮,清秋節,月圓之夜,蕭瑟秋風吹起陣陣寒意。
望月樓,魔君的寢宮,那株怒放的梨花樹下,一位身着白色羽衣的絕色少女在梨花樹下的鞦韆上獨坐。
梨花本不是秋天盛開的花,魔君在這望月樓部下結界,強留芳華,原因無他,因梨花是眼前這位絕色少女的最愛。
夜色如水,秋風起,梨花飛舞,少女輕輕晃動着鞦韆,陣陣微風吹起她雪白的衣裙,襯得她出塵的美貌越發清幽。
少女抬頭仰望圓月,那相隔萬里的月神宮殿,曾經是她的家。
她仰望星空,月宮的旁邊,絢麗的星群,是神族的天宮,那裏曾經有她自己的宮殿,劍晨宮。
晨鐘暮鼓,日出黃昏,她在那裏住了一千六百年,那裏有絢麗的雲海,絕美的晚霞,那裏有她曾經最在意的一切:家人,朋友,身份,地位……她所有生活的點滴。
少女看着漫天星空,讓自己肆意沉浸在回憶中,淚濕衣衫。一次,就一次,讓自己的思緒放縱。
因為過了今天,她就要忘記所有的過往,放棄神族的一切,成為魔君的妻子,永遠留在這魔族。
一片黃葉飄落在少女的肩頭,少女呆住了,看着這片真正屬於這個季節的黃葉,心中惻然,魔君靈力深厚,終究無法逆天。
梨花雖怒放,這葉卻已知秋,少女輕輕捏起這片黃葉,注目不語,不安從心中暈開。
一絲細微的風掠過少女的發,少女嘆口氣,淡淡說道:“出來吧!天音,我知道是你。”
少女面前,一團光影出現,光影散去,一位面容冷峻,白皙英挺的年輕男子出現。
男子的眼如寒潭深邃,就像這陣陣秋風,充滿了濃濃的寒意。他身着鎧甲,一身寒露,臉色陰沉,帶着一絲決絕。
他盯着少女,掃過她臉頰未乾的淚痕,低低說道:“你終究還有心,還記得自己是神族的一員。”
少女沉默,低頭,輕輕說道:“我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是神族的人,這一點,不需要你提醒。”
天音冷笑:“我以為你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神族的人了,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你要嫁的人,是神族最大的敵人。”
少女眼中流露出一絲痛苦,喃喃回答:“我知道,他答應過我,我嫁他之後,他會和神族休戰,神魔兩族從此再無戰事。”
天音大怒,猛地上前,握住少女的雙肩。痛苦地吼道:“月兒,你醒醒吧!神魔本就勢不兩立,和談休戰?你還有機會,跟我回神族,我們現在就離開。”
少女更加痛苦,眼淚奪眶而出,她猛地推開天音。
吼道:“對不起!天音,對不起!太晚了,我已經愛上了他。”
天音驚恐萬分,他猛地衝上去,抱住少女,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大聲喊道:“不是這樣的,月兒!你聽我說,一定不是這樣的,你是中了他的毒,你是中了修羅情花的毒。
抵制不了對他的慾望,這不是愛,這不是愛!你跟我回去,我一定會想到辦法,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想到辦法治好你!”
少女的眼神中充滿痛苦,眼淚決堤而出,濡濕了天音的鎧甲。
喃喃說道:“天音,太晚了!曾經我也希望這是修羅情花的毒,我逃離過,掙扎過。最後我才知道,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一種毒,可以得到一個人的心。
我和他在這望月樓朝夕相處兩年,他從未逼迫過我,我真的愛上了他,把心給了他。”
天音全身一震,頹然放開少女,看着少女,恨意浮現,他雙拳緊握,咬牙切齒地問:“兩年,才兩年你就將心給了他?
梵月,我問你,在這兩年中,你有沒有一天想過我?在神族,我陪了你千年,我們曾經那樣快樂,那樣洒脫。
才短短兩年,你就變了心,愛上了這個混蛋,你告訴我,他到底給了你什麼?讓你死心塌地為了他,拋棄神族的一切。
你告訴我,他能給你的,我也可以,你想要什麼?月兒,我都可以給你。”
到了後面,天音已經失控,他聲嘶力竭,猛烈搖晃着少女。
少女面露不忍,她抓住天音的手,緊緊握住。
淚留滿面,哽咽說道:“對不起,天音,你我相交千年,只有朋友之義,卻無男女之情。
他愛我,他給了我他的心,他為了我自願種下修羅雙生花,陪我生生世世。我已答應過他,絕不負他。”
天音面色慘白,他突然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淚,他譏諷道:“好一個朋友之義,好一個生生世世!他愛你?你敢告訴她你的真實身份嗎?他知道他愛的這個女人到底是誰嗎?”
少女臉色一寒,說道:“他愛我,和我是誰沒有關係。”
天音獰笑道:“沒有關係?你這麼確定?如果沒有關係,為什麼你到現在不敢告訴他你是誰?你敢不敢告訴他你真正的名字?
梵月,我真的很好奇,他真的如此豁達?連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到底是誰都不清楚,就可以和你生生世世?
還是你為了你的那點私心,打算騙他一輩子,自我安慰,一輩子活在謊言中。
這就是你死心塌地的感情?這就是你口中絕不負他的方式?”
梵月臉色一變,怒道:“這是我的事情,和你無關,多說無益,你走吧!我已經決定,放棄神族的一切嫁給他。
我是誰,我的過往不會再成為我們之間的問題。”
天音哈哈大笑:“梵月,你太天真了,你以為,你的過往真的可以像塵埃一樣從你生活中抹掉。
你以為,你真的可以無拘無束,和他雙宿雙棲?
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嗎?你想逃離你的身份,你問過它了嗎?”
梵月一驚,她盯着天音,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天音冷冷地看着她,說道:“你在這魔族太久,已經忘記太多事了,你忘了,今天是你十八歲的生辰。
既然你如此堅持,不肯面對自己的身份,不肯和我回神族,你就問問它同不同意吧!”
梵月大驚,滿眼恐懼,她看到天音身上突然紅光大作,那道她熟悉的氣息開始浮現,點亮了整個望月樓。
梵月絕望大叫:“不要!天音!”
太晚了,這道氣息已經牢牢鎖住了梵月,將她壓在當場動彈不得。
天音抽出青雲劍,走近她。
溫柔地說:“月兒,別怕!你始終要接受你的身份,現在,就讓我們一起來看看,他會不會接受真實的你?”
梵月的一滴清淚滑落臉頰,她拚命搖頭,天音拉過她的手。
青雲劍輕輕一劃,一縷血絲溢出,朝紅光游去,紅光突然大盛,開始凝結成形。
一柄橫貫夜空的暗紅色巨劍出現,巨劍上血氣繚繞,發出令人膽寒的“嗚嗚”之聲,整片夜空都被它的光芒照亮。
天音抱着梵月,低頭在她耳邊輕輕呢喃:“月兒,你看到了嗎?它還是你的劍,它等你太久了,就如同我一樣想念你。
月兒,讓我來幫你,打開它的封印,開啟它的殺戮吧!”
梵月大驚,只見天音抱起她飛上半空,握住她的手,抓住劍柄。
左手一甩,一道身影狼狽地出現在劍前。
“錦瑟?”梵月驚呼。
天音湊近她,輕輕一笑:“對!月兒,就是她,你忘了嗎?就是這個女人在狼王宮算計了我們,騙我們中了修羅情花的毒,讓你愛上了那個混蛋。
我每一天都恨不得殺了她,現在,是時候了,就讓她送你一程,幫你開啟戰神劍的殺戮吧!”
天音說完,在梵月身後重重一推,梵月大喊:“錦瑟,快走!”
可惜,面前的錦瑟恍若未聞,目光獃滯。
血光一閃,梵月看着巨劍沒入錦瑟的胸膛,巨劍一身炸響,錦瑟香消玉殞,一片血雨灑落,錦瑟從半空中落下,氣息全無。
巨劍嗜血,越發瘋狂,它開始在空中旋轉,激起陣陣旋風,釋放出強大的威壓,鎖定了這片夜空,摧枯拉朽,望月樓已經變成廢墟。
這片空間成為人間地獄,樓中所有的奴婢,侍從被旋風捲起。吸入戰神劍的鋒刃中,血肉橫飛,紅色的血霧瀰漫這片夜空。
空中,一輪血月出現,梵月在戰神劍的漩渦中心,早已不是先前的模樣。她的黑髮迎風飛舞,眼神冰冷,雙目血紅,戰神劍吸收的血霧,源源不斷地變成戰力注入她體內,暴虐之氣從她身上不斷溢出。
她與戰神劍已經完全合體,人劍合一。梵月,神族最強大的武器。終究逃不過宿命,在她十八歲生辰這天,成為戰神劍真正的主人。
遠遠地,無數身影浮現,朝望月樓的方向飛奔而來,最先到達的,是一名極為俊逸的男子。
如果天音的那種叫做英挺,他的那種就是一種驚嘆,仿若天人。他的皮膚近乎半透明,眉如遠山,長至鬢角,一雙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含着無盡的淡泊。
挺直的鼻樑仿若刀削,唇色朱紅,面色冷峻,帶着無盡的孤傲,彷彿世間的一切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不值一顧。
和梵月一樣,他一身閃閃發亮的白衣,襟口處綉了淡藍色的暗夜晶蘭,晶蘭孤傲高潔,恰如他在意的女人梵月。白衣如雪,讓他越發飄逸洒脫。
眼下的他,卻沒有了平日的沉靜,望月樓,是他心之所系的地方。明天,他就要親自到這裏,迎娶他此生最愛的女人“月兒”。
望月樓有變,他顧不上魔族規矩—新婚前夜,不能見自己的未婚妻。他來了,目之所及,一片狼藉。
空中,他看見了他的新娘,那個讓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
還有那把劍,他驚呆了,“戰神劍!”這把劍的氣息他如此熟悉,他不會看錯,這是神族最霸道的武器,他曾經在兩年前和它交過手。
兩年前的戰神劍和眼前的氣息完全迥異,和兩年前相比,它的氣息已經暴漲了數十倍。
空中,戰神劍還在飛速旋轉,遠處趕來的很多魔族將士,靈力低微的已經被捲入漩渦,成為了戰神劍的點心。
他大怒,眼神一寒,右手一張,一把纏繞着絲絲魔氣的神兵出現在他手中,“噬魂!”魔弦的成名武器,一把通體血紅的魔刀,上面黑色的魔氣翻滾。噬魂一出現,就鎖定了空中的對手“戰神劍!”
魔弦手握噬魂,準備朝空中飛去,眼前人影一晃,天音出現在他面前。
“啪!”地一聲,將錦瑟的屍體扔在他面前。
魔弦大怒,他狠狠地盯着天音,冷冷道:“夜鷹,是你乾的?”
天音哈哈大笑,對魔弦說:“你錯了!看看她的傷口,是她乾的。”
他指指空中的梵月,冷笑道:“還有,我不叫夜鷹,我是她青梅竹馬的男人“天音”。”
魔弦大怒,“噬魂”一斬,一道極強的威壓朝天音襲去:“不管你是誰,我給過你機會,既然你不走,那今天你就要死在這裏。”
天音眼神一寒,急速後退,被“噬魂”的威亞掃到,氣血翻滾。
魔弦如影隨形,“噬魂”高高舉起,再次朝天音斬落,天音冷笑,看向空中的梵月,丟開青雲劍,不躲不避,立於當場閉目等死。
一道霸道的威壓閃現,“噬魂”被空中斬過來的強力擊飛,魔弦驚訝地看着那道護住天音的身影。
風停,梵月扶起天音,轉身面對魔弦,魔弦看着她,痛苦地問:“為什麼?月兒,告訴我!他說的是真的嗎?為什麼要殺錦瑟?為什麼要殺這些人?”
梵月淚留滿面,她搖搖頭,說道:“弦哥哥,對不起!是真的,這些人都是我殺的。但你聽我說,我不想的,我控制不了自己……”
魔弦暴怒,他的眼睛瞬間充血,他顫抖着,指着梵月:“夠了!月兒,我對你不好嗎?我不夠愛你嗎?為什麼你要騙我,算計我?屠殺我的子民?
他們也有父母兄弟。也有妻兒老小,你難道沒有心嗎?沒有感情嗎?為什麼你這麼殘忍?為什麼?”
梵月痛苦萬分,她搖着頭,喃喃自語:“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
天音輕輕靠近梵月,溫柔說道:“看到了嗎?他接受不了,他接受不了真正的你,你做了這些,如何與他生生世世?
你這樣痛苦,讓我來幫你,殺了他,你就不用痛苦了。”
天音將手握住戰神劍,輕輕一劃,血光浮現,戰神劍上再次血光大盛,天音猛地一推,梵月身不由己,手握戰神劍朝魔弦的胸口刺去。
魔弦眼神凄涼,不躲不避,輕輕問道:“你真的要殺我嗎?我早說過,我的命,你要,隨時可以拿去。”
梵月驚恐萬分,拚命想抓住戰神劍,可惜,戰神劍還是朝着魔弦的胸口閃去。。